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假象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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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盛嫌累得慌,借口說自己的腳被石頭砸了,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沒和她回工地。 這天,莫綰剛下工,接到邱盛的電話:“莫小年,你先回來一趟,謝嶠出了點事情,在醫院呢?!?/br> “在醫院,怎么回事?”莫綰健步如飛跑到遠處的樹蔭下。 “有點復雜,我來到醫院時,看到你男朋友給了他一巴掌?!鼻袷⒆谥x嶠的病床邊,斜瞟他頭上的紗布,淡定自若和莫綰講話。 “啊,什么意思?”莫綰懵了。 邱盛:“謝云縉打了謝嶠,大概就是這樣。你先回來,回來了就知道了?!?/br> 莫綰心急如焚:“強子呢,他現在怎么樣,你把手機給他,讓我和他說說話?!?/br> “他不嚴重,你放心吧,先回來再說?!?/br> 莫綰只好道:“好,我馬上回去。有什么事你就攔著點啊,強子脾氣暴,別讓他惹事?!?/br> “我都知道,你別擔心,沒什么大事?!?/br> 第33章 邱盛的云淡風輕, 讓莫綰以為謝嶠真只是挨了一巴掌,到了醫院看到謝嶠躺在病床上還未蘇醒,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一圈圈潔白紗布緊密而有序纏在他手臂, 如同冬日里枯枝上層層疊疊的白雪。 “這是怎么回事?”莫綰跑到病床邊,冷汗直冒。 “剛做了手術, 還沒醒呢?!?/br> 邱盛語氣沒有波瀾,完全是置身之外的旁觀者,自顧自提起一旁的保溫盒,蓋子擰開, 里頭熱氣騰騰,是煲好的雞湯,“我從家里煮了帶來的,先喝點湯,等會兒再吃飯?!?/br> “留著給強子喝吧?!蹦U輕碰了下謝嶠垂在床沿的手, 手背有幾道輕微擦傷,膚色蒼白, 就這么垂落著, 似乎沒了任何力氣, “為什么會被打,謝云縉打的?” “不知道,謝嶠給我打電話讓我到謝家接他。我到的時候,正好看到謝云縉給了他一巴掌,一巴掌就把他給打暈了?!?/br> 莫綰雙眸瞬間瞪得滾圓,不可置信,“一巴掌就把他打暈了?這是往死里打??!” 邱盛接著道:“應該不是這巴掌導致的, 他之前好像和人打架了,傷得不輕。我和徐管家帶他來醫院, 醫生說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手臂骨裂,頭部受創,蛛網膜破裂出血,腦震蕩有點嚴重?!?/br> “蛛網膜是什么?” “腦組織表面的一層薄膜?!?/br> 莫綰驚愕失色:“那還能治好嗎,會不會傻掉?” “傻掉倒是不至于,就是得看看腦子的血塊能不能自己消散,不能的話估計得做開顱手術,先等兩天看情況吧?!?/br> 聽到開顱手術這三個字,莫綰眼淚吧唧就落了,緊緊握著謝嶠垂落的手,“強子......” 謝嶠還是躺在床上昏睡,以往的戾氣和囂張都不見了,臉頰凹陷,整個人似乎都變得輕薄。謝嶠向來兇悍健壯,時刻散發著桀驁難馴的倔強,莫綰從未見過他如此憔悴消瘦。 “沒什么大事,又死不了?!鼻袷⑹冀K保持著寧靜和淡定。 “他什么時候能醒?”莫綰淚眼婆娑地問。 “不知道,得一兩個小時吧?!?/br> 莫綰心亂如麻,下意識想著這種事情還是得找家長。 轉念一想,謝嶠哪有家長,周迎彩在鄉下幫不上忙,謝嶠所謂的家人就是謝云縉他們??芍x嶠是被謝云縉給一巴掌扇暈的,還有誰給他做主? 