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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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說她一個武將家眷,雖生得尚可,但終究不比旁人賢良淑德。 她卯著一股勁,樣樣做到拔尖最優。 后來看的書多了,道理也更通徹,知道賢良淑德不過是旁人扔給她們閨閣女子的枷鎖,此后改換想法。 可持家協管終歸是一個正妻該做的事情,也是權力,莫非匈奴又與之不同嗎? 此處靠近氈帳,易鳴鳶久久沒有聽到回答,停下了腳步,“程梟?” 直到她以為程梟是不是沒聽清時,他動了。 男人托著她的背,輕松將她帶進了帳中,易鳴鳶渾身一輕,竟是被抱到了茶幾上。 她腰間微硌,低頭一看程梟抓著她的掌心中赫然是她編織失敗的草蜻蜓,因為被握了一路,已經有部分被捏皺,這下徹底看不出形狀了。 程梟大度的原諒了幾個毛頭小子隨意夸別人閼氏的莽撞行為,可心頭被一句“右賢王的閼氏”而擊起的波瀾卻沒有那么輕易煙消云散。 羊腸已經到手,身前的摯愛也容光煥發,看樣子能承受住至少一次的親密,手指勾了勾她耳下一縷散下的碎發,“還記不記得我成婚那晚怎么說的?” 等找到避孕的方法前,不動你。 當晚的記憶瞬間回攏,易鳴鳶胸膛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現,現在?” 第23章 噴灑的呼吸逐漸逼近,撩過易鳴鳶的下巴,酥酥麻麻的。 說話間,她的大腿覆上一只粗糲磨人的大手,在皮膚上輕捻慢按。 易鳴鳶從沒受過這樣直白的撩撥,她的天靈蓋被強烈的刺激占據,渾身上下仿佛被抽干了力氣,她掰|開腿上那雙手,“我……我還病著呢,不可以?!?/br> 匈奴男兒追求糧食,權力,美酒和美人,相比起其他同齡的部落統領,程梟禁欲的時光著實過于漫長,方才抱人進帳,他堅守已久的克制差點潰不成軍。 懷中瘦弱纖細的觸感喚回了他的理智,程梟俯首下來,磨著她微紅的唇瓣聊以解饞,“我知道?!?/br> 他期待靈魂和身體共同契合時的愉悅感受,強迫易鳴鳶與他結合并不是帶人回部落的本意,因此程梟愿意付出時間和縱容,等他的閼氏心甘情愿交出身心,和他牽扯一生。 易鳴鳶觀他行徑就知道他到底是舍不得的,于是她狠狠心,閉著眼睛把嘴巴往上湊了湊,輕啄了一下程梟的唇,算作抵償。 做這種事對她來說并不容易,但比起直接滾到床上去,還是每日必有的親吻好接受的多。 天天都被捉著親,與其被迫接受,不如主動一點,這樣她的日子也好過。 一啄即分。 親完后,易鳴鳶把兀自懵住的男人扒拉開,茶幾并不高,跳下去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回過頭說:“早上就喝了一碗奶茶,rou粥也沒喝上,我肚子好餓?!?/br> 程梟還沉浸在易鳴鳶主動親他的事實中回不過神來,他摸摸干燥的嘴唇,周身像是被卷在了火焰之中,所有的感官都被烈火焚盡,只留唇上相貼時的觸感反復出現,提醒著易鳴鳶對他態度的重大突破。 易鳴鳶摸了摸發酸的胃部,好容易煮了碗米粥,還被約略臺搶了先,她有些苦惱的翻著帶來的一袋米,按照計劃,她現在應該在傳授該如何耕地播種的知識。 這樣的話,等到開春就能播撒種子,靜待收獲。 不過轉日闕很快要進行遷移,所有人正忙著遷移前的準備工作,不能被別的事情分心。 相比起前兩日的悠閑愜意,族中變得忙碌了起來,男人們熱火朝天地拆氈帳,修理勒勒車,打鐵器,女人們細膩仔細地制作易于保存,方便隨時食用的奶制品和rou干。 一切都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易鳴鳶環顧一圈,居然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插得上手的地方,她郁悶的碾了碾腳尖,長生天賦予了匈奴百姓得天獨厚的優勢,體格健壯,行事干練,跟他們比起來,自己就像是個一無是處的小雞仔。 “程梟,”易鳴鳶喃喃開口,盡管她很想證明自己,但就目前而言,她十幾年的所學全無用武之地,就連吹奏笛子,也起不到振奮人心的作用。 