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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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身上又出了一點汗,潮濕卷住了發絲,他心跳快得到了嗓子眼,一時半會落不回去。 宋吟幾乎是失著魂走出的牢房,他往養心殿走,走到半途他突然轉了方向跑去御藥院,匆匆推開門,看見一個個收拾著藥箱的御醫。 屋內的御醫見到突如其來的皇上,紛紛往旁邊撤了一步,態度恭敬驚慌地行了禮,宋吟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問他們:“喬御醫有沒有回來?” “喬御醫?”為首年紀稍大些的御醫念了下這個稱呼,隨后便搖頭,語氣微微有些疑惑,“他還沒有來,以往他都是第一個到的,這兩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還整整消失了一個晚上……” 宋吟心跳往下沉了一點,還好,喬既白還沒有揭露他。 宋吟點頭,又心不在焉走出御藥院,他一步步往養心殿走,走到門口,手抬起來按上門,正要使力,宋吟又轉身走下臺階。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他被篡位的事怕是已成定局,不好更改,遲早他會照原劇情逃出宮,在那之間他必須要阻止皇城被血洗的怪事發生,不然等他出了宮,不好第一時間收到皇城的消息。 現在已經有一個出怪事的楊繼晁,他問了楊繼晁的密友,楊繼晁開始神神叨叨的時間是在上月初八,他從林子里回來以后就頻繁說胡話,擾得密友連夜失神做噩夢。 林子…… 他要去一趟林子。 …… 宮女在林子里見到了人蛇怪,那畢竟不是正常人類,宋吟不敢貿然一個人去,他打算先上街買點雄黃,這樣總沒有兩手空空去涉險,萬一真見到人蛇怪也能自保。 說不定人蛇怪會怕雄黃呢? 宋吟還沒那么大膽,他準備拉上一個丞相,誰都可以,每一個都看起來能打,他不挑。 最后宋吟拉上了陸卿塵,不是更偏袒誰,是他一出門就遇上了陸卿塵,得來不費工夫,他省得叫別人了,叫上陸卿塵和他一起出宮。 街上來來往往人多,宋吟跟在陸卿塵旁邊找賣雄黃的地方,他向人打聽到這附近只有街角那一家店里有,但那老板是個脾氣差的怪胎,他弟弟也是這附近有名的混不吝。 如果不是很著急,就去另一個莊子上買,就算要多折騰兩個多時辰,也不要去他家。 宋吟聽了思忖片刻,還是決定要去,他只是買東西,不做別的,脾氣再古怪也沒有和錢過不去的道理,而且去另一個莊子太耗時耗力,等拿到雄黃再去林子,恐怕也不剩什么力氣了。 宋吟朝那個好心告訴他的男人道了謝,接著就拉陸卿塵一起往街角那邊去。 他目光尋覓著那家店,卻在下一刻冷不丁被一家賣燒餅的店吸引,那家店大概攬了這街上將近一半人,全都在那里排隊,老板不緊不慢,小火慢燉般的一個一個燒。 宋吟本來看一眼就想走的,他在宮里大魚大rou吃了那么多,肚子并不餓,但他聞著那邊飄過來的香味,突然又感覺饑腸轆轆。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陸卿塵:“左相,我想吃那個?!?/br> 宋吟原本是想讓陸卿塵在這等著他,他掏出錢袋去排隊,陸卿塵卻用深黑眼瞳看了他一秒,氣息如常朝那邊去:“臣去買?!?