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抬手的瞬間，顧遠安本就緊皺的眉頭更是見不到眼窩，目光也變得銳利如刃。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白成軍戴的皮鐲和沈凝煙送他的手鏈是同一系列的產品，而以白成軍的現狀來看，是不可能去買奢侈品的，所以……

    “嗯？你們不吃嗎？怎么都看著我?！狈胷ou串的沈凝煙對上兩人的探究目光，下意識地后仰道：“有什么事嗎？”

    “沈凝煙，你是不是很喜歡送人手鐲？”顧遠安看看自己的手腕再看看白成軍的皮鐲，直截了當道：“你是不是對手鐲有什么特殊的偏好？”

    “……沒有，只是跟項鏈戒指相比，手鐲比較好帶，也不容易影響活動?！闭f罷，沈凝煙還反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鳖欉h安和白成軍心有靈犀地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烤著串兒。

    第83章

    沈凝煙知道同時請這兩人吃飯一定是件非常尷尬的事, 但是她沒料到事情的走向會往詭異的方向一去不復返。

    就比如說現在。

    白成軍將烤好的韭菜盤推到沈凝煙面前，與此同時，顧遠安將烤好的rou串放到沈凝煙碗里, 目光溫柔似水：“嘗嘗我的手藝?！?/br>
    沈凝煙的眼珠子在顧遠安和白成軍間來回轉悠，提醒自己這是公眾場合，不能咬筷子。不過經此一遭, 她是什么胃口也沒有了。即便是胃里的酸水涌上，她也只是喝了口飲料，艱難道：“你們不吃嗎？”

    “我在吃??！”

    “我也在吃?！?/br>
    白成軍和顧遠安同時回答，又對視一眼，然后飛快地轉移視線。

    沈凝煙算是徹底無語了。

    她一口口地悶著飲料，暗罵自己出了個壞主意。

    這頓飯吃得賓主不歡, 讓沈凝煙結賬時rou痛了一下。

    “白小弟, 需要我們送你一程嗎？”顧遠安牽著沈凝煙的手，以勝利者的姿態說道。

    白成軍下意識地瞥了眼沈凝煙, 后者叮囑道：“路上小心?！?/br>
    三人分別后，走了十幾米遠的白成軍回頭看了眼, 目光落到二人松開的手上，步伐比剛才輕快了許多。

    …………

    ……

    “你的實習進行的怎么樣了？有不習慣的地方嗎？”回校的路上, 沈凝煙想起剛才的尷尬氛圍, 努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對了，我只知道你是在你大伯的公司里實習，還不知道你是在哪個部門實習?！?/br>
    按理說, 計算機系的顧遠安應該是當程序員，但是當沈凝煙問起這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時, 顧遠安卻是一臉苦笑:“人事部?！?/br>
    “人事部？”

    “嗯！人事部?！鳖欉h安也沒料到自己會被大伯分配到人事部：“無論是開發部還是網絡安全部，都人才濟濟?！彼追Q, 內卷過頭。

    雖然現在沒有“996是福報”，“程序員的青春飯在三十五歲前”的奇妙說法，但是秉持著有錢賺就不缺人的通用邏輯，種花家的程序員漲的比a股的跌幅還狠，而像顧遠安這樣的90后程序員，就得面臨老前輩們經驗豐富，后輩們入學就學新技術的尷尬局面。

    好在顧遠安不是那種刻板印象里的程序員，他的口才和社交能力拯救了他，同時也讓他的伯父真心實意地想把這個侄子培養成自己人，好讓顧遠安的堂弟接手公司時，不至于沒個幫襯的人。

    “人事部??！“出于對顧遠安的尊重，沈凝煙沒有去問顧遠安的實習公司是哪家，但是提到“人事”一詞，她又想起之前的招聘，以及自己在人才選拔上過于依賴系統的眼光。

    長此以往，沈凝煙不僅會在技術方面插不上話，更是會被其他人架空。

    依賴性真是件很可怕的事。

    當沈凝煙習慣了依賴系統，依賴其他人時，她就失去了不斷進步的動力。

    “怎么了，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顧遠安在沈凝煙面前晃了晃手，提醒她走路看路：“你這樣子，怕是被人半路綁了塞車里都沒反應?！?/br>
    說到綁架，顧遠安突然想起他的小堂弟差點在回鄉探親時被人販子抱走，好在那時的顧遠安已經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而顧遠安的堂弟又是個大嗓門，所以在大人發現時，那個人販子還沒跑遠，被顧遠安死死的抱住腰部，然后被大伯家的保鏢拳打腳踢了一番。

