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假象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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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云縉側目看她。 莫綰的臉又圓潤起來了,變成當年二十歲的圓臉。她在娛樂圈這些年,因為上鏡需要經常減肥,原本的圓臉都成了瓜子臉?,F在重新長了些rou,側臉恢復了以前的圓弧。 “你看起來很開心?!敝x云縉又道。 莫綰笑著點頭:“是啊,建學校是我想做的事。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會很開心?!?/br> 第53章 莫綰的日子平靜充實。 她不是謝嶠那樣的獨狼, 她有父母,有jiejie,有師傅, 有朋友,有工友。謝嶠的離去剛開始確實讓她心里有道坎, 可時間一點點過去,她也能放下了。 第二年清明節,她從汾州回村里上墳,香火紙錢白菊備齊去給謝嶠掃墓。公墓四下清幽, 莫綰仔仔細細把墓碑四周雜草除干凈,抹布擦拭了一遍碑面。 插香燒紙、擺放祭品,一套流程完整做好。 清明節過完,正準備返程,接到謝云縉的電話, 說他也想過來看看謝嶠。莫綰只好又等了一天,等謝云縉到村里了, 兩人再次前往墓地。 村里的公墓場不像城里那樣規整敞亮, 遠遠看過去四面圍山, 霧氣彌漫。這些天又是連綿雨天,山巒、樹木籠罩在細雨朦霧中,有幾分山間野墳的冷森詭異。 莫綰開著電動車,謝云縉坐在后座。 土路濕滑,硬石凸起,車輪碾過時一陣陣顛簸。即便如此,謝云縉也不會像謝嶠那樣發賴耍流氓, 趁機摟莫綰的腰。 他坐得筆直,寬闊背部挺拔如紙裁, 核心力量穩沉,始終和莫綰的背部保持一拳的距離。 倒是莫綰自己先開口了:“你要是怕摔,可以扶著我?!?/br> “好?!敝x云縉一只手輕輕搭在她腰間。 他發現,莫綰這樣持重踏實的人,開電動車竟然偶爾也會炫技,正路不走,沿著路邊開,完美擺開一個漂亮的弧度再回到正軌。這種開法和謝嶠很像,謝嶠在拉斯維加斯開摩托車時,也喜歡這種開法。 “你什么時候開始學電動車的?”謝云縉問道。 莫綰迎著風,語氣也跟著涼爽:“不用學,一開就會了?!?/br> “這么厲害?” “會騎自行車就會開電動車了。我小學三年級時,我媽給我買了一輛自行車,那時候鎮上都沒有自行車賣,還是去縣城里買的?!?/br> 縹遠悠長的記憶絲絲縷縷浮現,莫綰繼續講:“買回來后我和謝嶠就在院子外面學,一個騎,一個扶著后架,一天就學會了。那時候村里的孩子只有我有自行車,我騎車載著謝嶠,沿村子一圈圈繞,大家都很羨慕我?!?/br> “他們應該也很羨慕謝嶠?!敝x云縉緩聲道。 “不,他們不羨慕謝嶠,謝嶠家是村里最窮的,穿得很破,大家都欺負他,沒人羨慕他?!?/br> “他有你這樣的朋友,就很值得羨慕了?!?。 莫綰毫不猶豫道:“不會的?!?/br> 謝云縉很疑惑:“你為什么這么篤定沒人羨慕謝嶠?” 他這話一問,莫綰若有所悟,沒有人羨慕謝嶠,這些話是誰日復一日灌輸到她耳中的? 莫綰反應過來,是謝嶠。他的自卑根深蒂固,活得擰巴,習慣性否認自己擁有的東西。 