第98節
他之前就被傅應呈趕去給季凡靈做說客,平時蘇凌青也算是靠嘴吃飯,最能說會道,最會討人歡心,最能勸別人改主意。 誰知他剛開口,還沒寒暄完,就被女孩察覺到了意圖。 “行了,歇會吧?!?/br> 季凡靈淡淡道,“我知道你跟傅應呈是一伙的?!?/br> 蘇凌青訕笑:“……冤枉啊靈meimei,咱倆才是一伙的?!?/br> 季凡靈把做好的咖啡放在桌上,面無表情道:“誰要跟你一伙?!?/br> 蘇凌青:“……” 平時季凡靈還是很好說話的,可他一帶著目的來,女孩就跟渾身長了刺一樣,連被人靠近一下都不肯。 簡直敏銳到可怕。 這陣子,季凡靈不再蹭傅應呈的車上下班,路過也不會跟他對視,中午不再跟他一起吃飯,寧可自己蹲在角落里吃外賣。 這天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季凡靈被蚊子咬了幾個包,癢得受不了,打算去趟集團門口的便利店,買瓶花露水。 結果剛走到門口,迎面碰見傅應呈和一行人從外邊進樓。 女孩rou眼可見地愣了一下,小臉一垮,掉頭就走。 傅應呈身旁的錢主管本來還在陳述項目進度,打了個磕巴,話沒講完,僵硬地瞥了眼傅總的臉色。 身后一群人瞬間噤聲,大氣都不敢出。 真要人老命了。 臨近下班,錢主管又有工作要找傅總匯報,正巧碰見高義:“高助,傅總在辦公室嗎?” “在的,”高義說,“就是剛剛好像說要找季小姐簡談兩句?!?/br> 錢主管現在都有點怕了季凡靈了:“季小姐在,我就不去了?!?/br> 高義拿不準:“都談了半小時了,應該是談完了,我也有東西要送過去,跟您一起?!?/br> 兩人達成一致,往總裁辦公室走。 走廊上。 錢主管想起中午女孩看見傅應呈,掉頭就走的那幕,還是心有戚戚:“那個,高助啊,平時季小姐都這么兇的么……” “最近,好像……格外的……可能是在冷戰吧?!备吡x擦了擦汗。 錢主管想到中午傅總氣的黑如鍋底,偏偏又極力忍耐不能發作的臉,忍不住揶揄道,“感覺季小姐恨不得指著傅總的鼻子罵?!?/br> “沒有沒有,” 高義覺得季凡靈平日里還是很客氣的,試圖挽回她的口碑:“季小姐平時只是對傅總有一點小小的不禮貌,罵傅總真的不至于?!?/br>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高義抬手敲了敲門,沒聽到傅應呈說“進”,等了幾秒,又準備再敲。 手剛懸在空中。 就聽到里面傳來女孩的嗓音,氣急敗壞,如雷貫耳: “傅應呈,你他媽的是傻逼嗎?!” 第41章 脾氣 時間倒退到三十分鐘前。 季凡靈和往常一樣,坐在咖啡店柜臺里的小凳上。 臨近晚上下班,又快到飯點,根本沒什么人買咖啡,她頭很深地低著,偷偷打開手機玩消消樂。 手機屏幕突然跳出新的微信消息。 c:【上來談談?!?/br> 談屁。 季凡靈覺得自己跟傅應呈根本就沒什么好談的,但也想知道他有什么話要說,所以借口肚子痛,跟同事說了聲,不情不愿地上了樓。 總裁辦公室。 季凡靈推開門,迎面是屋內充足的冷氣。 桌前的男人穿著淺色襯衫,襯得面容格外冷峻,垂著的眼眸掩著矜倦的光,手腕搭在桌上,兩指緩緩轉著黑色的尾戒。 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傅應呈慣常開始談判的姿態。 他掀起眼皮,壓迫感像劍,冰冷的壓在人的眉心。 女孩好像感覺不到一樣,面不改色,開口就是:“我不上學?!?/br> 傅應呈狹長的眼尾微瞇:“坐?!?/br> “不坐?!?/br> 季凡靈就站在那里,抗拒地抱著胸,“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br> “你在和誰置氣?”傅應呈冷冷道。 “我還想問你呢?找我來做什么?” 季凡靈硬邦邦說,“做不成實驗是你的事,上不上學是我的事?!?/br> 傅應呈:“在我看來這兩件事是一件事?!?/br> “真的是么,傅應呈?” 季凡靈笑了聲:“就算你沒有別的辦法,你又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江婉身體不好,無力管教她,又早早撒手人寰,季國良只管打罵,不聞不問。 根本就沒有人管她。 所以。 她也根本就不服管。 當年在一中時就是這樣,傅應呈處處合矩,一絲不茍,連校服領子都翻得筆挺。 而她逃課,睡覺,戀愛,一身反骨。 “你要是不樂意,”季凡靈抬了抬下巴,“就按合同辦事,隨你拿我怎么辦?!?/br> 傅應呈盯著她,下頜線繃得很緊,胸口壓抑地起伏了幾下。 他能拿她怎么辦? 她不知道,他根本就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根本沒有這樣的談判。 一方什么都沒做,另一方就無計可施。 傅應呈閉了閉眼,聲線微沉:“我還是那個問題,如果你不上學,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玩消消樂?!?/br> “我不是說明天,我是說十年后?!备祽收f。 “玩消消樂?!?/br> …… 傅應呈盯著她的眼睛,熟悉的對話,讓他幾乎錯覺聞到一股潮熱的水汽,仿佛一瞬間被拉回十年前那個他什么都沒能做到的天臺。 璀璨的煙火落下時,她傾身靠近,他渾身繃緊。 “傅應呈?!?/br> 她喊他的名字,在他耳畔呼出溫暖的氣流,幾乎像是,笑了一下。 “——我只活這一瞬間?!?/br> …… “行?!?/br> 傅應呈很慢地吐字,“你不上,我不勉強,但你給我解釋一下……” 男人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身體往后靠,漆黑的眼緊盯著她。 “要是真的討厭上學,當年為什么要攢錢交學費?” 季凡靈一愣,下意識想反駁誰攢錢交學費了。 話沒出口。 腦子突然閃回十年前的那個大課間,她拎著裝了錢的黑塑料袋,走進年級辦公室,和傅應呈擦肩而過,走到老唐面前。 “一千零二十一,學費加書本費?!?/br> 她把塑料袋里的錢倒在桌上,對老唐說,“你點一下?!?/br> 當時,傅應呈就在她身后。 他聽見了? 他不僅聽見了,他還記到現在? 季凡靈的血液騰的一下沖上腦門,有種秘密被人戳破的羞惱:“那是因為老唐自作主張幫我交了!他如果不幫我交,我哪用得著還錢?我本來就不想上學!” “不巧?!?/br> 傅應呈冷冷道,“和唐老師一樣,學費我也替你交了?!?/br> 季凡靈掏出手機:“不就兩千,我現在就轉給你,用不著你付!” 她早就不是當年連二十塊錢都要從季國良口袋里偷的自己。 區區兩千。 她出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