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沈凝煙劃開屏幕，被綠江編輯的新消息炸得腦子發懵。

    【看下站內短信，版權編輯應該會在近期聯系你?！?/br>
    沈凝煙趕緊給現言的責編發了條“哪類版權”的消息，結果收到一條自動回復。

    而系統早在看清責編消息的那刻，就打開了沈凝煙的作者后臺。

    果不其然，在未閱的消息里，有版權編輯的來信。

    【艸，難道我有成為紫微星的氣運？】沈凝煙早就過了做白日夢的年紀，可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過于離奇，以至于提前步入“老年期”的沈凝煙，也在與系統的相處中變得活躍起來，令系統條件反射地拆臺道：【喂！醒醒，別做夢了。我是內卷系統，不是修仙系統?！?/br>
    不是系統見不得沈凝煙取得成績，而是它看了下后臺數據，無論是收藏量還是收益金額，都達不到出售版權的地步。

    【你不能用18年后的標準評價12年的小說?！可蚰裏熡浀盟醺咧袝r期乃至小學，都會在校門口的書店里買到那些有著硬紙殼封面和韓系美圖的瑪麗蘇小說。

    雖然在13年后，這類小說就已經成了時代的歷史，然后在16年左右被版上小銀幕，成為影視區up主的吐槽素材?？墒窃?2年，也就是這類小說的最后輝煌前，由于紙媒依舊強勢，再加上網文處于鄙視鏈的低端，所以在出版上卡的不死，甚至會有編輯放寬出版限制。

    然而在時代的推動下，沈凝煙的出版速度還是太快了些，快的有些不正常。

    【或許你該逛下粉江論壇?！肯到y打開小說的評論區，看著“從粉江而來”，“臥槽！真有日三萬，在一周內完結小說的肝帝”，以及“作為一個拖延癥患者，我對你表示敬意。salute！”等耐人尋味的書評，將錯愕中的沈凝煙拉回神來：【別愣著??！趕緊去粉江的論壇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br>
    【哦！】在系統的催促下，沈凝煙手忙腳亂地打開電腦，在論壇里搜尋自己的作者名，以及跟“肝帝”有關的帖子。

    雖然距離沈凝煙完結第一本小說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但是論壇上有關于她的討論熱度卻絲毫不減，甚至在部分讀者公開喊話后，論壇的首頁出現了一則耐人尋味的熱帖——“某話題現言的背后是工作室在綠江的試水”。

    沈凝煙滿懷興趣地點開一看，好家伙，僅在一小時內，就有200條跟帖。

    不過在帖主洋洋灑灑了兩千字后，二樓的跟帖一陣見血道：【哪個傻逼工作室會來晉江試水？二三十萬字的篇幅都不夠他們拼幾天字數，而且在你發帖前，就已經有人對原文進行查重，或是去公眾號上搜索原文的收藏變化?！?/br>
    第16章

    【3樓：1樓說的有理，要是那些掙快錢的工作室不搞復制粘貼，我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查重圖片. jpg），（近幾日的收藏變化. jpg）】

    【5樓：等等，這書在一周前和昨天的漲幅有點詭異，不會是刷子吧！】

    【6樓：你是新人吧！仔細看看漲幅的日期。有夾子和完結榜的加持，這個漲幅在現言的新手作者里，也只是中等偏上的水平?！?/br>
    【8樓：這種漲幅還只是中等偏上的水平？本撲街瑟瑟發抖。那現言新作里的一流水平是咋樣的？我訂閱了全文（消費記錄. jpg）。怎么說呢！感覺作者不像個新人，這種文筆和對劇情走向的把控，沒有幾年的寫文經歷，是練不出來的?！?/br>
    【10樓：8樓的夸張了，別把一個成績一般的新人捧得辣么搞。畢竟這年頭，切文重來的作者還少嗎？好多紫微星都是廢了三四個筆名，才用一篇反響不錯的文在新晉榜單上打出名頭?！?/br>
    【11樓：可是這樣一來，她們也不算是“新人作者”，那豈不是對第一次寫文的新手很不公平？】

