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有點想撓頭。

    但天帝眾目睽睽之下，不能做這種輕佻的動作，于是改成了低頭長嘆。

    “我去問問當事者吧，當時后土應該是親歷者?！?/br>
    “對，”東王正色道，“陛下要是發現了什么有趣之事，還請跟臣分享一下?！?/br>
    李平安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東王剛才說，其實你平日里也挺清閑？”

    “有說嗎？”

    東王風清揚下意識后退半步，卻被李平安抬手摁住了肩膀。

    “東王幫我掂一下那個九尾狐。

    “我查閱了帝俊的殘魂記憶，查閱了天道內關于東皇太一的訊息，問過了龍王，這個九尾狐竟然是我們所知，唯一一個與東皇太一可能有親近關系的人物。

    “混沌鐘事關重大，只要有一點線索，我們都必須慎重對待?！?/br>
    “是，”東王面容嚴肅地應了聲。

    “還有，調查她這件事，盡量不要讓她知曉?！?/br>
    李平安道：

    “她以后說不定能在大劫中發揮點作用，盡量莫傷了她?！?/br>
    “臣明白?！?/br>
    東王拱手低頭領了旨意，而后便開始思索如何做一些針對性布局。

    將試探九尾狐之事交給東王，李平安自是一百個放心。

    就九尾狐那點心眼，九成九玩不過東王。

    李平安自然也沒閑著；

    他此刻像是捏住了一條線索，又像是毫無握持，李平安直接趕赴地府，去找當年推翻上古天庭大戰的當事者。

    輪回管理者，后土。

    ……

    “東皇太一？”

    輪回盤秘境內。

    后土輕聲呢喃，目中泛起了回憶的神色，神態略有些異樣。

    李平安忙道：“是有什么不可說之事嗎？若是不方便回答就可直接拒絕，我只是有些好奇?！?/br>
    “陛下怎的突然對東皇太一感興趣了?！?/br>
    后土輕嘆了聲，緩聲道：

    “這個東皇太一確實應當是有些問題的。

    “當初只是覺得他太過兇悍，而今仔細回想，他的實力未免太強了些，當時我們用兩名大巫連同十祖巫施展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陣。

    “東皇太一出手時，天庭其實大勢已去，已有大批天庭高手朝天外逃竄，唯一死戰的就是金烏族和金烏族的附屬數十種族，他們作惡多端、欺壓生靈，就算投降也會被殺，只能死戰。

    “本來，我們以為這場決戰已沒有懸念。

    “人族號稱十萬魔兵，其實是有十萬高手、幾乎人族八成的底蘊，都做好了墮魔的準備，最后成功墮魔的只有兩成左右，但這已足以沖破天宮的防御。

    “巫族的使命是破開周天星斗大陣，圍殺天庭高手，我們順利做到了。

    “人族主攻天宮主殿，滅殺帝俊與羲和等高手。

    “原本我們以為最慘烈的戰場是在人族那邊，可沒想到，東皇太一突然現身，似是從混沌海中趕回來的，與我們開始大戰。

    “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因為兩名大巫戰力耗損太大，幾乎是不攻自破，但我們一同圍殺東皇太一，卻被東皇太一獨自壓制。

    “我們巫族生性高傲，此戰我們其實一直都是把自己看做是主力，如何能被人族搶了風頭？

    “可當東皇太一出手，十祖巫、六十大巫、數千戰巫，幾乎都被東皇鐘困死?！?/br>
    李平安身形微微后仰。

    后土閉目輕嘆：“當時帝俊處戰事緊急，玄冥與我被兄長派去支援人族高手，我全程都留了一絲神識注視，東皇太一確實憑一己之力攔住了巫族的戰力?！?/br>
    “這豈不是比帝俊都要強大很多？”

    李平安喃喃道：

    “那為何我在帝俊殘魂的記憶中，看到帝俊對東皇太一的評價，是東皇太一的實力比他只差了一絲，東皇鐘太過強橫？”

