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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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是天真地以為,阿古勒必定是一言既出,說到做到。 因為他沈常安是阿古勒的謀士,是西麟軍隊不可或缺的將相,即便對公主有忌憚,也會因為他而選擇救人。 可他終究還是錯了,他于阿古勒而言不過只是個床伴,他與梵音和阿繆一樣,都犯了一個最不該犯的錯誤。 早該知道的,早就該知道的…… 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依舊什么也不是。 阿古勒當上領主,手握生殺大權,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可他,終究不是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沈常安的眉眼變得陰狠。 一個將他當做螻蟻的人,將他當成娼妓般侮辱的人,將他當做棄子的人。 這樣的人,這樣的一個人! 留著也無用,不如清理了干凈。 之后幾日,沈常安照常喝藥進食,每到黃昏便散步至狼圈。 日日如此,看著他的將士逐漸習慣,時間一久,便也隨之懈怠。 他在狼圈里待的時間越來越長,直到將士們不再習慣性地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他才悄無聲息地走到狼圈之外,拿出一支阿古勒幫他修補過的玉簪。 這玉簪通體白色,將其從修補的端口處折斷,翻個身,便是伽蘭用來訓練信鳥的聲哨。 沈常安拿著玉哨摩挲了會兒,躲在暗處,將玉哨抵在唇邊輕聲吹響。 許是這玉簪斷過,吹出的聲音不怎么清亮,一連吹了十幾下,才見一只與西麟信鳥模樣差不多的獵鷹朝著他飛來。 獵鷹在他頭頂繞了兩圈,撲騰著翅膀在附近的竹竿上落停。 沈常安深吸口氣,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將一只塞了密令的小竹筒綁在獵鷹腳上。 隨即揮揮手,趕在看守他的將士找到他前,將獵鷹驅趕。 一個月后,伽蘭起兵的烽火令如期地傳到了西麟。 阿古勒與草原三十部聯手整裝待發,臨行前,終于還是決定來找沈常安。 此一戰生死難料,或許再見時已是永別。 阿古勒把一只雕刻精致的木盒放到沈常安床頭,而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坐在床邊。 他的手始終放在那巴掌大的木盒上,對側躺著背對他的沈常安沉聲道:“若是我死了,勞煩你幫我做件事?!?/br> “我要找的那個人他住在伽蘭,盒子里,是我與他唯一的信物。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記得他說話時,總是一副自信又神采飛揚的模樣?!?/br> 提到心里的那個人,阿古勒的面頰上總算有了些笑意。 “你幫我找到他,就說,當年之約,我從未忘記?!?/br> 沈常安擰著眉宇,只覺得胸腔里好似有團烈火灼燒:“無名無姓,我如何去找?”阿古勒輕笑。 “沈常安,那個人若是忘了我?!彼D而松開盒子,看向沈常安的脊背:“你別忘了我?!?/br> 沈常安握緊拳頭,直等到阿古勒起身離開,才吃力地坐起來。 阿古勒坐過的地方還留有溫熱,營帳的門簾沒有搭上鉤子,被寒風吹得來回翻飛。 他喘了口氣,木訥地靠坐著。 阿古勒帶著軍隊浩浩蕩蕩地離開,就連巫醫也一同隨行。 軍營里只剩下飼婦、殘兵和一些戰狼幼崽,整個草原都好似變成了空殼,留下的多是女人和孩子。 之后幾日,陸續有其他部落將士跟在軍隊之后,遠遠看去,宛如長龍。 沈常安在營帳里坐立難安。 此一戰,阿古勒定會死在戰場上。 西麟唯一的領主,只要阿古勒一死,群龍無首,整個西麟就會再次成為伽蘭的附屬。實在是可惜。 沈常安坐在床邊,一只手捂著眉眼。 他忽然輕笑起來,笑得身形微顫。 怪只怪阿古勒輕易的就將他一腳踢開,輕易的將他圈在牢籠里,像父親和兄長一樣無情。 他沈常安的生死與阿古勒而言無足輕重,更別提推翻伽蘭朝政幫他翻案一個無法掌控的人,倒不如當作踏腳石。 只要西麟敗落,他便是伽蘭功臣,只要還能茍活一日,他便能以此進入朝廷。 沈常安笑得嘴角發酸,陡然松手,才發現手心里全是溫熱水跡。 他踉蹌著站起來,目光中是那只阿古勒托付給他的木盒,精致的雕刻,表層甚至還有許多刀痕。想來,往日里一定時常帶在身上。 他看了許久,而后將木盒甩手打飛了出去。 有東西掉出來,鏗鏘一聲撞在燒著炭火的鐵盆子上。 他惱怒地朝著那東西看去,陡然間,身形一震。 那木盒子里裝的,不過是一枚被打磨過的狼牙。狼牙末端被穿了孔,吊著一根編織的紅繩。狼牙上用匕首刻了兩道劃痕,一深一淺,扭曲交錯。 他望著那枚狼牙,一股寒意直沖心口,心跳和呼吸也隨之變得紊亂。 隱約間,他好似看到了兩個少年。 十三年前,在一個雜草叢生的山洞里。 那隨身帶著匕首的少年,笑著把刻了刀痕的狼牙遞到他面前。 “喂,伽蘭小子,長大后,記得來找我?!?/br> 【作者有話說】 嘿嘿,我看到好多寶子已經猜到了~~是的,沈常安就是阿古勒一直要找的人。時間太久,沈常安根本沒把當年的孩子話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