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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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見將九劫符書懸于北山老人面前, 負手而立,傳音道:“今日予道長一符書, 若道長參悟符書之后, 見前方無路之時,可去鐘山深處尋太無觀?!?/br> “另, 我想提醒道長,南秦有國師名為康興運, 可為道長之戒,勿重蹈他之覆轍?!?/br> “我們師兄弟二人將離此世, 就此別過?!?/br> 北山老人接下符書,不由得開口道:“等等!二位仙長將往何處去?” 何不見笑了笑,傳音給北山老人,道:“靈天。若道長能有所得,或許他日能于靈天相見?!?/br> 傳音完畢,何不見與越荒州化為薄霧和流光向著天際飛去。 北山老人手拿著那本符書,望著何不見與越荒州消失的方向,頓生一種悵然之感。 應圣院中,其余道士們驚疑不定地面面相覷。 之前第一個站出來跟何不見說話的老道率先反應過來,幾步走到北山老人面前,道: “北山,方才之事圣上必然很快知曉,剛剛那兩位仙長是何來歷,仙長跟你究竟說了什么,你可想好怎么和圣上交代了嗎?” “還有仙長所賜之書,想必不是單給你一人的。是兩位仙長感應圣院眾人的虔誠與圣上的圣明,方才降世賜書?!?/br> “此書理應呈予圣上,由應圣院眾人一同參研?!?/br> 小徒弟聽過了,擰緊眉頭,道:“這書分明就是給我師父一人的?!?/br> 其他道士聞言紛紛道: “小子無知,胡言亂語。兩位仙長分明就是賜書給應圣院與圣上的,北山難道你要私自扣下此書?” “北山道友,符書既是仙家之物,一人如何參透。我等也是熟諳典籍、頗有見解之輩,何不讓我們與你一同參悟?” 諸道人圍了過來,小徒弟不由得攥緊了北山老人的衣襟。 北山老人手握符書,環視眾人,竟有種被豺狼虎豹所圍之感。 北山老人哪里聽不出他們的意思,事已至此,他若不讓這些人和圣上看此符書,恐怕立馬就要被處死,符書也會被強奪而去。 這符書他剛剛看過一眼,其上的符文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種,何不見離去之前也說了符書需要“參悟”。 既然符書是給他的,北山老人就不信這些人能夠比他更先參悟。 北山老人拍了拍小徒弟,道:“貧道豈是那等藏私之輩,只是這符書畢竟是仙人所賜,能不能參悟全看個人造化。仙人剛剛私語我,言天下間唯有我能有一絲希望有所得,諸位怕是要失望了?!?/br> 說著北山老人當著眾人的面翻開符書。 圍過來的諸人一看那書頁,隨即神色大變。 “這書頁上分明什么都沒寫!” “怎么會!剛剛我親眼看到仙人揮手于紙上,怎么會沒有?” “難道只有北山一人能看見?” “天書……這就是天書嗎?”最開始開口那人捋了把胡子,長嘆道,“唯有緣者得見,果然是仙家手段,我等無緣啊……” 說著他向北山執禮,道:“北山真人如有所得,愿受教誨?!?/br> 其余諸人也沒了剛剛咄咄逼人之態,紛紛執禮道:“愿受真人教誨?!?/br> 北山老人手握符書,一時竟有天下俯首之感。 …… 剛飛離皇宮時,越荒州傳音給何不見,道:“師兄就這樣將符書當眾交給北山老人,他怕是拿不住符書,會給他招來禍事?!?/br> 何不見聞言回道:“我自然考慮過這點?!?/br> “九劫符書我是以靈力書寫,在書上還以靈力布了個陣法,使得那本書只有北山老人能讀。旁人看去,只會看到一頁頁白紙?!?/br> “師兄真以為,北山可以參悟符文,重返靈天修行嗎?” 何不見聽了越荒州的傳音,暗暗嘆息一聲,道:“富貴、功名、權勢,能勘破者有幾人?” 說到這里,何不見話鋒一轉,問道:“今日所見,師弟不動心嗎?太元世界只能容納金丹以下修士,若以你我如今的修為,可享壽三百,于此世無人能敵?!?/br> “只要不殘害生靈,留在這里,想為帝可稱帝,若不想被皇帝之名束縛,以當世真人之名行走于世間,便是皇帝也要對你跪拜行禮,享受天下傾力供奉?!?/br> “回到靈天,我們也不過是長生路上的螻蟻,是金丹修為都不到的小輩?!?/br> 越荒州聽了卻毫無所動,他的聲音依舊平穩而淡漠,道:“天蒼山下師父三問我心,我便已答復過他?!?/br> “我之心在大道,不可轉也?!?/br> “筑基修士的壽數也只有三百載,三百年后一切都煙消云散。富貴功名權勢,不過是過眼云煙,師兄不也亦未動搖嗎?” 何不見聽到越荒州的回答,倒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曾經越荒州剛十三歲,還是個快要凍餓而死的孤兒,那時的他或許會把任何可以攥住的東西都牢牢攥住,因為他沒有其他選擇。 如今三年半后,他已快十七歲,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別無選擇的孤兒。 時移世易,經歷過不同的事、處于不同的情境,人的想法自然很可能發生變動。 