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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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勒站定,側身看他:“只是什么?” 墨仁順略顯為難:“只是這府邸……怕是只有沈常安一人?!?/br> 見阿古勒面色難看,他解釋道:“伽蘭百姓雖對領主有好感,可這沈常安卻是不行?!?/br> 墨仁順言語吞吐支支吾吾。 阿古勒:“有話直說?!?/br> 墨仁順拱了拱手:“自是因為,沈常安通敵叛國……” 阿古勒嗤笑:“有意思,死在戰場是英雄,好不容易能活著回去,反倒成了叛賊?” 墨仁順笑得和善,一頭白發梳得齊整,寒風呼嘯都未有碎發打亂半分:“自是不同的?!?/br> 阿古勒兩臂環胸:“有什么不同?無非是計謀被我識破罷了。要怪就怪你們伽蘭謀士太蠢。如今吃了敗仗不懂得好好反省,卻還要拉個墊背的?” 墨仁順仍舊笑著,態度極其謙卑:“領主說得是?!?/br> 阿古勒低垂著眉眼,一雙紫瞳好似頭危險豺豹:“替我告訴狗皇帝,沈常安這個官,代的是我西麟。他若是傷了或死了,那就是在挑釁我西麟。既然你們說他通敵叛國,那我不妨借此說一句?!?/br> 阿古勒壓低了聲音:“沈常安背靠的人是我,他若是出事,我隨時可以起兵?!?/br> 墨仁順緩慢地收起笑臉,聽聞沈常安在西麟當了阿古勒的男寵,如今看來,所言非虛。 “當了朝廷命官,又維系著兩國和平,自是無人敢隨意欺辱?!?/br> 阿古勒冷笑,這話聽起來和放屁沒什么區別。 無人敢欺辱,也無人敢照顧,要是病死了,怕是連口水都沒人去喂。 墨仁順笑道:“西麟果真是大國風范,沈常安報信險些害得西麟滅國,竟還能這般護著他,領主實在是海量?!?/br> 阿古勒很是不屑,他最討厭的就是伽蘭人這套表里不一的嘴臉,看似夸贊,實則嘲諷,聽得人鬧心。 不過這些時日跟著沈常安學了些,倒也算得心應手。 “過贊了,看在伽蘭得了眼線消息,竟還能敗得這般慘烈,屬實有些過意不去?!?/br> 阿古勒好似與老友交談,用胳膊肘撞了下墨仁順,小聲道:“我跟你們伽蘭不一樣,你們喜歡偷雞摸狗放暗線,而我,就喜歡放明的。尤其是那種眼睜睜看著,明明知道卻又動不了手,最后還得落入陷阱的愚蠢下場。說直白些,也談不上海量,圖個樂子罷了?!?/br> 墨仁順收起笑臉,面色憋得鐵青,看得出氣得不輕。* 巫醫掀了門簾進來。 見沈常安還睡著,便自顧自地掀開被褥檢查斷腿,確定骨頭還在正位,便將掀開的被褥重新蓋上。 “多謝……”沈常安聲音嘶啞。 巫醫:“醒了?” 沈常安:“嗯……” 巫醫在床邊坐下,拿過沈常安的手診脈。 氈包內安靜下來。 許久,倒是巫醫先開口:“如今,西麟和伽蘭你都得罪,去哪兒都不得安生。倒不如留在西麟,阿古勒會護著你?!?/br> 沈常安望著氈包頂隱隱出神:“阿古勒……留在這兒,與在伽蘭沒有區別?!?/br> 西麟打了勝仗,往后阿古勒需要做的就只剩如何當一個王,他的存在,不過是眾多男姬中的其中一個罷了。 說起來,與阿古勒的約定似乎也到了。登上領主之位,也該是找個女人安定下來,娶妻生子的時候了。 巫醫面色沉重:“去了伽蘭,你只有死路一條?!?/br> 沈常安笑了一陣才道:“留在西麟,一樣是等死?!?/br> 巫醫收回診脈的手:“你若放下執念心思純凈,倒是能多活個十年?!?/br> 沈常安收起笑臉:“若是由著他們冤枉,多十年,也不過是茍活?!?/br> 巫醫收拾好東西站起來,臨到要走,又緩慢地轉過身問他:“若是我有法子,能讓你享常人壽命,你可愿意留在西麟?” 沈常安愣怔,隨即道:“若我大仇得報還能活著回來,還望巫醫搭救?!?/br> 巫醫停頓片刻,沉著臉道:“活著回來?!?/br> 沈常安心下微顫,他側過頭向巫醫說話的方向看去。 人已經走了,門簾晃動,將外頭照進來的白光晃得刺眼。 他動了動唇:“多謝?!?/br> 只是,怕是回不來了…… 墨仁順本是只待七日便要回伽蘭,可聽聞沈常安腿折了,無奈,便只好陪著等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西麟并未怠慢,好酒好rou還有羊奶,倒是比在伽蘭時吃得還要滋潤些。 可時日一長他便有些受不住,日日食rou,等一個月后看到送來的還是烤羊rou,便覺得胃里翻攪,食難下咽。 這倒也就罷了。 西麟將士生性野蠻,吃東西喜歡用手撕扯而后直接塞進嘴里。沒有禮教,更談不上儒雅。 還有成婚,更是宛如兒戲! 喜歡上什么姑娘,今日看中了,明日便見兩人從一個氈包里出來。 實在是傷風敗俗! 這西麟,他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等來等去,等到風雪退去,草原上的新芽都冒了尖兒,才總算等到沈常安腿愈,一瘸一拐的收拾完東西來叫他。 一個多月,總算見到沈常安的墨仁順,激動得險些喜極而泣。 可憐他風華一生,到老了竟要受這般折磨。 “微臣叩見特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