    【12樓：沒辦法，規定如此。只要不簽約，就能切文重來?！?/br>
    【樓主：我說你們是不是跑題了，不是在聊那個一周完結的肝帝嗎？如果不是工作室？誰會寫的那么趕，在拼字榜上一騎絕塵?！?/br>
    沈凝煙饒有興趣地下滑鼠標，看著樓主用洋洋灑灑的幾千字論證了工作室為何進入“日萬上勤奮，十萬一篇文的晉江”，從男頻的市場飽和聊到女頻的用戶粘性，甚至還引用了學術論文，看得沈凝煙嘖嘖稱奇：【是個公關的好苗子?！?/br>
    當過文宣的沈凝煙自然有些公關朋友，再加上文宣的工作內容和公關略有重合，所以她對引導輿論的小作文很有研究。而這篇帖子的樓主也很清楚如何用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引導人們往陰謀論的方向猜測。

    至于那些【如果是工作室的話，以這篇文在上架后的成績，完全可以再水幾章，多賺點錢?！亢汀粳F在的工作室水平都這么高嗎？在不用復制粘貼大法的情況下，還能上頻道的新人榜榜首？】等質疑充耳不聞，甚至將以“防屏蔽”的理由，將自己的帖子復制粘貼了好幾遍，沖得那些質疑聲淹沒在被煽動人群的附和聲中。

    【宿主，你最好看下書評區?！可罡胁幻畹南到y趕緊提醒道：【有群從粉江而來的讀者給你打負分?！?/br>
    【嗯！那我的積分掉了多少？】完全不慌的沈凝煙看了下后臺記錄，覺得在突破四千的收益和飆升的收藏面前，那些黑評連灑灑水都算不上。

    綠江的讀者可比職業刷子要嘴下留情。

    再加上粉江掛人是要出示訂閱記錄的，而沈凝煙的書評區里也不止有被粉江的帖子煽動而來的人，還有替沈凝煙說話的讀者，以及勸架的人。

    要是擱在18年后，沈凝煙的評論區就是網文飯圈的典型。

    系統見沈凝煙半天都沒動靜，于是火急火燎地催促道：【別看了，再不澄清，小心你被網暴，連帶著作品都要下架?！?/br>
    【慌什么嗎？她們就算要下架我的作品，也得先舉報我?！可蚰裏煵痪o不慢道：【我有什么是值得舉報的？】

    抄襲？都有讀者替她查重了，難道綠江的審核機制看不出她有沒有抄襲？

    工作室下場？

    不說沈凝煙簽約時要出示手拿身份證的照片，就說她寄合同的地址，就有“江城大學”四個字。

    一個大一新生能扒上槍手工作室？

    這個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至于男頻趨近于飽和所以想往女頻發展一事……

    現在的網文圈還沒奴隸合同一事，再加上綠江的無cp比百合還冷。你讓那些寫后宮文的男作者來寫言情和耽美……怕不是在為難他們。

    【就讓她們多鬧一會兒吧！】沈凝煙關掉后臺，繼續研究文字游戲的引擎：【黑紅營銷也是營銷！有人免費宣傳是好事。沒準她們稍稍一鬧，我的文不僅能繁體出版，還能簡體出版?！?/br>
    當然，沈凝煙也不想放任綠江的帖子把自己黑得體無完膚，所以把列大綱時的手寫草稿，碼字記錄，存稿箱記錄，以及站內短信都根據時間線編輯好，拜托系統在周末發到粉江論壇上。