/br> “我不是那個意思,”宋吟小跑兩步追上陸卿塵,在對方斜過來的目光中,泄氣一般撇嘴,“算了,我跟你一起排?!?/br> 店外的人越排越多,直至排成了一條長龍,人和人之間挨擠,彼此身上的襖子仿佛搓出了火星子,如潮的交談聲從前面后面同時傳來,讓人覺得并沒有太冷。 老板做得慢,勝在慢工出細活,出口碑,回頭客多,哪怕一條隊要派將近一刻鐘,也不見哪個人臉上有退縮和不耐煩。 宋吟看到有拿到燒餅的人從左側離開,是個穿襦裙披棉襖的姑娘,兩只手捧著熱乎乎的餅,臉頰被幸福暈染出了通紅,一邊咬一邊走遠。 宋吟眼神被勾著走,連人也要被勾著走了。 陸卿塵低頭看見于膠憐那副馬上要飄走的模樣,眉間稍稍一攏,他抬手按了按近些天時常會犯痛的額頭,正要伸手把要掉出隊伍的宋吟拉回來。 右側突然襲來重重的撞擊,宋吟唔了一聲,伸出雙手捂住被斗笠磕到的額頭,晃蕩的身形被陸卿塵拉穩,他眼神懨冷地往過一掃,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擠到了隊伍中間,正好就插在宋吟的前面。 男人目不斜視,厚著臉皮插到隊伍里,誰也不看,嘴里流里流氣哼著一個難聽的調子。 后面的人看到有人插隊,厭惡地抬頭去看,在看到男人帶著一個刀疤的臉頰后,又忍氣吞聲縮回了脖子。 宋吟也輕輕皺起了眉,他聞到男人身上烘臭的氣味,聞著大概有六七天沒洗過澡,滿身的酸臭排山倒海地從脖子邊上的領口飄了出來,宋吟忍住不適往后退一步。 他平時在皇宮里,找不出一個邋遢的,不管是宮女還是仆從每晚都要洗澡,沒有一個和這個男人相似,宋吟因為那個味道腦子暈了暈,他還沒想好要不要上去和男人說理。 他是戴著斗笠出來的,因為不想在宮外招人耳目,但如果要和男人說理,就必要惹來關注,宋吟不想和男人爭論,也不想后面的人等急,準備退出去不買了。 宋吟抬手想拉走陸卿塵,但手伸出去,卻沒拉住,他茫然地抬頭看,看到陸卿塵抬手按住了前面的男人肩膀。 男人被那一掌壓得右肩一垮,站穩之后連忙扒開,他大聲嚷嚷:“干嘛干嘛,想打人???” 陸卿塵臉上沒有變化,一雙眼睛壓抑深黑,男人還沒嚷完就被打斷:“到后面去?!?/br> 男人眼睛提溜一轉,身邊已經有人認出他是慣犯了,沒人上前阻攔,他揉了揉肩膀,等痛意過去以后他沒臉沒皮喊:“我憑什么到后面去?我早早就排在這,老老實實等著排到我呢,你倒是霸道,直接讓我去后面,我看你才該滾到后面?!?/br> 男人喊的聲音十里八方都能聽見,還有身上臭味襲擊,有許多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宋吟戴著斗笠,半張臉都被壓得看不見,但陸卿塵什么也沒有遮,他氣息平穩,四肢都長,是平常百姓都見不到的體格和長相。 陸卿塵斂了斂眸,渾身籠罩冷意厭煩地往旁邊掃了一圈,有幾個人被嚇得收回了視線。 男人吼完那句就轉回了身,悠悠閑閑地從兜里拿出一些瓜子吃,邊磕邊吐,還笑嘻嘻調侃前面的小姑娘穿得多,那姑娘被他嚇得不敢再買,低著頭匆匆跑走。 男人啐出一口瓜子皮,剛要調笑,脖子間忽然多出了一道冰涼。 周圍響起了壓都壓不住的倒吸氣聲。 男人在其他人的視線中反應出了什么,他僵直著脖子,眼角往右下側瞥了瞥,瞥到一把橫在他肩上的匕首,匕首上方映出了陸卿塵沒有絲毫情緒的臉。 對方的表情讓人以為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一把隨時能要他命的玩意兒,而是一個撥浪鼓。 陸卿塵看了他一會,指腹往下一壓,匕首貼上了男人的脖子,男人嘴角抽搐,他一把推開陸卿塵的手,踉踉蹌蹌地捂住脖子跑遠。 