    鄉賢瞅著人販子是本地人，所以想跟顧遠安的大伯套近乎，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結果顧遠安的大伯反手就送人販子十年有期徒刑，然后選了更專業的保鏢。

    眼看著沈凝煙的生意越做越大，《鏡中花》絕對不是群英的巔峰，所以顧遠安非常擔心沈凝煙的人身安全。

    恰巧沈凝煙也想起自己被流氓調戲的事，覺得自己不會次次好運地碰上熟人。

    “我到校了，你也要加油??！”沈凝煙在南區的校門口與顧遠安道別，轉身就見黑色的奔馳停在一旁。

    “堂哥？”車窗拉下，露出一張稚氣未脫的英俊小臉，那雙和顧遠安相似，但卻比顧遠安更顯嫵媚的眼睛里滿是笑意：“這是你的女朋友嗎？”

    男孩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一副被寵壞了的模樣：“你不打算介紹一下我未來的堂嫂?！?/br>
    “別胡說，小心我向大伯告狀?！鳖欉h安輕輕拍了下男孩的肩膀，十分尷尬道：“這是我堂弟，顧遠筠?！?/br>
    車里的男孩十分配合地晃了晃手，笑瞇瞇道：“你好??！我可是《鏡中花》的粉絲??！”

    “哦！那你最喜歡誰？”

    “魚腸劍吧！”顧遠筠想了下自己的主力成員，毫不猶豫道：“我喜歡有野心，不服輸的人?！?/br>
    “即便他被壓了一頭？”

    “即便他被壓了一頭?！鳖欉h筠的另一主力就是魚腸劍的“宿敵”——越王勾踐劍。他將魚腸劍看作是自己的化身，而越王勾踐劍就是自己想要超越的對手。

    頭上有山的感覺不一定是壓力，也有可能是讓人前進的動力。

    “你堂弟還挺有上進心的?！鄙蚰裏煾砂桶偷卣f了句，惹得顧遠安無語扶額：“讓你見笑了?！?/br>
    “喂！堂哥，什么叫讓你見笑了，有你這么污蔑堂弟的嗎？”

    “可是顧小先生，您也不能對自己的堂哥‘喂’來‘喂’去的?！鼻芭诺乃緳C看了眼時間，提醒道：“我們還得去接顧先生呢！”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以后再約?！鳖欉h安上了車，同沈凝煙告別。

    奔馳啟動的那刻，顧遠筠探出頭，朝沈凝煙揮手喊道：“要加油??！我很期待《鏡中花》上架后的表現?！?/br>
    系統瞅著性格迥異的堂兄弟，感嘆道：【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br>
    【em ……就性格而言，我更喜歡顧遠安的堂弟?！?/br>
    【誒？】

    【直來直往的人也有直來直往的好處?！?/br>
    最重要的是，顧遠筠是真心實意地喜歡群英的作品，這對沈凝煙而言，無疑是最高的贊美。

    【好了，回去干活吧！】雖然在面試結束后，沈凝煙將挑選工作交給別人，但是與顧遠安聊了下實習的話題后，沈凝煙的危機感讓她不能當甩手掌柜。

    至少在所有人都進步時，她不能舒舒服服地等待勝利。

    【你居然主動要工作？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系統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道，惹得沈凝煙翻了個白眼：“少廢話，我今晚要看招聘錄像，然后想想公司的下一步發展?！?/br>
    《鏡中花》的成功雖然讓群英在國產手游里占據山頭，但是離股東們——尤其是劉煒寧夢想中的統治地位差了十萬八千里。

    尤其是在有錢有人的大廠盯上群英的成功后，推出競品也只是時間問題。

    哪怕是在沈凝煙用外掛拉開群英和其它廠商的差距，但是在種花家過于出色的模仿力下，這一差距僅能維持兩三年。

    運氣不好的話，興許一年內就有競品。

    …………我是分割線……

    回到宿舍的沈凝煙在用了一年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最后圈出白成軍的調查里，最受網吧歡迎的游戲種類——網游。

    第84章

    提到種花家家的網游,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仙俠，蓋因在種花奧運結束五六年后，奧運精神在仙俠網游上有了特別的解釋——輕功高的快沖出屏幕, 速度快的讓奶媽絕望，rou盾強的排名前幾的都是武僧，團戰開始以小時計算。