    對于沈凝煙的做法，系統在無語的同時，又忍不住無條件地相信她。

    或許是長期咸魚的人都會變得異常佛系，導致她們激動的閾值較高，容易給人一種“盡在掌握”的忽悠感。

    總之系統聽了沈凝煙的話，沒有理會粉江上的帖子和魚龍混雜的書評區。

    不過到了晚上七點，一篇《工作室的小說絕不會這么用心》的長評終結了評論區的吵鬧。

    【在你們為了作者太太的背后是否有工作室一事而爭論不休時，我倒是想從工作室的角度聊聊我該如何寫出一篇現言爆款。

    根據粉江的流量密碼，我的女主一定得是又乖又甜的軟妹，最好是那種abb式的名字，然后膚色白到能掐出水來，動不動就眼眶微紅，小嘴微撅，眼淚比水龍頭都多，讓瓊瑤的女主角都甘拜下風。然后在上學的第一天就惹上脾氣不好，家世一流的校霸?！?/br>
    書評的樓主顯然深諳爆款校園文的套路，吐槽起來也是一針見血，十分帶感?！径倚０砸欢ǖ糜袀€悲慘的童年，這年頭原生家庭不慘的校霸都不配當校園文的男主。如果校霸的原生家庭不給力，那就安排個前女友或者死對頭的打臉劇情?？傊寢傻蔚蔚膶W霸女主在日常相處中拯救校霸男主，讓他重拾愛人之心，最后在高考前突然用功，和女主一起步入名校?！?/br>
    寫到這兒，書評的樓主還不忘“拉踩”下沈凝煙的小說：【像作者這樣腦殘到能寫出一米八三的體育生女主和一米七四的學霸男主的人，怎么配在糍粑成精的綠江里出人頭地？女主怎么能有六塊腹肌和強壯的二頭肌，把男主像是抱小孩那樣提起來轉圈圈？

    我要是槍手工作室的老大，一定會在上傳全文前，被作者這種不懂潮流的虧錢大戶活活氣死?！?/br>
    第17章

    長評的樓主無疑是個陰陽怪氣的好手，那一通明貶暗褒的cao作，讓系統都為之側目：【人才，真是個人才?！?/br>
    【所以我超喜歡綠江的，里頭的讀者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書評寫得比相聲還精彩?！可蚰裏熆恐舶鸢鸬囊伪?，臉上終于有了淺淺的笑容：【雖然這發展有些出乎意料，但總歸是好事?！?/br>
    說罷，沈凝煙瞧著長評下的跟帖，只見那些文采飛揚，精通陰陽學的讀者都十分默契地接道：【對??！對??！這個作者實在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怎么能完美避開校園文的關鍵詞，寫一對辛苦刷題，直到高考結束才接吻的cp？懂不懂小甜文的秘訣??！三章牽手，五章接吻是基本常識?？纯醋髡叩奈陌?！第一次牽手居然是在十五章，而且還是女主十分殘暴地拉著弱雞男主跑步，避免他在運動會上出丑】

    【對啊對??！作者的校園文實在是太真實了。沒有雜七雜八的活動，也沒有周末就放飛自己的cao作。一周里有六天班都在上課，寒暑假都得提前回校?！扛淖x者應該是個高三生或者大一生，所以從字里行間，都透露出深深的怨氣：【運動會的當天還要上晚自習，百日誓師大會后就是月考?！?/br>
    【別說了，別說了。再說下去，我都要哭了?！?/br>
    沈凝煙記得18年的某個報告里顯示綠江的消費主力是95后和00后。雖然這是八年后的報告，不過考慮到12年的95后正是上高中的年紀，所以對言情小說里的“休閑市重點”有所不滿，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長評的跟帖里也不全是贊同聲，還有反對拉踩的負分讀者：【說一千，道一萬，作者不還是沒有現身解釋?！?/br>
    【就是。如果這本書的背后真是一個工作室，那就是有人蓄意破壞綠江的公平性?！?/br>
    【可問題是工作室向來都是逮著熱點霍霍，怎么可能寫這種費力不討好的題材?！抠|疑聲一出，立刻有人反駁道：【況且粉江那邊不是有人分析過工作室的行事作風嗎？如果真是工作室在背后cao作，那么在本文上了新手金榜后，為何沒有多水幾章？或是不要更得那么勤，至少混上三大神榜，等日收低于兩百后，再考慮一口氣完結?！?/br>
    【是??！我覺得這個作者不大像是工作室，反倒像是第一次來綠江的菜雞，因為不懂綠江的榜單規則，再加上這文很有可能是簽約前就已經寫好的，所以……】

    系統瞧著替沈凝煙說話的評論，忍不住吐槽道：【你可真是一點兒也不了解綠江的申榜規則?！?/br>
    對此，沈凝煙也只是聳了聳肩，在關掉后臺前提醒道：【別忘了周六的澄清帖?！?/br>
    【知道啦！你也只會使喚我?！咳绻到y有實體，一定會對沈凝煙翻個白眼。

    而將綠江的風波暫時擱置后，沈凝煙又扎進文字游戲的引擎研究中。

    毫不夸張地說，對于一個能被《c語言入門》的第一章 難到整壞電腦的菜雞，沈凝煙在試錯的過程中就沒摘過痛苦面具。

    【這都是什么人間疾苦??！】因為系統的幫助，沈凝煙才沒有被游戲引擎的分支條件搞得幾近崩潰，但是為了實現跟系統夸下的?？?，只能硬著頭皮與不斷重復的支線步驟相愛相殺，然后從測試閱讀里查漏補缺。

