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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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泠,季徵的眸光頓了頓,嚴肅地喚了她的名,你想好。 她已經完全想好了。 見她如此堅決,季徵也知曉自己再不能撼動她的想法,只好輕嘆了口氣。微風搖了搖他的袖擺,男人方欲再開口言語,忽然眸光一閃,眼神便如此頓在一處。 怎么了? 瞧見對方面上神色的變化,姜泠也下意識轉頭,朝自己身后望去。 枝葉盤虬的古樹之下,赫然站著一名少年的身影。 看見那張萬分熟悉的臉,姜泠微微一怔神。對方一襲紫衫,眉心微蹙著,顯然聽見了方才二人的言語。 情蠱,解蠱,取心頭之血 他整個人呆呆地,愣在原地。 姜泠不知他是何時走進院的。 步煜直立立地杵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動。日光之下,少年輕抬著白皙的下巴,將目光投過來。 那一道顫抖的目光。 帶著驚愕,帶著探尋,帶著幾分痛心的不可思議,直朝姜泠這邊望了過來。 他方才聽到了什么? 母親方才與季扶聲,說了些什么? 清風拂著金色的日光,徐徐落在少年眉眼之處,終于,他邁動步子。 步煜今日未佩寶劍,腰際還系著那一枚白玉墜,環佩琳瑯相叩著,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季徵走上前,朝步煜恭敬揖了揖。 陛下。 少年的目光徑直越過季徵。 他朝著姜泠走了過來。 母親。 步煜盡量以平穩的聲音道:您方才,是在說什么? 他的聲音明明清潤平和,但卻令姜泠莫名地,不大敢去看少年的眼睛。 她試圖蒙混過關。 可他的眼神,竟同他的父親一般銳利。 母親。 見她半晌不語,步煜面上忽然浮上一道名為哀傷的情緒。是了,自己方才沒有聽錯,母親今日喚了季徵前來,便是想將自己的心頭血用于給那個男人解蠱那個男人,那個自私自利、冷血薄情的男人。 步煜的目光沉了下去。 他全然忘記了,兩天之前的那一個夜晚。 他不愿讓母親這般。 雖不知那心頭血究竟是何物、又究竟能做什么,只單單從此物的名字上來看,母親如此做必定是兇險至極。思及此,少年的眸色又不禁軟了幾分,他攥住女人的手,聲音中竟多了幾分懇求。 母親,您是要為了那個男人取血嗎? 母親,不要這般,好不好? 不要為了那個男人,去做任何鋌而走險的事。 姜泠的手被少年死死攥住,對方的指尖青白,在一寸寸地發緊。 日影之下,少年仰面。 微風拂過葳蕤的樹叢,于步煜白皙的面龐上落下一層婆娑的樹影。姜泠垂眸,目光凝望向煜兒正仰著的臉龐。他的半張臉就這般籠于一片烏黑的陰影里,眸光隨著日影微微晃蕩著,瞳眸之中的情緒,叫人看得并不甚真切。 姜泠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她與步瞻之間的事情,煜兒知曉得并不算多。 她更沒有將這些年的這些事,都講給煜兒聽。 在這個小孩子眼里,他的父親步瞻,就是那樣一個拋棄正妻、丟棄孩子的男人。 二人剛有所緩和的父子關系,如今又變得岌岌可危。 當晚,步煜并未留在步家老宅,而是徑直回了宮。 步府離著宮門很近,一路上,步煜只覺自己一顆心堵得發緊。他從未有過這樣奇怪的感覺,一方面,他不希望母親為了那個男人再度鋌而走險,另一方面,他卻又盼望著步瞻,早日好起來。 那個夜晚,太過于嚇人。 他坐在轎輦之內。 今日下午,當聽聞母親要取血救步瞻時,他的心底里不可遏制地翻涌上一陣怒火。那怒火全然是因為那個男人而生,他憑什么、憑什么可以讓母親這樣做。 季徵走后,他在母親房中,溫聲勸她。 到最后,這一句不要,竟顯得有幾分哀求。 他在害怕。 害怕母親會傷了自己的身子,更害怕母親會離開自己,怕自己會成為當年那個,沒有娘親的小孩。 今晚的月光分外冷清。 不知不覺地,轎輦便落了地。大太監德琨在外頭候了許久,終于大著膽子走上前。 陛下,長明宮到了。 輦車之上,少年睜開眼。 他掩去眸底的情緒,抿著唇,任由宮人掀開那一層厚厚的車簾。月光就如此不加遮掩地傾瀉而下,落在天子面容之上。 他的面色清冷,周遭宮人更不敢吱聲,紛紛埋首,生怕觸怒到了圣上。 步煜兀自一人走進長明殿。 宮殿無人,但宮燈卻一直亮著,長明宮中的每一寸朱甍碧瓦都被月色映照得無處遁形。知曉圣上今日心情不大好,左右侍者皆戰戰兢兢地退出了宮殿,臨走時悉心地掩住殿門,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