宋吟全程來不及阻止,事情就已經結束了,陸卿塵把匕首收回去,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 宋吟傻傻地合住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陸卿塵的側臉,目光又下滑,看向他剛剛收回去的一把刀,剛才陸卿塵是把那把刀在眾目睽睽下放到了男人脖子上嗎? 真是要命…… 他以前還沒看出來,于膠憐這看似正常的左相身上有股瘋勁,拉都拉不住。 而且瘋勁好像還不小,如果那男人要是再糾纏一刻,陸卿塵恐怕都能直接抹了人的脖子。 宋吟嚇死了。 以后還是帶沈少聿出來好了,至少不會動不動拿刀。 宋吟壓著帽檐,腦中咕咚咚冒出了很多想法,隊伍重新動起來,沒了人攪事,馬上就輪到了他們。 宋吟如愿以償拿到了想吃的燒餅,但他握著餅沒有耽誤時間,咬了一口就抱在手中當取暖的抱件,他朝街角那邊走,遠遠地就瞧見了街角賣雄黃的那個古怪老板。 店里沒客人來,男人坐在店里的一把木椅上,闔起眼睛假寐,宋吟想了想還是走過去,他站立在木椅旁邊,將燒餅放到左手拿著,低聲詢問:“老板,你這有沒有雄黃?” 男人聽到聲音,遲緩地抬起眼皮看,他用大拇指敲了敲木椅扶手,看了宋吟一眼,他從木椅上站起來,說了聲等著,便轉身要進屋內拿。 看著很正常,沒有脾氣很差,宋吟心中松了口氣,他掏出錢袋子把幾枚銅錢拿出來,又把袋子重新系好放回到身上。 就在這時,宋吟聽到后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渾身僵硬一下,只覺后面壓過來一陣能毀滅人的酸臭,與此同時伴隨著難聽的罵聲:“老子今天出門遇到個瘋子,要是下次再讓老子看見,老子……” 宋吟聽見自己的氣息和身后的人一起停頓,陸卿塵一動不動,但他忍不住回頭去看。 果不其然,站在店門口的就是剛才插隊的男人,原來他就是這附近有名的賴子,怎么會巧成這樣。 顯然男人和宋吟有著一樣的感慨,他眉毛上上下下抖動幾下,臉上情緒從驚訝到憤怒再到欣喜,他發出一個腔調怪異的音節:“哈?!?/br> 宋吟仿佛能聞到那股從口腔里飄過來的味兒,他忍著不后退,把銅錢放到桌上,想等老板拿出東西來他就走,免得再和男人起正面沖突。 老板不負宋吟的期盼,進去一會就拿著雄黃走出來了,他正要把東西交到宋吟手上,一只粗糙的手忽然壓過來,按在宋吟的手腕上:“原來是來買東西啊,哥,別賣給他們,今天我去排隊買燒餅,排得好好的,這兩人突然就叫我滾,還對老子動刀?!?/br> 宋吟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他轉過頭去拉陸卿塵,心想這回恐怕真要跑去另一個莊子買了,自古自家人幫自家人,老板聽他這弟弟顛倒黑白胡說八道一通,估計不會再把東西賣給他們。 他倒不是非要在這買,只是去另一個莊子會耽誤太多時間…… 今天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宮了。 宋吟低頭,嘴唇輕輕抿了一下,陸卿塵余光看到他輕顫的睫毛,額角又起了絞rou般的抽痛,他抬手按了一下,闔了闔眼壓住眸里的冰冷。 陸卿塵拿起桌上的銅錢,聲音平靜問:“給錢為什么不賣?” 男人一聽就撒起了潑,嚷嚷著唾沫星子直往外噴:“不賣就不賣,我全丟了也不會賣給你,你有本事再對我動刀子,老子馬上就去縣衙報官!” 