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下)
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動作,陳原這條爛命就終結于她手中。 可她還是沒有殺人的勇氣。 幾年前下不去手,現在依舊下不去手。 不夠狠心。她就是不夠狠心,所以那時候才沒辦法憑自己的力量從泥潭抽身。 “誰準你睡過去?” 巴掌落在臉上,陳原閉上的眼又睜開,對焦都很困難,卻還是竭盡全力朝她笑著,挑釁與嘲諷。 陶悅的嘴唇,微微紅腫,剛才還與自己熱吻得那樣動情,此時雙眼覆蓋寒冰,一臉憤怒仇恨地手持匕首,一副準備了結他的架勢。陳原歪了歪頭,輕揚下巴,玩味輕視地看她。 她絕下不去手。 這個人渣,死到臨頭還這樣高高在上,刀架在脖子上,還不收起他犯賤而令人厭煩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怕死?!?/br> “因為你的命很賤!”刀刃又抵上,留下比上一道更深的血痕。 陳原依舊不在乎地笑著。盡管笑容維持得越來越吃力。 死反而便宜他。她遭受的都該讓陳原經歷個遍才是。 匕首掉落,陶悅掄起手臂又給他一巴掌。車內的空間限制她的發揮。但這巴掌也足夠,陳原的臉頰迅速腫起,血順著嘴角流下,陶悅這才覺得滿意許多。又想著應該把他拖下車,狠狠地扇個夠才是。 接著她緊緊抱住陳原,病態親昵地喊他名字:“陳原,陳原,陳原,陳原,陳原……”手臂宛如兩條毒蛇,越纏越緊,陳原失去呼吸的自由,他沒有掙扎,只是抬起手輕輕回抱著陶悅。 早就累了。永遠不用再睜開眼,也好。 頸部的桎梏驟然一松,擠進胸腔的空氣刀割般銳利,似乎要撕裂他的肺。 “疼嗎?”溫柔地撫摸他的嘴角,陶悅心疼地看著他。下一秒眼神驟然冷冰,陳原臉上又挨一巴掌。 “陳原,你記得這幾個月你扇了我多少巴掌嗎?” “你肯定不會記得,畢竟你想扇就扇,不需要理由,也沒有后果?!遍_始一段時間,她就跟個奴隸,跟個玩具一般,他不順心就扇她,踹她。 “今天要全部還給我?!碧諓傇冋f完,又開始猛扇他。 可能是鎮定的緣故,陳原沒覺得生氣,只是想抓住她的手,讓她趕緊停止這一切,可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巴掌落在臉上,很強的震感,幾乎不覺得痛,但他知道陶悅每次都下死手,嘴角的血止不住地流。 該死,他到底扇了陶悅多少巴掌?他也沒有經常打陶悅吧?這個賤人,這么記仇?怎么還沒有結束,他感覺自己已經被扇成豬頭了。 想跟陶悅說,打人不打臉,但是“啪啪啪”的耳光一直在打斷他。而且他真的沒力氣。 到最后,陶悅掌心疼到發紅發熱,她也記不清自己甩了陳原多少耳光。終于有種報復的快感。只可惜給他下的藥相當于麻醉劑,他應該不是很疼。 “別走……”陳原昏過去前,用盡全力只說出這兩個字。他飄蕩在陶悅裙擺的藍色海洋中,意識與身體逐漸分離。墜入黑暗那一刻,他明白這是徒勞的。 陳原昏迷過去后。陶悅才喘著氣逐漸冷靜下來。她看向窗外,這條路偏僻,夜晚沒任何人影,只有海浪與風交迭的聲音。她的喘息聲此刻無比清晰。 再看向陳原脖子上那兩道淌血的淺痕,一股怒意又上心頭,雙手掐住他的脖子,陶悅使出全身力氣去掐他,十幾秒后才松開,她迅速坐回副駕駛,讓自己冷靜。 醒來時車窗大開,冷風直灌。海浪聲清晰又可怕。 陳原全身冷透,褲子也沒穿好。 他怎么會睡得那么沉。甚至沒有做夢,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音,仿佛他只是閉上眼,這兩個小時就過去了。簡直就跟昏迷一樣。 臉頰腫脹的疼痛讓他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 陶悅,這個賤人! 竭盡全力砸在方向盤上,身體依舊綿軟,陳原趕緊關上車窗,拉起褲子拉鏈。他全身都冷極了,襠部也是。 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屏幕里那張臉簡直慘不忍睹。除了兩道凝血的傷疤,脖子上還有清晰的指印。 可惡,他帥氣的臉竟然被打成這樣,給人看到該有多丟人。 而且他感覺一邊耳朵好像聾了,海浪聲傳入耳中,明顯有一邊聲音很小,還悶悶的。耳膜絕對破裂了。 陶悅。陳原咬牙切齒地喊她的名字。 她竟然把自己耳膜打穿了。 一定要殺了她。 憤怒到極致反而很冷靜,甚至很想笑,陳原撥通一個電話,冷聲道:“找人?!?/br> 才兩個小時,陶悅逃不出去的。像她這種特征的女性很容易被找到。 她太小瞧自己了吧。以為這樣就能離開。在瀾城,他就是擁有通天的能力。陳原很自信自己能找到陶悅。直到叁天后仍沒找到人,他才開始慌。 陶悅是跳海了嗎?怎么會找不到她? 陳原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最后開始著急和惱羞成怒。 這個老鼠,有那么難找嗎?難道她順著下水道跑了? 她還沒離開瀾城吧。陳原想著。他越來越狂躁,幾乎想把全世界都翻個遍,也要找到陶悅。她把自己打成豬頭就算了,關鍵是她還騙自己,太氣人了,太可惡了。陳原最恨別人騙他,而且還騙他的感情。要不是仗著自己喜歡她,她怎么可能那么輕松地逃跑。 可惡可惡可惡!再抓到她就該先給她拍片作為把柄,但是陶悅這種不知廉恥的孤兒也不會在意被拍攝性愛影片吧,那就把她關到狗籠里,自己心情好了把她放出來一下,老鼠就該關在籠子里,不然就很容易跑掉。 真的太可惡了。 陳原瘋了一般每天重復著“找人找人找人”,把自己當作仇人一般灌酒,他沒辦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