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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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問津直接握住她手臂,把她從床邊攙了起來。 高熱稍退,又長時間滴米未進,起身時,梁稚一陣天旋地轉,樓問津適時將她后腰一摟,她身體前傾,額頭抵在了他胸口處,闔著眼,微微喘氣。 他白色襯衫的布料有些涼,帶著一股清冷泉水般的香氣,這對她這在高熱里煎熬許久的人,似乎有種致命吸引。 理智岌岌可危,但好歹發揮了作用,否則她一定會由著本心,將樓問津微涼的手背拉過來,挨一挨自己還在蓬蓬散發熱氣的面頰。 梁稚手掌在樓問津肩頭一撐,站穩身體。 樓問津還要再扶,她卻捉著他的手臂將他推開了,“我自己能行?!?/br> 樓問津無甚所謂地退遠半步,單手抄進長褲口袋里。 主臥是一個設施齊備的套間,浴室僅幾步之遙,梁稚腦袋昏昏沉沉,邁步也很慢,但好歹是挪到了門邊。 她手掌在門框上撐了一撐,跨進去,頓了頓,轉頭去看樓問津:“你還不出去?” “你要是倒在浴室,可沒有電話給你呼救?!?/br> 梁稚咬了咬唇,指向窗邊,“你走到那邊去,離遠點,有需要我自然會叫你?!?/br> 樓問津似乎不明白有何必要,但沒說什么,依照吩咐走到了窗邊。 他打開紗窗,將玻璃窗往外推開,外頭沙沙的雨聲,和樹搖葉動的窸窣聲響,一齊傳了進來。 他單臂撐著窗臺,側身朝外,不再看她。 梁稚確信他離得那么遠,應當什么聲響都不會聽到,這才放心地關上了浴室門。 片刻,梁稚打開門,走出浴室,窗邊的樓問津仍是那個姿勢,靜默的一道身影,和這雨天融為一體。 梁稚在床邊坐下,端起玻璃杯喝了半杯溫水,這才躺下去。 樓問津這時轉頭看過來,“蘭姨替你熬了粥?!?/br> “不想吃?!绷褐煞瓊€身,將旁邊那只枕頭抱進懷里。 樓問津待了一會兒,見床上的人再無動作,大抵又已睡過去了。 他腳步放輕,正預備走過去瞧一眼,那頭忽然傳來潮濕而沉悶的聲響:“我想吃糖沙翁。 “我叫蘭姨給你做?!?/br> “她做不好……誰都做不好……除了我爸。你小時候吃過嗎?蛋球炸成金黃色,灑一點砂糖,表面酥脆,一口咬下去,里面是松松軟軟的?!?/br> 樓問津一時薄唇緊抿,不作聲。 “……小時候一生病,我爸就會炸糖沙翁給我吃……我好想再嘗一口……” 似有細碎嗚咽聲傳來,與這雨聲混在一起,再難分辨。 樓問津默然站立片刻,無聲嘆了口氣,走到床邊。 她臉埋在枕頭里,微卷長發蓬蓬亂亂,將臉頰完全地蒙住了,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缺氧。 樓問津伸手,往梁稚肩膀上一搭,她身體扭了一下,想將他甩開,自然是未果。 他按著她肩膀,把她從床上撈了起來,她始終扭來扭去地試圖抗拒,他輕輕“嘖”了一聲,直接強硬地將她按進懷里。 她頓了頓,一下哭得更加大聲,好似委屈上涌,再難自抑。 這樣傷心,簡直要在他胸口哭出一片海洋來淹死他一樣。 “眼淚是不是咸的,阿九?” 她哽咽聲一下便低了下去,好像在疑惑他問這常識一樣的問題是什么意思。 他偏了偏頭,把嘴唇挨近她的耳朵,低聲說:“你再哭下去,我就要嘗一嘗了?!?/br> 懷里的人立即不動了,片刻,猛地把他一推,躺下去,又迅速翻個身,翻到了床的另外一側,像躲瘟神一樣,離他遠遠的。 自然也不哭了。 第16章 梁稚再醒來時, 感覺自己已經退燒,拿溫度計量了量,以作確認。 室內無人, 她從床上起身, 走到窗邊去。 外頭雨已經停了, 云層也已散開,墨藍天光里, 一抹焰黃的殘照。窗戶開了一線,透過紗窗,飄進來帶著泥腥味的潮濕空氣。 梁稚歪靠著窗框吹了一會兒風, 走出臥室。 “阿九?”蘭姨正在餐廳里忙碌, 一抬頭第一個發現了她, 忙問,“你好些了嗎?” 梁稚點點頭,看見客廳里坐著的樓問津聞聲抬頭看了過來。 蘭姨拿紙巾擦一擦手,兩步走上前去, “燒退了嗎?” “退了。36.8度?!?/br> “那你先坐會兒, 我馬上給你盛粥喝?!?/br> 梁稚朝餐桌走去。 經過樓問津身邊時,他伸出手。 梁稚當做沒看到, 繼續往前走, 樓問津卻傾身而來, 將她手臂一捉。她沒什么力氣, 輕易地被帶到了他跟前。 他抬起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 梁稚忍耐了兩秒鐘, 便將腦袋一偏, 避開他的接觸。 