也正如赤元子問完三問后對何不見說的,三問的答案既重要又不重要。 他們當時還未踏上修行之路,沒有經歷過磨難與劫數,不懂修行路上的痛苦,亦沒有見識過紅塵的繁華。 他們的想法是會變的。 現在,越荒州早已脫離了當年的境況,面對諸多選擇和誘惑,他心中的想法亦未變。 或許這才是能修至大羅金仙的人所能有的心境與意志。 至于何不見自己,何不見剛剛問越荒州,又何嘗不是在自問。 何不見比這世界的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多了前世的經歷和見聞。 他自問自己做不到安心享受天下供奉,更不覺得統治天下人有何樂趣。 光是想一想自己若是當了皇帝會如何,何不見就覺得要窒息了。 他啊,還是只愿修仙,逍遙天地間,富貴功名權勢非他所求、也入不得他的眼。 何不見看著與自己相攜穿梭于天地間的另一道劍光,不由得心境更為開朗,連靈力的調用都更輕靈如意了許多。 既然已經踏上修仙之路,也知身邊之人未來會成為大羅金仙,何不見不知自己能這樣與越荒州并肩前行多遠,但有多遠就走多遠吧。 或許他也能修成大羅金仙也說不定呢。 …… 兩人自長安向長江下游遁去,何不見的薄云化霧遁可以日行六千里,越荒州的劍遁速度甚至還在他之上。 來時越過長江自東至長安這段路程,兩人并未施展遁術,而是以靈力趕路、走走停停,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如今同樣的路程,回去施展遁術,卻只花了四個時辰不到。 到達長江附近后,何不見才發現長江附近與他們一年半前所見的景象大不相同。 原先北唐與南秦隔江對峙,兩岸雖然戒備森嚴,但態勢尚且平穩。 如今的長江上卻有數不盡的樓船、斗艦、艨艟,戰火已經跨過長江蔓延至南秦的土地上。 曾經山清水秀的江南,如今卻處處是軍帳。 在兩人飛至一處守衛森嚴的軍營上方時,施展了個障眼法,隨后落在無人注意處。 何不見望著眼前身飄揚的大纛旗上所書的“雍”字,道:“這次領兵的居然是雍王……北唐已越過長江天險,南秦國破之日不遠了?!?/br> 何不見側頭看了一眼越荒州。 越荒州神色間雖然如常,但他卻望著大纛看了許久,才道:“走吧?!?/br> 何不見與越荒州復又遁向鐘山方向。 這次何不見得低了些,這讓他捕捉到了兵卒、將官和百姓所說的一些話,大致拼湊出了他們進入幽冥地后發生了什么。 南秦所轄的越地大旱五年,早已使得越地赤地千里、餓殍盈野。加之南秦皇帝迷信佛道、世家勛貴弄權斂財、吏治腐敗,南秦國力大大消耗。 本來北唐就有趁此機會興兵南下之意,北唐只是在等南秦的形勢進一步惡化。 誰曾想越地大旱五年后突然迎來了雨水。 雨水喚回了大地的生機,也讓北唐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南方氣候本就適宜耕種,若再拖下去讓南秦喘過氣來、重新積聚糧草,那再南下攻秦,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還不一定攻得下。 在何不見與越荒州進入幽冥地后不久,北唐就任命雍王為南下領兵總帥,水陸并進、大舉南下,很快就越過了長江天險,一路勢如破竹,如今已兵臨南京城下。 何不見與越荒州越過長江后,很快就飛至了南京城。 何不見與越荒州并未入城,他們兩人站在城墻上,望著城外、也回望城內。 城外重兵重圍、村莊半已成廢墟,城內亦是凄凄惶惶。 在一片嘈雜混亂之中,何不見聽見風中飄來一陣斷斷續續又嘶啞的歌聲: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國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云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里兮揚塵沙……日暮風悲兮邊聲四起,不知愁心兮說向誰是!”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何不見聽著這歌聲,側頭看著越荒州,在心中默默接了下一句。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 何不見陪著越荒州在城墻上站了一會兒,隨后他對越荒州道:“我們走吧?!?/br> “回山?!?/br> 越荒州最后向著越地的方向遙望一眼,隨即決然轉頭隨著何不見一起,飛向了鐘山深處的太無觀。 山外戰事連綿,鐘山之內,那些曾經有達官顯貴出入的大觀緊閉著門扉,再無昔日的風光。 鐘山深處的太無觀卻還是那個破敗老舊的樣子,墻上的青苔未變、墻外的青松未變,連那搖搖欲墜的大門都未變。 何不見駐足觀外,望著那塊滿是古奧氣息的牌匾,若有所思。 那些大觀聲名在外,容易被盯上,卷入紛爭戰亂之中。 太無觀不過是個無名無為的小觀,自然也就遠離了諸多紛擾。 “圣人之道,為而不爭?!?/br> 何不見推開太無觀的大門,與越荒州一同走進了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