莫綰尚未回話,謝云縉猜了出來,道:“是謝嶠自己說的吧?” “你怎么知道?” 謝云縉:“他性格就這樣,我帶他回謝家那些年,他也這樣子,很敏感?!?/br> 現在談論起謝嶠,莫綰輕松了不少,順著謝云縉的話道:“強子就那樣,每天東想西想,太擰巴了他這個人。不過我那時候也沒什么文化,生活閱歷也不足,沒法開導他?!?/br> “這和你沒關系,這種事情還得自己開悟才行,別人的開導是沒用的?!?/br> “可惜了,還沒開悟就掛了。我每次回村里,都會來給他掃墓,跟他嘮上好久?!蹦U笑得釋懷,輕聲嘆息,“如果有來生,希望他能想開點,活得輕松些?!?/br> 到了墓地下方的小平地,莫綰停下車,提上謝云縉帶來的祭品和白菊,帶他從小路上去。 土路泥濘,謝云縉擦得锃亮的皮鞋沾了不少土。 兩人蹲在謝嶠的墓碑前,謝云縉上了一炷香。莫綰打開謝云縉帶來的紅酒,倒在碑前的小瓷杯里。 “強子,你小叔來看你了,還給你帶了一瓶好酒,你嘗一嘗?!蹦U倒著酒,語氣輕快,“你在下面好好的啊,有什么想要的就托夢給我,我給你燒下去?!?/br> 看莫綰悠然自適的模樣,謝云縉心里也舒緩了,打趣道:“我還以為你會邁不過這道坎呢,你們從小認識,又在一起這么多年?!?/br> “有坎就得邁啊,總不能一輩子就活在過去吧?!?/br> “挺好?!敝x云縉擺弄了下碑前盛放的白菊,“和你這樣的人相處,真的很舒服?!?/br> 莫綰笑了笑,起身道:“行了,走吧?!?/br> 她用水澆滅燒紙錢留下的火星,敲了敲墓碑:“強子,我們走了,有空了再來看你?!?/br> 兩人離開墓地,莫綰開著電動車載謝云縉回家。 在村里留宿一晚,第二天返回汾州,謝云縉也跟著她回汾州,在汾州住了將近一個月才離開。 莫云棠問莫綰,謝云縉怎么老是來找她? 莫綰道:“他是強子的小叔,關心一下我也挺正常?!?/br> “強子都死了,他還天天過來,怕不是有點別的心思吧。你倆站一起時,別人總覺得你們是一對?!?/br> 莫綰:“媽,你想多了,我和他就是朋友?!?/br> 施工方面很順利,林盼在這方面幫了大忙,她在工地干活多年,認識不少靠譜的能工巧匠,全都給介紹到莫綰這里來了。 莫綰作為整個工程的開發商,很少親自開挖掘機了,但依舊每天在工地里守進度。 五月份到了,距離謝嶠自殺過去了一周年,莫綰接到個意料之外的電話,邱盛。 仔細數來,她都多少年沒和邱盛聯系過了。 當年她和謝嶠的婚紗照,還是邱盛給拍的。結了婚后,謝嶠覺得邱盛曾經干過足浴技師,繼續待在他們身邊不夠體面,私下和邱盛談了一番,讓他繼續回倫敦上大學去。 邱盛也同意了,收拾行李和莫綰告別,說自己回去拿到畢業證了再回來。 這一走,就再沒回來。 他后來給莫綰發過消息,說自己順利畢業了,正在倫敦一家藝術館工作,有機會就回來看她。但至今沒回來過。 再一次接到邱盛的電話,莫綰十分愕然:“邱盛,你現在在哪里呢?” “在美國,拉斯維加斯,隨便混日子呢?!鼻袷⒌穆曇魶]變,照舊慵懶沒調性,尾音懶洋洋地拖長。 莫綰:“哦,那你還回國嗎?” “這些天正打算回呢?!彼β曀?,“就怕回去了找不到工作,所以給你打個電話,想要投奔你呢?!?/br> “可以啊,你回來,繼續跟著我在工地干活?!?/br> “工地干活太累了,我給你當保姆唄,和當年一樣?!彼€是沒個正經。 莫綰不和他開玩笑了:“我現在可不缺保姆。如果你真要回來投奔我,我這邊確實有工作,但都是體力活,你自己看看能不能干得了?!?