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見與越荒州對視一眼, 兩人這回無事可干了。

    何不見對寒松夜庭院里的各種靈植蠻有興趣，他干脆起身一一去查看。

    他走到一顆古松下, 欣賞那顆古松的霜干虬枝。

    結果那古松似是不堪他的目光，居然一點一點地扭動了自己的枝干，硬生生將自己轉了半個圈，所有枝條都扭向了遠離何不見的方向。

    何不見差點笑出聲來。

    這古松挪動自己的枝干都慢慢來，生怕自己發現它能動。

    果然物似主人形，這古松的害羞、內斂、自閉程度，和寒松夜簡直不相上下。

    他頓時更有興趣了，在院子里挨個招惹那些靈植，觀察它們的反應，那行為簡直就像個紈绔子弟在招貓逗狗。

    越荒州沒有何不見的閑心，他也不是那樣的性格。

    他只是原地盤坐下來，注視著何不見的招惹靈植。

    等何不見和那些靈植玩夠了，笑著走回到越荒州身邊，挨著他盤坐下來，興致勃勃跟他講：“那些靈植簡直就是‘含羞草’，還好紫藤不是這個性格，不像寒松夜?！?/br>
    說到這，何不見斜了眼越荒州，道：“也還好不像你。否則恐怕理都不理我們，那多無趣?！?/br>
    “嗯，”越荒州應了聲，道，“紫藤像你?！?/br>
    “像我不好嗎？”

    “很好?！?/br>
    何不見美滋滋道：“這就對了，像我多好?！?/br>
    “我本來還覺得我們常常不回家，紫藤一個人守著小院會不會寂寞，這回好了，我帶了小狐貍回去?！?/br>
    “對了，我們閉關前去庶務堂還問過執事，執事說小狐貍也可以拜入太無宗，從外門弟子做起，太無宗不歧視妖族?！?/br>
    “只是后來我們去修習道術，再加上閉關，耽擱了小狐貍的事?！?/br>
    “你不是主持了一次外門弟子的收徒試煉嗎？你有帶小狐貍參加嗎？他通過了嗎？”

    “我帶他參加了試煉，他通過了?！痹交闹莸?。

    何不見想象著那個場景，怎么想怎么覺得有意思，唉，可惜他煉制寶珠多花了兩年，怎么就錯過了呢。

    “古月的內丹還在我這里，等我們從海市蜃樓回來，我就將內丹還給小狐貍?！?/br>
    何不見也不是沒想過要不要現在就把內丹給小狐貍。

    但小狐貍目前將將步入煉氣期，至少要到筑基期才能有幾分靈智，現在的他完全就是只狐貍。

    把內丹這么珍貴的東西留給他，讓他隨身攜帶，只會給他帶來危險。

    反正妖族修煉的速度慢于人類，小狐貍想要修到筑基期少說也要百年時間。

    這段時間，足夠何、越兩人去滄溟世界游歷一圈回來了。

    寒松夜服下地乳兩天后，才睜開眼。

    消化了地乳后，他才切身感受到了何不見所說的那種奇妙好處。

    “我的靈識敏銳了許多，多謝兩位師叔祖，”寒松夜道，“現在我對成功煉制那三種丹藥的把握比之前多了一成?！?/br>
    寒松夜也不像一些煉丹師不允許別人旁觀他的煉丹過程，因而何不見與越荒州旁觀了他煉丹的整個過程。

    從祭出法寶爐鼎、再到祭出自己煉化采集而來的真火、依次向內投入主藥和輔藥，控制火焰大小，同時還要分心向內打入法訣。

    在這個過程中，形狀各異的靈藥漸漸融化，雜質被排出，隨后在法決的作用下凝成球形，鼎內也開始散發出陣陣清香。

    何不見在觀看的過程中，也漸漸明白了煉丹的難處在哪里。

    除去控制真火的大小外，打入法訣的時機也很重要。

    打入法訣的過早或者過晚，都可能會浪費靈藥中的藥性、讓雜質殘留過多，所謂雜質就是形成丹毒的主因。

    寒松夜還向他們兩個講解了一番。

    手法不好的煉丹師煉制出的丹藥不僅殘留的丹毒多，藥性還會打折扣。

    但這都算不上是煉丹失敗，煉丹失敗的情況便是藥液無法凝固成形。

    丹藥在煉制成功凝結成球形后，表面會出現丹紋，這才是所有藥性結合在一起并發揮效用的標志。

    如果沒凝結成形，藥液中的藥性和靈力就會快速流逝，此時那一灘藥液就徹底失去了作用。

    然而投入煉制的靈藥之間，力量或屬性往往相互抵觸、甚至是完全相反的，這就導致藥液有幾率無法凝聚成形。

    這就是再厲害的煉丹師，在煉制丹藥時都有幾率失敗的主因。

    “煉丹師只能想辦法探索出更為可靠的丹方、更好的法訣、更換更好的真火和爐鼎，來增加煉丹成功的幾率?！?/br>
    寒松夜一邊說著，一邊慎重地以法訣調整爐鼎中的藥液，引導著藥液緩緩凝固成球形。

    在一陣靈力波動后，一股強烈的清香爆發出來，讓煉丹室內的三人神魂為之一蕩。

    不過很快三人就回過神來，此時爐鼎中，一顆表面白色、中蘊金色流光、表面有三道丹紋的丹藥安靜躺在爐底。

    寒松夜松了口氣，道：“成功了?！?/br>
    “玉清金液丹，玄級丹藥，服之可讓凡人成就下品金丹，也可輔助未服用過它的下品金丹修士提升至中品金丹，同時對中品金丹修士彌補瑕疵成就上品金丹有一定幫助?！?/br>
    寒松夜注視著爐鼎中的那顆丹藥，眼睛亮得驚人，話也多了起來。

