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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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步瞻剛走進姜泠房間時。 少年陰沉著一張臉,跟在男人身后走進來。 你不能同我母親睡在一起。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聽上去不帶著任何感情。 彼時姜泠正坐在床邊疊著衣裳,聞言,不禁側首,有些為難地問道:可是這里只有四間房,如若步瞻他不與我睡在一間,那他今晚睡在何處? 步瞻也轉過頭,目光中似乎帶了些淡淡的笑,溫和地看著面前比自己矮了一個頭不止的男孩子。 是啊。 琳瑯居只有四間房,不僅如此,四間房內都各自只有一張床。 如今天色甚晚,還在落著雨,如若喚下人再收拾一間房間出來定然是來不及了。 而剩下兩間房男女授受不親,讓談釗與喜珊共處一室,定然是不合適的。 至于讓姜泠與喜珊睡一間,或是讓步瞻與談釗睡一間,更或是讓步煜與談釗睡一間 步煜搖了搖頭。 顯然也不行。 哪有主仆共睡一張床的。 猶豫了少時,少年終于牙一咬、心一橫,望向身前那名與自己眉眼十分相像的男人。 你,過來。 步瞻歪了歪頭,用嘴型做了個:哦? 步煜沉著一張小臉,目光也冷颼颼的。 你今夜,與我睡一起。 111 夜雨聲煩, 叫人難以安寢。 雨珠子串連成線,不要命似的往下落著,雨水淌過月色、落過屋檐、流過窗欞, 與窗牖上敲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步煜就是這樣沉著臉走進來的,他將傘往門口一擱, 望著比自己先前一步走進來的男人, 面色不善。 如若不是為了母親,他才不會與這個礙眼的男人再有任何交際。 更不會與他, 共、處、一、室。 少年咬了咬牙。 相較于他的反應, 步瞻的面色倒是很平淡。他既沒有抵觸這個與自己僅有著血緣關系的親生兒子,更沒有因為姜泠而刻意地去討好他。男人步履輕緩,走到琳瑯居的偏室,看著眼前這一面屏風, 脫下身上那件素白的外衫。 步煜不愿看他,背過身去。 入寢之前, 是要先脫衣服的。 少年瞧著橫在自己面前的窗牖, 窗牖之外,是一片漆黑的雨簾。身前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身后傳來衣衫摩擦時的窸窣聲響。就在此時, 原本清冽的空氣中忽然撲來一陣草藥味兒, 令原本面色不虞的步煜愈發蹙眉。 這藥草味道, 正是從那個男人身上傳來的。 步煜雖是清瘦, 但身體卻被鍛煉得很是康健, 如今更是很少生病。而這種草藥味道,他從前也在步瞻身上聞到過那時還是在皇宮, 他還是魏宮的太子殿下。 每每與步瞻相逢,微風迎面, 步煜便嗅到這樣一陣苦澀的草藥香。 只不過那個時候,男人身上的草藥味還沒有這般濃烈。 那時候的藥味,總是被一種旃檀香氣遮掩。如若不細聞,讓人根本無法察覺??扇缃?,步煜站在那個男人身側對方身上依舊有著那一陣不冷不暖的旃檀香,這香氣卻怎么都壓不住那些藥草氣息了。 屋內只燃了一盞極暗的燈。 步瞻已褪去外衫,于榻上躺下來。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是他將步瞻喊過來的,即便是萬般不愿,步煜也能脫了衣服與他睡在同一張榻上。步瞻側首瞧著,屋中那少年不情不愿地脫掉了身上那一件紫衫,緊接著,男孩子也掀開被子,躺了過來。 床榻并不算大。 二人極有默契,皆各自躺在床鋪的兩頭,這使得兩個人之間恰恰空出來一道可以容納一人之身的空隙。步煜不愿看他,固執地背過身形去,可那兩種香味摻雜的味道卻經久不散,順著夜色飄逸過來。 步煜還記得,自己從前很討厭步瞻身上的旃檀香。 那個人,明明那樣自私自大,明明那般心狠手辣,用的卻是這般春風拂面的香料。步煜討厭他,討厭他的自私,更討厭他的虛假與偽善。但如今,他閉著眼輕嗅著那道香氣,卻覺得似乎是草藥的味道更加刺鼻。 就在他出神之際,身后忽然傳來幽幽一聲:還不睡? 步瞻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一道風,一道虛無縹緲的、隨時會從指間飛走的風。 步煜腹誹。 與你共睡在一張床上,能睡得著才怪。 他不愿意理會步瞻,便索性裝作聽不著,裝睡起來。 他背對著男人,面前便是那一扇窗牖。窗牖緊緊闔著,窗簾卻沒有拉。微弱的月光照射進來,悄悄落在少年安靜的眉睫之上。窗外陰雨連綿,看這勢頭,雨水并不甚大,卻仿佛要下上整整一夜。步煜瞧著窗外的雨,看那些雨線乒乓落在窗面上,晶瑩剔透的雨珠子順著窗柩,不急不緩地往下流。 他的心事緩緩,從瞳眸中,流淌到心底里。 這是他第一次跟這個他本應稱之為父親的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步煜內心深處,生起一陣很奇怪的異樣感。 他不愿意同那個男人說話,甚至不愿意同他有任何的、有關眼神的接觸。步瞻安靜地平躺著,步煜便面朝窗戶側臥著,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少年愣愣出神、久久緩不回任何神思之際,身后又突然傳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