想了一圈,莫綰決定去找謝云縉問情況。 她捏了捏謝嶠毫無血色的手,交代邱盛照顧好謝嶠,便一個人出發了。 給謝云縉打電話,秘書接的,說謝云縉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她只好前往謝云縉的公司,留在前臺心神不寧等候,終于等到謝云縉出來。 他和公司幾個高管走在一起,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裁剪得體的西裝每處細節都透著嚴謹,腿型修長,皮鞋锃亮,每一步都穩健而淡定。 莫綰只是在旁邊站著,眸光緊隨著他移動。謝云縉看到她了,微微怔住,鞋尖調轉往她這邊走。 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問道:“云縉,這位是?” “我女朋友?!敝x云縉大大方方說道。 旁邊幾人神色皆訝然,竊竊私語著什么,時不時偷覷莫綰,好奇向來形單影只的謝云縉,到底交了個什么樣的女朋友。 “綰綰,怎么了?”謝云縉看出她臉上的焦灼,握住她的手輕聲問。 莫綰眼圈發紅,拉他到往后方的走廊而去,四下沒人了,她才壓著哭腔問:“你為什么要打強子啊,他做錯什么事了?” “先別哭?!敝x云縉大拇指拭過她的眼角。 “我沒哭?!弊焐线@么說,悲腔卻愈發明顯。 謝云縉低頭親在她額角,把她按在懷里抱了抱,帶她乘電梯一路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了,才問:“你去過醫院了?” “嗯?!蹦U還在揉眼睛,“他還沒醒,身上綁著好多紗布,邱盛說有腦震蕩,說不定還得做手術,強子他到底干什么了?” 謝云縉長話短說,事情簡要告訴她。 謝嶠背著家里在做汽車零部件出口生意,出口到美國內華達州。期間的物流得通過集裝箱船走海洋運輸。 在京州的海運生意上,有個海運協會,要想長期走海運這條線就要入會,這個協會不是官方協會,是民間海運業內的幾個老手自己創辦。 入會得交不少錢,貨物出海也得等協會的安排。 謝嶠不想出錢入會,不愿等著協會安排船舶。自己在外找了集裝箱船,把汽車零件運出去。 走了幾筆單子后,協會的人不同意了,讓他交錢入會拜見舵主。謝嶠年輕氣盛腰桿很硬,拒絕拜見。 協會的人惱羞成怒,叫人攔截他的集裝箱船,不準進碼頭。 謝嶠單槍匹馬到碼頭解決事情,對方來了十幾名打手,搞船隊海運的,風里來雨里去的都是狠角兒,有自己的規矩。謝嶠一個毛頭小子不尊重前輩,壞了規矩,就得受教訓。 對方也沒想到謝嶠這么不要命。 在十幾人的圍毆下,謝嶠拳頭刮出凜凜風聲,和這群人打成一團。對方威脅要把他扔公海里,連他的船一塊兒別到公海弄沉。 謝嶠一聽更氣了。 謝家的生意也不干凈,早些年得罪不少人,地痞流氓來纏上謝云縉是常有的事。謝嶠在謝云縉身邊當保鏢的日子算是千錘百煉,后來又在拳館打表演賽,打熬一身鋼筋鐵骨。 憑借一身精煉的拳腳功夫,和不要命的性子,謝嶠硬生生把十幾個打手打趴了,自己也受了不少傷。 他本來想著打完了,立出自己的威風,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協會的人再也不敢招惹他了。 結果,協會的人知道他就是謝家的私生子,以為是謝家要來搶海運這條生意,于是聯合所有船東,斷掉和謝家的所有合作。 謝家的產業有房地產,需要走水運運輸大量材料,這次被所有船東拒絕運貨,損失了不少錢。 兩天的功夫,這事兒鬧到了謝家老爺子謝政驍跟前。謝政驍叫人查了才知道,是謝嶠偷摸著做私活,得罪了海運協會,才惹來這么大麻煩。 謝嶠本來想偷偷養好傷再出來,直到被謝政驍叫了去,才知道自己捅了大簍子。 “那是你把強子給打出腦震蕩的嗎?”