/br> 邱盛笑出聲,輕輕咳嗽,嗓音嚴肅認真了許多:“好了,不和你鬧了。這次聯系你,是有正事呢?!?/br> 前方機械轟鳴,莫綰往旁邊走,來到僻靜的地方,“什么事?” “和謝嶠有關?!?/br> “謝嶠沒死?”莫綰心口徒然發緊,下意識脫口而出。 邱盛還在笑:“你不希望他死?” 莫綰:“我怎么會希望他死,不過是感情不和離婚了,無冤無仇的,怎么會希望他死呢?!?/br> 邱盛長舒一口氣:“很遺憾,他確實死了。他自殺前拜托了我一件事,他留了筆遺產給你,讓我在他死后一年再把遺產給你。之所以拖這么長時間,主要是擔心那時候謝家的人會找你麻煩?!?/br> “什么遺產?”莫綰更為驚訝。 “一大筆錢,有律師做了公證的,你放心,這筆錢絕對干干凈凈?!鼻袷⒄Z調不緊不慢,很認真,“我后天和律師回國,把這筆遺產給你,我們見面再詳談?!?/br> 莫綰心懷忐忑等了幾天,邱盛終于回來了,隨行的還有兩名白人律師。 帶來了一個保險箱,箱子里全是遺產相關文件,全是英文版,上面有謝嶠的親筆簽名。 莫綰英語口語流利,和人交流沒問題,但這種專業文件她也看不懂,只好打電話求助莫潯。 莫潯從華盛頓回來,找了專業的律師朋友幫她看文件,這確實是謝嶠留給莫綰的遺產。 當初為了不讓謝家人發現,謝嶠把錢都轉移到國外,做遺產公證時也是走國外的手續。莫綰現在要繼承這筆遺產,屬于是跨國遺產繼承的性質。 她需要得到美國走一段復雜的流程,從遺產中扣除遺產稅,才能拿到這筆錢。 莫綰帶上律師和莫潯,跟著邱盛再次前往拉斯維加斯。前前后后花了一個月時間,這筆遺產終于轉到了她的名下,數額令她咋舌。 扣除了高額的遺產稅外,一共是十六億美元。十六億美元,差不多一百一十七億人民幣。 怪不得謝家人對謝嶠恨之入骨。 當時謝氏資金鏈斷裂,估計就是謝嶠自導自演,他是真一分錢都不給謝家人留。 除了莫潯,莫綰沒對任何人提過遺產的事。消息萬一泄露了,估計謝家各種親戚又會纏上門。 而且這筆錢也不是謝家的錢,自當年謝嶠爭到了謝氏集團,他就是集團唯一的掌權人,這么多年都是他在經營公司,他是唯一的老板。這筆錢就是謝嶠的,莫綰沒有要分給謝家人的道理。 她帶著遺產回到國內,邱盛也跟著一起回來。 莫綰問邱盛:“你現在生活怎么樣,需要找個工作嗎?” 邱盛懶懶散散坐在她家客廳的沙發,拿平板畫畫,“之前和你開玩笑的,我混得挺好。我家境還行,謝嶠這些年也沒虧待我,我還不至于去工地搬磚?!?/br>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邱盛朝她亮起平板,屏幕上是栩栩如生一副向日葵,“我今天剛畫的,好看嗎?” “好看?!?/br> 邱盛拿觸控筆抵在下巴,沉思片刻,認真道:“我打算去鄉村支教。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很喜歡幫助別人,現在我發現,小孩子才是最需要幫助的?!?/br> “這個想法挺好?!?/br> 邱盛選擇的是和莫綰家鄉同一個縣的山村,這里比莫綰家的村子偏遠了太多,條件很困難。 他提前聯系好當地小學校長,說明要支教,校長非常歡迎。 他出發時,莫綰開車送他過去,山路彎彎繞繞,從莫綰家里開了六個多小時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