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見呂伊皓呆愣住，胡礫出聲問她：“你找來了什么搭檔？”

    被發達科技震驚了的呂伊皓眨巴了兩下眼，回道：“不知道你認不認識諾亞，他是金色頭發，看起來十六七歲——”

    胡礫伸手、打斷了她比劃起來的動作：“我知道他，你把他弄來了……那委托書呢？”

    ——諾亞竟然能在妓院老板這留下姓名。

    呂伊皓替諾亞感到苦澀，她拿出了那張紙，胡礫接過后快速掃了眼，還給了她。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選，我幫你決定?！?/br>
    他修長蒼白的手指在終端上點了幾下，幾分鐘后，門口旁邊的小燈亮了起來，發出了一聲盯，墻板凹進去，露出了墻內的小空間，里頭放著一個箱子，冒頭的部分看著毛茸茸的。

    “去拿出來?！?/br>
    眼色有點退步的呂伊皓被胡礫提醒后，狗腿地跑過去把箱子抱了出來。

    但等拿到手上后，她咽了口口水。

    毛茸茸的東西是軟軟的狗耳朵和蓬蓬的狗尾巴，但它們明顯不是正常的便裝道具，因為狗尾巴的頂端部分，連著一個尺寸不小的按摩棒。

    “底下還有直連外軀，怎么用自己看?！?/br>
    胡礫簡潔說完后，點了點終端：“場景變化的cao作權限給你了，明天準時開始。我還有事、走了?！?/br>
    說完他就從大開的門離開了。

    聽完如此炸裂的吩咐，呂伊皓抱著這箱東西，腳尖怎么都有點踏不出門口，但想到錯過胡礫，萬一遇到別人更可怕。

    猶豫叁秒，她還是紅著臉沖出去跟上胡礫。

    胡礫還在走廊，倒不是特意在等她，和剛才大步離開的樣子不同，他走地很慢，甚至有些佝僂，樣子看著有些奇怪，。

    可呂伊皓的腳步剛靠近，胡礫就停了下來，恢復了那種冷傲的姿態，瞥了她一眼。

    呂伊皓出于一個牛馬的自覺，關心問道：“你不太舒服么？需要我的幫忙么？”

    胡礫的眼睛瞇起了起來，呂伊皓一時間很難形容他的表情，冷漠抗拒中閃過一瞬的恐懼。

    但也只有一瞬，呂伊皓覺得八成是自己看錯了。畢竟胡礫這種狠人，只能是別人的心理陰影。

    過不起來，胡礫扭回臉冷道。

    “管好你自己?！?/br>
    呂伊皓發現他的嗓子有點啞，但善意的問候換來了少管閑事的回答，她在心里撇撇嘴就不再說話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電梯。

    呂伊皓將手里的箱子放下，起身的時候，從壁廂上的倒影看到胡礫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么痛苦，甚至連他的額間都爆出了青筋。

    呂伊皓的手在按下了49后怎么也等不來胡礫按下50層，她又不敢問，瞟了他一眼，胡礫已經閉著眼靠在墻上，死死咬著下唇，看樣子是疼極了。

    呂伊皓看了眼就扭頭幫他按下了50層，在電梯關門開始上升后，用終端給董越旉發消息。

    “董醫生！胡礫樣子不太對勁，看上去快疼暈了，你能過來么？還是打急救電話比較好??？”

    終端幾乎是立即就收到了回復。

    “老毛病了，扶他回房間，給他喂點紅匣子里的藥?！?/br>
    呂伊皓看完回復，覺得自己是有點多管閑事了。

    ——快點來個人用電梯??！

    ——牛馬真的不想和脾氣臭的老板多呆一秒??！

    呂伊皓在內心哀嚎，可惜電梯非常順利直升到了49層。

    呂伊皓看了眼安安靜靜外面，又看了眼額頭上滲出豆大汗珠、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的胡礫，做個人的心還是占據了上風。

    她按下了關門鍵，顯示屏的指示層數很快變成了50。

    50層到了，這一層除了胡礫并沒有任何人住，但他實際用到的空間卻并不大，開門就能直接進的到他的臥室兼辦公室。

    呂伊皓按下了延長停留的按鈕，走到胡礫身邊，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了那么多的胡礫，硬著頭皮去扶他。

    觸碰到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時，呂伊皓甚至覺得有些燙手，但對方此時已經沒有了意識，竟然就順著她的力，朝著呂伊皓的方向倒了下去。

    呂伊皓換了個姿勢想接住他，可胡礫看著瘦，依舊是個高挑的男性，再加上沒有意識，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呂伊皓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大理石的電梯地板上，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好人沒好報！

    呂伊皓扶著電梯的的把手，揉著屁股爬起來，拽起胡礫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就吃力地朝外挪去。