她沮喪道:“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不,”程梟堅定否認,“天不生沒用的秕糠,即使是最小的草籽,也最終會找到屬于它的疆場?!?/br> 在草原上,每一個首領的大閼氏都承擔著或多或少的使命,在他這里,易鳴鳶想做什么都可以,無論是燒rou制醬,還是擠牛羊奶,即使是她想要去撿牛糞,程梟都會縱容到底。 怎么樣都好,只要她在身邊就好。 易鳴鳶的大部分忐忑主要來自于幫不上忙的無措感,程梟想了想說:“啟程前我們需要和中原商人換點東西,耶達魯中原話說得不好,總是被騙,約略臺身體羸弱,不被騙但總是被提著領子威脅,這次你跟我一起去,幫我?!?/br> 總算有了自己能勝任的差事,易鳴鳶雀躍起來,同時抓住一個問題,“你的大鄴話有時候前后顛倒,有時候用詞不恰當,但是羸弱,還有我們第一天見面時,你記得嗎?你說憂愁,這樣的字眼并不像是剛學的,是看的書太雜了嗎?” 她猜想程梟早些時候也因為某些原因,被游走于關隘的行商騙著買了些晦澀難懂的書籍。 程梟摸摸鼻子,最開始交易確實遇到了點困難,但有著十二歲時摸爬滾打的經驗,他還不至于分不清哪些書目的簡易程度。 然而事實是,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后,他偷偷用攢下來的賞金買了兩冊中原話本,對照著大鄴語和草原語,一點點將它們看完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記住了一些生拉硬拽的字詞。 也是在讀完那兩冊話本的當晚,他迎來了一場黏稠濕甜的夢境。 程梟喉結心虛地滾了滾。 “我也被騙過,所以我需要你?!?/br> 被仰賴的感覺令易鳴鳶很高興,她了然的點點頭,一臉“包在我身上”的俏皮表情。 心情不錯導致午膳的時候胃口也不錯,易鳴鳶扯了塊馕蘸上rou湯,快速消滅了小半個,把嘴巴吃得鼓鼓囊囊的。 她抹了抹嘴,擦掉沾上的油星子和餅渣,迫不及待見識關塞處交換貨品的場面,住在庸山關時她就很想親眼看看,但哥哥怕她惹到兇殘的蠻子,從來不讓她去。 “要帶什么東西嗎,一兜子黃金,羊皮?” 易鳴鳶緊鑼密鼓地收拾起東西,聽聞邊關互市百年前就已形成,但近些年兩地關系不好,時常兵戎相接,這導致互市關了多半,改為膽大的行商偶爾出現在兩國疆界來往貿易。 沒有官吏監管主持,交易少了賦稅的煩惱,但與此同時,也多了不能時時管制貨品和公平性的困擾,導致許多一頭栽進來的楞頭青被哄得暈頭轉向,花大把的金子或貨物換走遠低于其價值的破爛物。 程梟制止她在布袋中亂塞一氣像是要把整個家底都帶著走的動作,“用不了這么多,帶兩個伊勒根陶勒木,十張羊皮,還有一袋金子?!?/br> 他從掛物的地方取了兩個皮囊,易鳴鳶懂了,這就是伊勒根陶勒木,她接過一看,這兩個皮囊都是用整剝的皮做的,十分精致,“是牛皮?” “嗯,牛犢子做的伊勒根陶勒木最耐用?!?/br> 程梟很快把所有能用的上的東西都裝在一輛車上,臨行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記,他抬手摘下易鳴鳶的耳鉤,這樣張揚有代表性的銀飾反映著他們的身份,是每次出門前必須要摘除的。 區別于女子所佩戴的雙邊耳飾,程梟只有一只耳垂掛著銀閃閃的耳鉤,常隱在彎曲的卷發之中,他微微偏頭,摸索著摘下。 易鳴鳶眼神不經意間掃過,她發現程梟從不示人的耳后那一塊皮膚上有刺青,那刺青的形狀眼熟,但她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這次行商逗留的地點在一處距轉日闕很近的邊陲小城。 很久以前這個名喚圖爐城的地方人口眾多,幾千人在此處世代而居,前朝時大鄴與匈奴多有矛盾,圖爐城時而被劃給大鄴,時而又被匈奴搶占回去。 久而久之,百姓死的死,搬的搬,曾經繁華一時的地方成了座空成,直至四十多年后被行商選中,作為貿易的一個集市,圖爐城才重新熱鬧了起來。 易鳴鳶蒙著臉,聽程梟斷斷續續地講著這個地方發生過的故事。 她新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感慨道:“竟有如此多人?!?