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對這個天地間的生靈而言沒有意義！”

    李平安定聲呼喊：

    “此間我還有兩個疑問。

    “第一，那永續世界當真能永續嗎？那當真不是大一號的洪荒天地嗎？

    “大道鳴鳴，法則錚錚，天地若能永續存在，那有形之界都將會被這個天地吞噬！這是天地發展的必然！

    “有形之界是有邊界的，哪怕這個邊界十分廣闊，如此一來，天地的擴張到極限之后，又該如何存續？

    “越龐大的世界，其自身支撐，就需要越多的天地本源力。

    “有形之界產生真靈的數量是有極限的，天地本源的收支也是有極限的！天地的崩潰幾乎就是定下的終局！”

    妄日緩聲道：“你說的雖不錯，但那也是極其漫長的歲月之后了?！?/br>
    “極其漫長的歲月，也是一段歲月?！?/br>
    李平安搖搖頭：

    “我只能說，永續世界并不永續，稱之為新世界更妥帖……這也不是老師您這個計劃的賣點?！?/br>
    妄日的虛影自銅鏡中飄出，負手注視著李平安。

    他自然不是用渾身創傷的模樣。

    妄日道：“那第二呢？陛下還有什么疑問？”

    “第二，”李平安沉吟幾聲，“新世界中，老師想建造什么樣的秩序，想如何發展生靈之力？死去的這些天地、在四百三十次天地輪回中提前終結生命的這數目巨大的生靈，可有能在新天地中得到補償的方案？甚至……只要您可以讓他們的真靈，不必殘魂，讓他們的真靈，再在新天地間輪回一次……那我也能支持您去開辟這個新世界?！?/br>
    妄日沉默了。

    太清緩緩搖頭，開口的卻是老君。

    老君道：

    “此事無法做到。

    “開辟永續世界的前提，是將一切極盡升華，構造新的天地秩序。

    “每次開辟天地都非簡單之事，第一步是要先培養盤古，培養盤古的過程，就是掠奪真靈、用真靈之力催化大道的過程。

    “若要開辟永續世界，除卻妄日道友積累的那些天地殘骸、天地本源物，還需在瞬息間蒸干整個有形之界的所有真靈?！?/br>
    李平安緩緩點頭：“此事我倒是猜測過，不曾想果真如此殘酷?！?/br>
    妄日嘆道：“開辟天地一直不是簡單之事，尤其是要構造三千大道、三萬小道凝聚而成的道則之海。但這并不能說，新天地就沒有意義?！?/br>
    “是有意義的?！崩钇桨驳溃?/br>
    “但與現存的生靈無關……我們難道不能集合力量，去嘗試另外的方案，然后開辟一個更加穩固、更加適合生靈生存的天地嗎？”

    “我知道你的構想是什么?！?/br>
    妄日緩聲道：

    “若要完成你的構想，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小。

    “而且……只是幾千億生靈罷了，這天地間已走過了數不清的生靈，幾千億生靈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就如琴之焦尾、常青樹之落葉。

    “你們的視線總是停留在這一點點的得失之上?！?/br>
    李平安卻道：“可他們畢竟是無罪而遭戮，哪怕只有一個人、十個人，也該有人替他們發聲?！?/br>
    “你這只是理想主義?！?/br>
    妄日皺眉道：

    “無論是在哪個世界，安穩的生存都是奢侈之事?！?/br>
    “理想主義，總好過失敗主義、逃亡主義，”李平安搖搖頭，“未來終究是要依靠一個個理想主義者去暢想，由務實主義者去構建，這有什么不好嗎？”

    “我不與你辯論，”妄日道，“你今日召集眾高手，又請我過來參觀，難道就是想用幾句話勸我改變主意？你知道的，平安，為師有必須毀滅天地的理由，開辟新世界說白了只是對此前為師種種所為的彌補?！?/br>
    “我知道，但……我們真的可以換一種計劃，老師請看，諸位請看！我為各位簡單介紹！”

    李平安轉身落向一旁仙殿，仙殿前靜靜站著的‘李平安’主動向前，與他身形融合。

    李平安的氣息微微上揚，自身威壓有不明顯的增強。

    一部分元神歸位！

    李平安指著一只圓鍋大小的圓盤，朗聲道：“此物名為，五行轉換儀！其完整形態尚在研發，現在只是一個實驗樣機，它能做到的是一件事……”

    李平安指尖多了一縷混沌氣息，匯入這圓盤中。

    下一瞬，圓盤之上亮起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光束，一縷縷陰陽二氣自圓盤中間冒出。

    雖量很少，轉換的速度也慢，但混沌氣息確實在轉化為陰陽二氣。

    李平安道：“這是由孔雀仙子的五色神光神通運作原理得來的靈感，此間大道之理，在這個石碑上，各位可自行參詳，若有改良此物之法也敬請言明，大家群策群力?！?/br>
    他話音落下，十多名身著寬袍的煉器師自殿內魚貫而出，各自拿著玉符，滿是期待地注視著一群天地間的大佬。