    等把胡礫放在床上，呂伊皓已經累得直喘了，想來也是，她現在也算半個體力勞動者，但卻沒什么機會吃rou，整個人越來越虛。

    呂伊皓摸了把額頭的汗，然后在胡礫亂糟糟的房間里尋找紅色匣子。

    被衣服堆滿的屋子五顏六色，視野里都是亂糟糟的各種顏色，她花了好一會，才從一個角落的桌子上發現了紅匣子。

    那是一個中式的木匣子，本身的木頭就是暗紅色，上面雕著呂伊皓認不出來的紋樣，靠近后還能聞到隱隱的木香。

    打開后，里面放著試管架，看空掉的圓孔，一共能放下十根，如今就剩下了一個，呂伊皓不敢直接拿，干脆小心翼翼地抱起整個匣子。

    這個時候，手腕上終端震了一下，嚇得她心臟一縮。

    放下沉重的匣子，終端上董越旉的頭像跳了出來，后面跟了一句話。

    “剛才忘了呢，不是從嘴里喂下，而是要脫掉他的衣服，從他胸口上的槽口倒進去?！?/br>
    緊接著又震了一下：“希望我的提醒還來得及~不然他的臉可會臭一個月呢?！?/br>
    呂伊皓的拳頭微微攥緊，心里一萬個肯定對方是在報診所的一笑之仇。

    ——要是沒坐上那趟電梯就好了……

    可事實已成，呂伊皓認命地走回床邊。

    胡礫臉上滲出的冷汗已經將他的妝都弄花了，他的眼角仿佛流下了黑色的眼淚，配著他瘦削的面龐，竟然也帶著種飄零的詭異美感。

    呂伊皓看他都成這樣了，也沒什么好遲疑的了，她放下匣子后，伸手就去脫他的衣服。

    解開扣到了脖頸的黑色圍領，露出了下面的皮膚，呂伊皓幾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胡礫身上的異樣。

    那是一條看上去讓人犯惡心的縫合疤。

    從鎖骨到斜角肌，約莫一掌的長度，黑色的線穿過皮rou，歪歪扭扭像條蜈蚣。但傷疤像是沒給它時間好好愈合過的感覺，那塊皮膚都透著股不太正常黑紫色。

    此時胡礫痛哼出聲，呂伊皓心頭一跳，不敢再看，去解他的裙子肩帶。

    但那條傷疤只是個開始。

    隨著裙子褪去，更多裸露出來的蒼白皮膚上，幾乎快被黑線縫合的傷疤布滿了。

    呂伊皓倒吸了口氣冷氣。

    董越旉提到的槽口，就在他的胸膛上，像是心臟的地方，但在現在的呂伊皓眼里，那里更像是縫合破碎布偶的起頭針。因為大部分傷疤的起點都是槽口，就像是有人曾經從這里弄碎了他的身體。

    男人再次猛咳一聲，暗紅色的血液從他口中吐出，濺在他的尖瘦下巴上。

    呂伊皓趕忙從匣子里拿出藥劑，按著他的胳膊。

    “這是董醫生說的、治你老毛病的藥，我要倒進去了，你稍微忍一下，先別動，不然灑了?！?/br>
    呂伊皓深吸一口氣，旋開了金屬色的槽口，對著只有瓶蓋大小的洞口往里倒。

    這個過程意外順利，胡礫并沒有亂動，等最后一滴液體低落，她迅速把槽口合上，然后退了幾步，長舒了一口氣。

    幾乎是rou眼可見的，眼前躺在床上的男人舒展開了眉頭，神情也寧和了不少。

    呂伊皓把空掉的藥劑管放回了匣子里，給胡礫拉上了裙子，抱著匣子送回原處。

    等她做完一切打算離開，卻突然想起來一樣事。

    呂伊皓轉身躡手躡腳又走回胡礫的床邊，伸手拉來了團在角落的被子，抖開給他蓋上了。

    她轉身要走，手腕卻被一把攥住。

    呂伊皓僵住了，心臟砰砰狂跳，明明是干了件好事，她卻不敢回頭看對方。

    ——他什么時候醒的？

    “你忘了我說過什么么……”

    胡礫的聲音微弱，在呂伊皓耳朵里依舊很有壓迫感。

    她張嘴，聲音小的像蚊子：“‘管好我自己’……”

    胡礫甩掉了她的手，咳嗽了兩聲：“走吧?！?/br>
    呂伊皓飛快地進了電梯，壓根不敢抬頭，生怕和對方來了一個對視，讓他改變主意留下自己。

    ——明明是干了一件好人好事而已，為什么沒有好報??！

    忽得，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一般，骰子落地的聲響在耳邊響起。

    呂伊皓不知道自己觸發了什么，只能在電梯闔上的縫隙中，鼓起勇氣向外看。

    可男人的身影早就被擋住，她只看到了落在門口的高跟鞋。

    呂伊皓就這樣帶著忐忑的心，度過了一整個休息時段，直到設定好鬧鈴提醒她，她該去直播了。

    背上準備好的道具，看著終端再次核對了一下流程的呂伊皓出發了，帶著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牛馬之心，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