    寒松夜是靠自己成就上品金丹的真人，他此時已是修至兩元階段，對他而言，煉制黃級丹藥并非太大的困難，但煉制玄級丹藥便有些挑戰了。

    寒松夜煉制玄級丹藥，至多只有五成的成功率，再加上服用地乳的一成，也只有六成的成功率。

    他也沒想到這次煉制玉清金液丹會這么順利。

    寒松夜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何不見與越荒州，難道是因為兩位師叔祖在場的緣故嗎？

    很多煉丹師都將自己的煉丹師視為禁地，禁止任何人動其內的任何東西，也禁止別人旁觀。

    這是因為很多煉丹師都有自己的一套玄學，比如某個時間某個地點煉丹成功率高一些，爐鼎朝哪個方位傾斜成功率高一些，甚至于室內某個擺件的角度能讓煉丹成功率高一些……

    煉丹室內和煉丹過程中有外人旁觀，這不是引入了變量嘛，萬一影響成功率怎么辦？

    但這次寒松夜煉制三種丹藥，居然都成功了。

    除了地乳的功勞外，會不會也有兩位師叔祖旁觀的功勞？

    畢竟能夠十五年內成就上品金丹之人，除去大毅力之外，必有大機緣、大氣運。

    也許這次是蹭了兩位師叔祖的氣運？

    “松夜辛苦了，煉制這三種丹藥居然花費了快一年的時間?！焙尾灰姷穆曇舸驍嗔撕梢沟男W思考。

    “距離海市蜃樓開始只有四年的時間了，此次松夜要前去嗎？”

    寒松夜將丹藥撞入自帶封存效果的青玉瓶中，遞給了何不見，說：“我會去的?！?/br>
    “海市蜃樓內會有許多靈天內難得一見的妖族和海族的珍惜材料，我們丹修最需要材料了，我會去碰碰運氣的?！?/br>
    “要和我們一起動身嗎？”何不見接過青玉瓶放進儲物法器中。

    寒松夜看著何不見自然的動作，也看了對何不見收下丹藥這一行為毫無異議的越荒州，他道：“不了?！?/br>
    “這段時間我還要侍弄靈植，整理靈藥靈草，不一定何時動身?！?/br>
    “那我們就告辭了，海市蜃樓見?！?/br>
    何不見和寒松夜告辭后，與越荒州一起攜手離開了寒松夜的府邸。

    寒松夜望著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想到好像來時他們也是這樣一起前來的。

    其實什么侍弄靈植、整理材料都是借口，寒松夜能感覺得到，這兩人之間有種自成一體的融洽和默契，容不下外人插入。

    要是自己跟他們一起動身，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寒松夜就尷尬到臉紅。

    寒松夜走到何不見逗弄過的那顆古松下，自言自語道：“我才不要跟他們一起動身，那太讓人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離…太近了……

    古松聽了他的話，再次默默向著遠離寒松夜的方向扭轉枝條，試圖離自己的主人遠一點。

    第109章 滄溟

    做完了前往滄溟世界的準備工作, 剩下的時間對何不見與越荒州來說就十分悠閑了。

    修煉、研習道術、偶爾去藏書樓閱覽典籍，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就在何不見與越荒州即將啟程前往滄溟世界時，他們卻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拜訪者——林幽。

    林幽與何、越兩人相對而坐, 一邊喝著越荒州貢獻出的靈酒，一邊感嘆道：“想和兩位師叔祖說上話，還真是困難?！?/br>
    “十幾年前就聽說你們回宗門了，后來又聽聞你們在閉關，我來了幾次也未能與你們說上話?！?/br>
    “我知道你們一定要去海市蜃樓，專門掐好時間登門拜訪，果然差一點又錯過了?！?/br>
    何不見聽了也只是笑笑，說：“我輩修士, 隨緣而已, 這次不就遇見了?！?/br>
    “你來找我們想談些什么？”

    林幽側頭看了眼窗外的紫藤，道：“只是想搞明白問心秘境里究竟發生了何事?！?/br>
    說完，林幽看向何不見與越荒州，道：“自問心秘境出來后，我也只是側面知道了一些消息，卻怎么也想不清楚前因后果?！?/br>
    “我知道, 兩位師叔祖想必比我更清楚，能為我解惑嗎？”

    自那次問心秘境結束, 也過去將近二十年了, 而林幽的修為卻依舊停留在筑基大圓滿，至今未能踏出結丹的那一步。

    歸根到底, 終究是心中有惑未能解開，讓林幽始終未能徹底走出問心秘境的那段經歷。

    當年林幽在問心秘境中幫過自己與越荒州, 還因此被玉輕塵破壞了一條腿，差點丟了性命。

    于情于理, 何不見都很愿意為林幽解惑。

    何不見便從孔長老、華凝安、聞人家之間的聯系講起，將前因后果都講了一遍。

    “至于昆侖的弟子為何污蔑我師弟，太無與昆侖聯手，至今還未查出?！?/br>
    林幽聽完也十分感慨，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有些悵然地道：“沒想到華師兄是這樣的人……”

    “他以前是公認的內門第一人，是外門和內門弟子都認可的君子，難道他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