他的叫鬧又引來了人,陸卿塵一天被看兩回,沒有絲毫的窘迫和不堪,但體內的戾氣已經壓不住,他抬起黑眸:“怎么才能賣?” 男人噴口水的嘴巴閉緊,他狐疑地低頭看了看那雄黃。 剛才在燒餅店前他那樣鼠竄逃跑,是看出了陸卿塵這家伙是個不要命的硬茬,一股瘋勁,他不想自己脖子見血所以跑了。 這回他這么嚷嚷,也是在自家地盤上底氣足,敢和這人叫上兩嘴,沒想到這人還能忍到現在。 真這么想要這玩意兒? 男人眼睛又轉了一圈,一股邪氣竄出來,他忽然想到了主意:“你剛才讓老子丟了那么大的臉,老子今晚睡覺都不安穩,我的滋味你也該受一受,東西可以賣,你打自己一巴掌,見了血,立刻給你!” 宋吟眉間立刻皺了起來:“你說什么啊,我不要了,陸卿塵我們……” 他轉身要去拉陸卿塵,但陸卿塵紋絲不動地低著眸,他死寂幽幽地看著男人,在把男人看得直發毛忍不住往店里挪的時候,陸卿塵忽然抬手往右臉扇了一巴掌。 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中,陸卿塵慢慢收回手,將那只仿佛散發著熱氣的手掌放到了身側,他用舌尖碰了下破了皮的內壁,咽下一口血。 宋吟就站在陸卿塵的旁邊,那巴掌帶起來的風他感受得清清楚楚,他都不會呼吸了,搞不懂這毛骨悚然的發展,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陸卿塵在想什么啊,賤的啊,對一個不把自己當人看的惡心皇帝,還值得這么盡心盡力? 宋吟愣愣抬頭去看陸卿塵嘴角斑駁的血點,還沒想好以什么樣的開場白詢問,旁邊的男人已經流著虛汗把雄黃塞了過來,匆匆關上門,把這瘋子隔絕在外。 …… 宋吟拿著雄黃往去林子的路上走,他始終想不通陸卿塵到底腦子里裝了什么,臉上一片復雜糾結,腳步也不知不覺變得很快,把正常步速的陸卿塵甩在了身后。 陸卿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看于膠憐不吭聲往前沖,腦中的一根筋仿佛被扯動了一下。 他從今天被于膠憐帶出宮到現在,第一次主動開口:“陛下不如拿出常備的那面鏡子,看看這一巴掌打在了誰的臉上?!?/br> 宋吟并不是全身心在發呆,還有一縷在陸卿塵身上,聽到陸卿塵出聲,他立馬說:“誰,誰常備鏡子了?” 不對,這不是重點,宋吟咬了下舌尖,感覺到痛后頓時松開:“你是沒打我,但打自己就對了?我又不是非要在那里買,被那個人一攛掇,你不僅打,還打那么用力?!?/br> 陸卿塵氣息冷懨懨的:“不是非要在這買,那擺出委屈的樣子給誰看?!?/br> 宋吟呆住了:“我哪有擺?” 他怎么好像聽不懂陸卿塵在說什么? 宋吟木木愣愣地看著陸卿塵,看到陸卿塵嘴角還殘留的一點薄紅,氣焰又沒了,他干澀吞了吞口水,正要說回去以后讓人給陸卿塵府里送兩箱子的獎賞—— “吾兒啊,你死得好慘啊,你怎么忍心丟下你七十的老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以后可怎么活呀……” 宋吟被喪氣的哭嚎打斷了要說的話,肩膀抖了抖,往音源那邊看。 宮女去的那片林子在皇城附近,但遠離了街市,而他們現在還沒出街市的范圍,這周遭還住著許許多多的人家,隱約還能見到有些有錢人家院子里的水榭。 正在哭喪的那個女人就跪在門口,對著一副棺材甩手帕,看模樣哭了有許久了,眼眶充血的紅腫,珠釵也有些散,頭發凌凌亂亂地披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