莫綰瞳面蒙了水,眼睛失去往日的光彩。 謝云縉道:“如果我不給他那一巴掌,他會被謝政驍打得更嚴重。腦震蕩和身上的傷也不是我那一巴掌導致,是他兩天前和協會的打手斗毆留下的傷,他自己忍著沒去醫院看,我這一巴掌才讓他暈了?!?/br> “你干嘛打強子啊,強子已經很可憐了?!蹦U聽得云里霧里,她一眨眼,細窄淚痕沿著眼角滾下。 謝云縉抱住她,不再說話。 兩人又來到醫院。謝嶠醒了,還很虛弱,邱盛坐在陪護床上打游戲。 “莫小年,我沒事,不用擔心?!笨吹剿M來了,謝嶠強撐起力氣坐直身子。 莫綰上前按住他,“你好好躺著,腦震蕩了,頭不要亂動?!?/br> “我頭疼?!敝x嶠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你摸摸看?!?/br> “沒發燒,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br> 謝云縉淡淡略視謝嶠,沒做什么表示。 謝云縉想帶莫綰先回家休息,莫綰左右想了想,還是要留下來陪護,“強子他沒什么朋友,我想留下來照顧他?!?/br> 謝云縉:“等會兒護工就過來?!?/br> 謝嶠躺床上不合時宜輕哼了兩聲。 莫綰轉過來看到他白如紙的臉,對謝云縉道:“你回去吧,我陪著強子?!?/br> 謝云縉似乎還有事,抱了抱她便離開病房。 謝嶠盯視門口,直到謝云縉的腳步聲徹底遠去,他掀被子艱難從床上下來。莫綰要去扶他,他卻道:“莫小年,你上來躺著,這床挺舒服的,你躺著睡一會兒?!?/br> “我又不是病人,我躺著干嘛?!?/br> “你也受傷了,哪里不是病人?”謝嶠堅決讓她躺上去,“你肯定心疼我的吧,你心里受傷了,也是病人,得好好休息?!?/br> “我不要?!蹦U從床上下來,坐到一旁的紅色塑料椅。 邱盛終于打完一局游戲,瞄了眼謝嶠,冷哼道:“看來你也不是很嚴重嘛,我猜不用做手術了?!?/br> 謝嶠沒搭理他,他頭又開始疼了,躺床上出了一層的汗。莫綰去找醫生,醫生說現在腦部還有血塊,避免不了疼痛,只能忍著,實在忍不住了再開止痛藥。 看謝嶠這副樣子,莫綰心疼壞了。謝嶠拉她的手時,她沒再甩開。 她在陪護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謝嶠頭疼得受不了,醫生過來檢查情況,決定給他做個腰椎穿刺手術,釋放腦髓液降低顱內壓力,以減輕頭痛的癥狀。 腰椎穿刺手術在病房做就可以。醫生讓謝嶠弓身側躺,在腰椎部打麻藥,拿出粗針就扎進去。莫綰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這樣又粗又長的針,她只見過獸醫使用過。 手術做完,麻藥褪去,謝嶠又開始疼了。 醫生交代不能亂動,得這么疼著六小時才能下床。他再沒精力逗莫綰,躺在床上半闔著眼,眼神空洞渙散。 中午,謝家的人過來,謝云縉、謝桐玉、謝政等人圍在病床前。 謝政驍頭發花白,但精神還不錯。 他并不顧謝嶠傷勢未愈,站在病床前就罵他:“爛泥扶不上墻,家里沒給你錢花是吧,跑出去干這種爛活!連累到了家里的生意,知不知道這幾天損失了多少錢!” 謝家的家族生意一直凝聚在一起,有家族辦公室來管理財產,向來沒人會在外頭自己做生意,哪怕單獨接活了,也得和家里報備。 謝嶠這次偷摸摸在外創業,還給家里惹了麻煩,讓謝政驍怒火沖天,不停地罵他,連雜種都罵出來了。 謝云縉站在一旁,不動如鐘,沒為謝嶠說過話。 吵吵鬧鬧了幾天,連海運協會的人也來了。 協會那些打手被謝嶠打得更慘,如今會上的人來找謝政驍和謝云縉,雙方劍拔弩張,談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