    李平安并未著急，負手靜靜等著。

    妄日老人笑著搖搖頭，也不多說什么，自顧自地坐下注視。

    六圣各自思索，少頃便是面露恍然。

    孔雀仙子卻是面色復雜……

    任誰的看家本領，竟被解析改做了法器，自身都是有些介意的。

    片刻后，李平安看眾高手已是領悟的七七八八，身形飄起、落向第二座仙殿前，朗聲道：

    “各位道友請看！”

    他指著一只宛若仙殿石柱的炮管，隨手引來陰陽二氣，注入炮管之中。

    一旁有名天仙境的老煉器師疾飛向前，對著李平安行了禮，對著圣人老爺問了安，隨后就走到了這炮管前，cao作了一陣。

    少頃，炮管中噴射出一道璀璨光亮，照亮了這個小天地。

    光亮中摻雜著強橫且純粹的陰陽大道、殺戮大道、毀滅大道、破壞道則，所過之處，乾坤出現了一條條裂縫。

    這一擊讓不少仙人變了面色。

    無他，剛才打出去的這一炮，相當于金仙一擊，而李平安注入的陰陽二氣極其少量。

    “此物名為……道融炮?！?/br>
    李平安負手笑道：

    “我此前也走錯過路，其實……我一直想著去解析陰陽二氣是如何構成的，去搞基礎理論。

    “但后來我發現，沒必要去繼續解析，陰陽之前就是混沌氣息，這一切在這個有形之界都可具象化，我只需要利用當前的天地規則，去搞應用就足夠產生顛覆性的效果。

    “各位也看到了，剛才道融炮打出的這一擊，相當于耗費了普通真仙一擊的陰陽二氣數量，但效果卻是法術效果的一千四百多倍。

    “為什么？

    “很簡單，施展法術時，靈氣并非是被消耗了，而是靈氣通過不同的排列，消耗了自身一點點的‘靈能’，靈氣施展完法術就回歸于天地間了。

    “但道融炮則不然，道融炮是利用陰陽二氣對立的方式，在陰陽二氣相融成最初的五行靈氣過程中，破壞它的穩定結構，讓它們成為正反相斥的兩種靈能，而后，互相湮滅，釋放出強力一擊，陰陽二氣被拆解為了最基本的、構成有形之界基礎的粒子，我無法確定這粒子是什么。

    “剛才各位所見的，只是此炮現階段的威力，后續還有極大的改良空間。

    “各位只需想一下，前面那個分解混沌氣息的鍋，配合道融炮……我等如何不能獵殺先天神魔，盡量壯大天地本身？

    “老師一直走的路是利用真靈之力，這條路其實沒錯，但真靈之力往往關系到生靈的存在基礎，我們為什么不去開發新的能源，尋找到對有形之界能量的全新利用方式？

    “當然，這些也只是開胃菜，各位往遠處看，那些戰艦是已經做好了的、初期戰艦。

    “這耗費了我差不多六千年……在此地的六千年時間，雖然我本體切斷了與這些元神的聯絡，但這些確實經歷了。

    “這就是道融炮的應用，混沌海捕獵用的艦船！”

    道道流光飛了過去；

    道道流光飛了回來。

    眾仙一個個像是被點燃了熱情，目中多是激動。

    李平安道：“當初在天庭所說的那四個規劃，其實在說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定的進度?！?/br>
    妄日老人緩緩點頭，笑道：“只能說，不愧是你，不聲不響竟拉著元始天尊做了這般多事，無愧悟道石之名?！?/br>
    元始天尊露出淺淺笑意：“道友見笑，只是陪吾闡教弟子折騰一二罷了?！?/br>
    “后續道融炮和這些戰艦相關總共六百二十多項新技術的開發，就要靠各位了?！?/br>
    李平安拱手道：

    “我之力終究有限，此間還有天庭培養的三千余名煉器師，沒日沒夜鉆研才有了初步結果……我只是在對各位展現一種可能性，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各位請來這邊，我為大家展示一件寶物……也不能算是寶物，只能說是一種構想?！?/br>
    李平安身形一閃，出現在角落的仙殿前。

    此地停留的‘李平安’主動迎上，與本體合而為一，李平安自身氣息再次上揚了些許。

    異形元神之法，本就是為了讓元神分散修行，從而達到元神之力快速增長目的的超脫秘法。

    李平安閉目凝神，吸納了此元神分身的詳細感悟。

    隨后他行了個道揖：“師伯祖，可否借太極圖一用？您撐開就好?！?/br>
    “善?！?/br>
    太清有些費力地答應，掌心綻放黑白太極圖，先天至寶太極圖同步出現在李平安面前。

    “孔雀仙子，還請向前來……師祖，我需一縷混沌氣息?！?/br>
    孔雀仙子不明所以，踩著一道彩虹飄落在李平安面前。

    元始天尊手指微微晃動，一縷灰色氣息飄來，落在太極圖中。

    李平安對孔雀仙子傳聲叮囑，孔雀仙子面露思索，鋪開裙擺自太極圖上盤坐，纖長手指微微晃動，五色神光開始拆解這一縷混沌氣息。

    隨之，李平安看向妄日，笑道：“老師，可否借用下混沌鐘？”

    妄日笑道：“混沌鐘不是在你這嗎？”

    “沒有老師允許，鐘靈不敢相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