    當然, 也有人吐槽種花家的網游發展至盡，除了武俠就是仙俠，再不濟就是代理一些中不中，洋不洋，五光十色的“一刀99”——與其說是正經網游，不如說是惡搞單機的玩意。

    “網游??！”劉煒寧吸著方便面, 也不管宵夜會讓他本就可觀的肚腩雪上加霜：“網游的話, 國外已經把神話題材和西幻題材做爛了，國內的話……”

    想起那些大同小異的網游, 劉煒寧就是有搞種花網游的雄心壯志，也不得不承認種花家的網游就是逮著仙俠ip往死里薅, 將金庸古龍的小說抬到史無前例的高度。

    最重要的是，國內的龍頭廠商和次一線廠商瓜分了種花網游的全部市場。

    群英要是搞網游, 就得直面龍頭廠商的威嚴。

    這跟挖人地基, 掘人祖墳有啥區別。

    “仙俠??！”沈凝煙滑動鼠標，對國內外的網游狀況有了深刻了解。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內卷到沒有新鮮血液加入的行業。

    雖然在手游崛起后, 分掉了網游的部分玩家，但是在許多廠商眼里, 網游的收入還是要比手游穩定，同時也比手游更考驗廠商的技術力。畢竟在手機的那套大都是網游玩剩下的, 在手游上驚為天人的畫質玩法，擱在網游里興許是入門紀別，所以跟穩定的流水相比，網游的投資金額，開發人數至少是手游的五倍。

    這也是換皮手游接連不斷的主要原因。

    劉煒寧的上一份工作就是開發網游，但是礙于上頭并不看好他的工作，再加上易華的挖人舉動，導致他的項目不到半年就被上頭叫停，而他本人也被舊公司的不戰而退氣到辭職。

    “以我淺薄的經歷來看，哪怕群英拿出超前一年……不，是三四年的技術力創造一款仙俠網游，也不可能從老廠商那兒分一杯羹?！鄙蚰裏熢诓樵冑Y料的同時，劉煒寧也在研究國內的網游狀況，并對“搶奪”玩家有了深刻了解：“他們的沉沒成本太大了，所以沒必要為了更高的畫質跳槽到新的仙俠網游里?！?/br>
    而群英要是想做仙俠以外的網游，就得面臨國外廠商的內卷。

    至于國外的廠商……

    淦！光是隔壁兩國就足夠他們喝上一壺的，更別提劉煒寧等人的夢想是做出文化輸出的游戲……

    “既然仙俠網游不行，你有想過做蒸汽朋克嗎？”沈凝煙翻著白成軍的調查結果，發現在網游題材里，還有處寶藏：“如果我們做蒸汽武俠呢？不要拘泥于某一朝代，某一疆土，而是創造一個新的‘地球’?！?/br>
    “蒸汽武俠？”電話那頭的劉煒寧差點被面湯嗆死，趕緊在鍵盤上鋪滿紙巾：“這兩題材不能說是牛頭不對馬嘴，但也稱得上南轅北轍?！?/br>
    劉煒寧算是想象力豐富的人，但是遇上天馬行空的沈凝煙，也覺得腦子不夠用：“你瞅著一群衣擺飄飄的仙人用蒸汽劍飛天不覺得違和感很重嗎？”

    “違和感？這種東西只要看習慣了就不存在了?！鄙蚰裏煵灰詾槿坏溃骸皩嵲诓恍?，就讓美工探探路，看看能不能把蒸汽朋克和國風融為一體?！?/br>
    劉煒寧已經從無力吐槽進化為“愛咋地咋地了”。面對沈凝煙的一意孤行，他的回答是：“你開心就好?！?/br>
    然后思考如何將蒸汽朋克和國風武俠融為一體，還要想著其它文化融入進來，為沖出國門做好準備。

    “咋地？大老板又給你出難題了？”楊一寧路過劉煒寧的辦公桌時，看著他不斷搓頭的模樣，還以為是群英的技術總監沒錢買洗發水：“她又想干啥？”

    “搞網游?！?/br>
    “那還好??！”

    “她要搞蒸汽朋克網游，而且得把國風和不同國家的文化融化進來，搞成一鍋大雜燴?！眲槍幭袷钦业娇梢栽V苦的人，抓住楊一寧的手腕就是一頓輸出。

    只是去開水房沖個咖啡的楊一寧恨自己為何嘴賤，但是瞅著劉煒寧鼻涕橫流的樣子，他也擔心過不了幾天，沈凝煙就會擴大她的“折磨”圈，將目光落到全體美工和技術組上。

    這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