    【經此一遭，我再也不會抱怨文字游戲的創作者更新慢，bug多?！可蚰裏熋Φ猛送盹埡拖丛?，最后還是室友提醒她去接熱水，才勉強搞定衛生問題。

    “你最近真不是一般的忙碌?！蹦硞€跟沈凝煙關系較好的室友突然問道：“副班可是一邊忙著學生會的雜活，一面做著沙盤社的模型，偶爾還要傳達輔導員的通知?！?/br>
    室友將胳膊搭在椅背上，瞧著沈凝煙哈欠連天地將護膚霜抹到臉上，其手法比刷墻還粗暴：“我怎么覺得，你比副班還忙碌?！?/br>
    “對??！就連每天到圖書館打卡的班長都沒你這么拼命?！绷硪晃皇矣蚜⒖探拥溃骸鞍嚅L可是準備留美的人。難道你也要出國留學？”

    江城大學雖然是一本，但是在名校遍地的荊楚，也算不上特別有名。至少荊楚本地乃至一線城市的大企業都很少會來江城大學招人。所以這類高校的“3 1”，“2 2”工程都少的可憐，比較出名的還是跟荷蘭合作的理科專業。

    由此可見，像物流系這種新興專業，在江城大學里的待遇也只比隔壁的三本院校強上一丟。因此本系的學生要么咸魚，要么等到大一下的轉系，要么準備出國留學或是考研考博。

    沈凝煙記得大學同班里最用功的就是正副班長，前者在四年后考入常青藤院校，后者去了985的物流系讀博，準備畢業后留校教學。

    可以說，即便是在人數眾多的商學院里，她們班的正副班長也算是內卷里的佼佼者。

    然而這種積極向上的風氣并沒有彌漫到沈凝煙的宿舍里。

    甚至說得更直接點，她們這兒就是五條咸魚外加一只被迫努力的死狗。

    面對室友們“你為何這么努力？”“你真的好努力??！”的敬佩目光，這幾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的沈凝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我就是瞎忙活。畢竟上了大學，才有時間發展愛好?！?/br>
    “這倒是句實話?！毕肫鹭瑝舭愕母咧?，室友們都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所以你在忙什么？我看你都折騰了好久。要是你日后出名了，記得‘茍富貴，勿相忘’??！”室友沖著沈凝煙挑了下眉毛，那副揶揄的表情看得沈凝煙十分憋屈。

    咋辦，她真不想告訴對方自己在寫網絡小說，并且想在ace game上發布一款開后宮的乙女游戲。

    這就像是二次元死宅穿著印有老婆泳衣的t恤，在大街上喊出“來，大家向我看齊，我宣布一件事，我是傻逼”一樣社死。

    光是想想，就令沈凝煙羞恥到腳趾抓地。

    “嗯……我現在做的事情也沒啥好說的?！鄙蚰裏熛乱庾R地收好寫有分支劇情的草稿本，決定在游戲完成的那刻，就將其毀尸滅跡。

    “以后再說吧！以后你們就知道了?！?/br>
    第18章

    話是這么說，但沈凝煙發誓她要是哪天泄露了網絡小說家和乙女游戲創作者的身份，一定會在熟人投來揶揄目光前，先用腦袋親吻宿舍的墻壁。

    太羞恥了，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羞恥的事。

    【咋滴？我看你描述自己的遠大理想時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以為你的膽子有多大呢！】系統在沈凝煙上課時瞧著對方因為心驚膽戰了一夜，而變得愈發濃重的黑眼圈，忍不住嗤笑道：【來??！夸夸其談時不是很勇嗎？怎么現在一聲不吭啦！】

    【當面勇跟背后勇那不是一回事??！】如果不是在上課，沈凝煙真想嘆一口長氣：【哎！我算是明白那么多創作者為何要捂緊馬甲，防止翻車?！?/br>
    水性筆在指間處轉上一圈，沈凝煙盯著干干凈凈的課本出了神，好像上面的文字插圖都扭曲成文字游戲里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