/br> 沒有迎風招展的旌旗,這里的擺攤方式樸素簡單,扯塊布鋪地上就算是告訴行人有物兜售了。 程梟拽著她的胳膊把人往身前一帶,改為十指相扣的姿勢,“跟緊我?!?/br> 由于圖爐城內的喧囂亂象,他從不喜歡往這里湊熱鬧,不過今日他稍稍轉變了想法,易鳴鳶若是不想被陌生的大塊頭擠走,就必須乖乖牽緊他的手。 人潮熙攘,易鳴鳶小心地半側過身,擔心被走過的壯碩男人撞到,這一幕似曾相似,她輕笑了一聲后說:“當日在山上,你把我手都抓紅了?!?/br> “現在不會?!边@樣的事情再發生了一遍,這次程梟也不算是毫無長進,牽著她的力道正正好好。 因為這次,他不用再擔心易鳴鳶把他的手甩開了。 還未走到行商的車架跟前,長相精明的大胡子男人就擺著步子用兩句異族語高聲問候起來。 程梟不喜歡聽他油腔滑調的聲音,隨口應了一聲,從車上取出這次交換的東西放到架子上。 貿易的原則是他們給出草原上的貨品,再在商人的車上進行挑選,有看的上的便可以當場換走,但若是價值不對等,就要拿出金子來添了。 這一趟出來,他們需要帶回去一把火撐子,耶達魯的閼氏賓德爾雅還托他們順便帶回來一只搗磚茶的臼,他們家那只前兩日被小兒子打碎了。 “哦天哪!”商人夸張的驚呼一聲,極盡溢美之詞夸獎了易鳴鳶露在外面的眼睛,笑容可掬道:“不知該如何稱呼你,耀眼的明珠?” 易鳴鳶薄紗下的嘴角微抽,方才走過來的時候,他對上一個中原女人也是這么夸的,一個字都沒變過,她拿出曾經用過的假名敷衍道:“白緣?!?/br> 廢話不多說,她掃了一遍商人的攤位,精準找出了石臼,把它拿到身前。 程梟旋即指著皮貨道:“這些我們要三十五金?!?/br> 商人嘖嘖兩聲,嫌棄地翻了翻羊皮,似乎是被他的獅子大開口為難到了,“兩個皮囊十張羊皮,這些最多值十八金,這樣吧,看在這位小娘子的面子上,我出二十金買下,石臼當作添頭送你們?!?/br> 其實這些物品的價值至少在四十金,他再添油加醋給東西編個經歷賣出去還能再翻個倍,在這裝強拿調不過是看易鳴鳶臉生面薄,賭她不知真實價值罷了。 易鳴鳶把皮囊往前一推,義正言辭地強調:“你看清楚了,這可是整剝的牛犢皮,最結實耐用,大鄴不讓卸殺耕田的牲畜取rou,就是滿廣邑也找不出兩件牛皮,要我說何止三十五金,怕是五十金都算少了?!?/br> 牛作為重要的耕種動物,在大鄴境內是禁止殺傷的,若殺牛取rou吃更是要以殺人論處,因此牛皮等物只能從草原獲得。 “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個子兒也不能缺?!彼谋砬殡m繃著,但實在沒有什么威懾力,見狀,程梟往她身后一站,眼眸危險的半瞇起,直直注視著狡詐的jian商。 商人被盯得背后冒起冷汗,平定數個部落的肅殺之氣可不是說著玩的,他抓起裝著金子的布袋放到易鳴鳶的手旁,識相的說:“三十五金,您請走好?!?/br> 渾然不覺的易鳴鳶眉毛一挑,這么容易? 她拿起布袋,對程梟輕輕搖晃了兩下,發出金子碰撞的微響,興奮道:“你看!” 程梟適時轉變神色,毫無帶她狐假虎威的慚愧,“嗯?!?/br> 商人把上好的皮囊和羊皮收在車上,嘴上念叨著虧了虧了,轉頭又掛上一張笑臉,用同樣的話術面對下一位來客。 易鳴鳶和程梟在這座熱鬧古城中轉了一圈,順利買到了火撐子。 回去的路上她四處張望,一眼看中了把鑲著紅寶石的精致匕首,它吹毛斷發,通體呈銀色,且匕把大小剛好適合被一個女子握在手里。 她走近把匕首拿起來仔細觀察,利刃比她之前在和親隊伍中時藏起來的那把鋒利了不知道多少倍。 “喜歡?” “嗯,很好看,我想把它放在匣子里?!币坐Q鳶目不轉睛道。 既然如此,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程梟張開布袋,掏出足數的金子買下。 趁著程梟付錢的功夫,易鳴鳶指尖輕觸倒映著銀光的刀刃,頃刻間劃出一顆血珠,她滿意的把匕首收好,在男人回過身之前擦掉手上的血。 很不錯的一把刀,相信殺人也快。 一直逛到傍晚時分,許多商人都已陸陸續續收攤,穿著各異的外族人也變得零零散散。 這類交易的集市除了瓷器玉石,綢緞紗巾,茶葉香料之外,偶爾還會買賣奴隸,今日應該算是不湊巧,從頭逛到尾只見到角落中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