    “或許是在混沌海中有了奇遇?！?/br>
    后土卻道：

    “最終之戰，也因東皇太一太過強勢，變成了慘烈戰局。

    “我的兄長們也大多都是被東皇鐘震死了，歲月大道在東皇鐘的控制下變得無比可怕。

    “我永遠都忘不了，我離著一群族人只有一步之遙，但我伸手想去拽他們，握住的卻是他們身體形狀的塵土?！?/br>
    李平安問：“那東皇太一是如何被擊殺的呢？”

    “東皇鐘被太極圖掃飛了?！?/br>
    后土嘆道：

    “而今想來，天宮之戰就是注定要我巫族主要戰力折損，從而順應人族大興。

    “東皇太一剛要對人族大軍動手，太極圖就出現了。

    “大法師也出手了……那一戰，應當都是在太清的注視之中?！?/br>
    李平安緩緩點頭。

    又是太清破局。

    這件事的詭異之處，就在于東皇太一突然變得無比強橫，抓著東皇鐘砸死了祖巫們。

    后土問：“陛下在調查何事？”

    “混沌鐘，也就是東皇鐘?！?/br>
    李平安道：

    “我之前沒多想，混沌鐘這種重寶被鴻鈞得到，總覺得是蠻‘正確’的。

    “可現在，也是無意中突然想到，混沌鐘背后的主人，可能一直不是東皇太一?！?/br>
    “哦？”后土問，“陛下何出此言？”

    李平安問：“上古推翻天庭的大戰時，準提和接引在做什么？道友還有印象嗎？”

    “他們在靈山上看著，并未參戰，大部分先天大能都是在觀望，很多大能都是哪邊贏了他們就幫一下哪邊?！?/br>
    李平安又問：“那，我的超脫者老師，當時在做什么？”

    后土道：“當時誰都不知靈鷲山中除卻燃燈老道，還有那個恐怖的超脫者?！?/br>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br>
    李平安道：

    “就我老師這種喜歡安排所有事的性子，當時沒理由沒有謀算。

    “我這位老師，是要扼死天地間的一切可能性，東皇太一突然折返，然后避開人族，就打祖巫，還拼死了八大祖巫，直接將巫族打殘。

    “這很像是我那位老師的手筆，他也有足夠的動機去做這件事。

    “若讓巫族再培養出兩個堪比祖巫的大巫，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復原盤古真身，對他其實是莫大的威脅。

    “道友，能把東皇太一死時，道友所見的情形詳細說一下嗎？”

    “這不如直接給你看?！?/br>
    后土閉上雙眼，額頭出現了微弱的閃光。

    李平安會意，一指點在后土額頭，一段記憶畫面清晰地出現在了李平安心底。

    那是后土的視角，能看到上古天庭崩潰時的那場大戰。

    第550章 對混沌鐘的野望

    好強。

    李平安坐在秘境中忘川河畔的花叢中，心底泛出了諸多感悟，不斷推演著剛悟到的幾門斗法神通。

    后土記憶中的天宮大戰，其場面之宏大、戰斗之殘酷，讓李平安道心都受到了莫大的沖擊。

    李平安切實體會過西洲人與妖的大戰。

    仙術之下，生靈浮屠。

    仙人為兵，血流成河。

    而這場天宮之戰，可以看做是上古天地間最強的一批高手的對戰，普通仙兵、甚至真仙都只是炮灰，一批批、一群群的化作飛灰。

    李平安此次所探尋的主要人物，自然就是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在這場大戰中所表現出的戰力，明顯過于強橫了。

    懷疑的火苗一旦開始燃燒，探索的火焰就難以抑制了。

    如果是換做幾百年前的李平安，看這段斗法只會感覺很激烈，東皇太一太兇猛，掌托混沌鐘幾乎獨自干翻了整個巫族。

    但如今的李平安，自身已邁入了這個層次，單單只是道軀就融合了水、火、土大道之力，且這些大道的來源，要么是祖巫之尸身，要么是后土、始鳳所贈。

    他看懂了；

    不只是看懂了，還看出了不同尋常；

    東皇太一此戰展現出了接近天道圣人的實力！

    且東皇太一當時沒有任何天道之力的加持，混沌鐘只是東皇太一施法的‘道具’，東皇太一自身對歲月大道有著極深的理解。

    東皇太一的混沌鐘被太極圖打飛后，他的實力甚至并沒有下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