樓問津頓一頓,將手松開了, 目光微斂,神情卻還是淡的。 梁稚走去餐桌邊坐下,提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片刻,蘭姨從廚房端來溫熱的粥和清淡小菜,叫她先吃,她去將床單被套換一換,免得睡起來不清爽。 梁稚不說話,低頭喝粥,熬得很釅的青菜粥,十分熨帖。 喝到一半,門外忽的響起一陣稍顯急促的腳步聲。 梁稚朝玄關處望去,進來的是寶星,身后還跟著一個提著竹篾提籃,寬面闊額的老先生。 梁稚正要開口,卻聽身后樓問津站了起來,朝著玄關走去。他停在那老先生面前,伸出手道:“勞煩您跑一趟,實在冒昧?!?/br> 那老先生不大高興的樣子,并不與樓問津握手,語氣更是不悅:“現在世道真是不一樣了,什么事情都能拿錢解決。年輕人,你給了多少錢,才能說得動我們當家的,把撐門面的大師傅都外借了?” “自然是能配得上您的手藝與名聲的價格?!睒菃柦虿⒉辉谝?,收回手,朝里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老先生哼了一聲。分明是被這話恭維到了,卻又不樂意承認。 他換了鞋,走進屋里,問:“廚房在哪兒?” 寶星忙說:“您跟我來?!?/br> 老先生跟在寶星身后進了廚房,又將他趕了出來,將門闔上了。 梁稚實在好奇,便問寶星:“這是誰?請來做什么的?” 寶星笑說:“這是毓豐樓的大師傅,最擅長做廣式面點,樓總請他過來做糖沙翁?!?/br> 梁稚詫異極了,轉頭朝樓問津看去,而他仍是那樣一副無甚表情的模樣。 半小時左右,廚房門打開,毓豐樓的大師傅端上剛剛出鍋的糖沙翁,拿竹編的小籃子盛著,墊了一層隔熱紙,上面撒著細白的砂糖,金燦燦的,散發一股誘人甜香。 他被人拿錢“砸”來很不高興,但也不想砸了毓豐樓的招牌,這四顆糖沙翁,完全是毓豐樓的標準做法,食材步驟分毫不差。 師傅遞上筷子,站到一旁去,卻忍不住去觀察梁稚的表情。 梁稚夾上一顆糖沙翁送入嘴里,剛出爐的,還有些燙,吃得她急忙哈了一口氣,待嘗到那酥脆松軟的味道,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好吃!……比我爸的手藝好多了?!?/br> “哦?令尊是同行?!睅煾祮柕?。 “以前開面檔的,兼賣一些小吃。他手藝一般,沒發到財,所以就轉行了?!?/br> “好吃”二字,于餐飲從業者是至上恭維,待梁稚將四顆糖沙翁吃得一點不剩,師傅臉色已是云銷雨霽。 師傅收了餐具和廚房里剩余食材,便準備告辭了。樓問津遞上一封酬金,稱是“束脩”,師傅本要生氣,這兩個字倒讓他沒有發作,臨走前對梁稚說:“下回想吃什么,請跟其他食客一樣,到毓豐樓點單,你們這種做法,換做他人,早就被得罪了?!?/br> 梁稚忙說:“下次不會胡來了?!?/br> 寶星送師傅出門,屋內安靜下來。 梁稚捧著玻璃杯,低頭喝水,那熱氣是淡薄的一縷,她聲音也輕得仿佛一縷霧氣:“……樓問津,我是不是這輩子也見不到我爸了?!?/br> 她那時候稱想吃糖沙翁,固然因為生病委屈,可也不無趁機行使苦rou計的意思。 樓問津大費周章請來毓豐樓的人給她做糖沙翁,卻只字不提梁廷昭的事,說明在他這里,有些事可以妥協,有些事一旦下了決定,絕無撼動可能。 沒有聽見回答。 梁稚不抱希望,倒也不曾灰心。她起身,朝臥室走去,準備去洗個澡。 身后傳來樓問津平靜的聲音:“你寫封信,我會叫人轉交?!?/br> 梁稚腳步一停,飛快轉頭,“……真的?” 樓問津卻不再說話,轉身出去了。 梁稚回到臥室,走到窗邊去,打算將窗戶關上,往外一看,不遠處黑沉樹影下,一粒紅色火星忽明忽暗。 她盯著看了看,認出那模糊的一團影子,是樓問津在低頭抽煙。 她沒有立即關窗,長久地凝望著那一點火光。 一張櫻桃木的書桌上,滿是揉作一團的廢紙。 梁稚洗過澡,撳亮臺燈,坐在桌前,給梁廷昭寫信。 起初有滿腹愁苦要同父親抱怨,寫了幾行,又恐他無謂擔心,便將信紙揉了,重新起筆。 反反復復,總不滿意。 最后,耗盡半管墨水,卻只得如下幾行—— 【爸: 今晚吃了糖沙翁,像您經常做的味道。 我來香港參加同窗婚禮,和維恩、茵jiejie都見了面。蘭姨拿到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今后就可徹底擺脫那個混蛋了。 他們都很好,我也很好,家里一切由我照看,您不必太過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