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書迷正在閱讀:那個小啞巴、戀愛腦重生死不悔改、逃荒小奶包,全家讀我心后吃香喝辣、沉香玫瑰、麻了,穿成反派的作死前夫郎、戀愛腦反派總對我窮追不舍、小炮灰被豪門大佬嬌寵后、炮灰絕不乖乖就范[快穿]、咸魚拿了亡國暴君劇本后
誰曾料,看出他們是魏人后,那和尚面色并未有幾分變化。他微微垂下眼睫,神色嚴肅又溫和。 和尚道:施主莫慌,貧僧雖是西巫人,但山寺卻不拒外來者。神靈的愛向來不分種族、不分高低貴賤,只要心誠則靈,就會得到上蒼的幫助。 聞言,談釗得了眼神,走上前去,詢問起西巫蠱術。那和尚果然知曉,在聽完他的描述后,點頭道: 貧僧知曉,此蠱乃是情蠱。 談釗心急追問:敢問高僧,情蠱可有解? 那和尚誠懇搖頭,高僧不敢。貧僧修為太低,只知其蠱,并不知其解。 言罷,他又抬起頭,目光沿著山峰朝上望去。 施主若是想知曉情蠱之解,還請上問機臺。 那風雪呼嘯,高有七百二十九階的問機臺。 步瞻雙手合十:多謝高僧。 擦肩而過一道極清淡的風,鼻息間撲來栴檀香氣。 談釗往前追了一步: 主上 風雪染在男子眉間。 七百二十九階,還請施主跪行。 以膝點地,朝拜神靈,足見赤誠之心。 眾人屏息,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朝那一襲雪衣的男人望去。 大地白茫茫一片,他衣衫分外干凈。 主上??! 圣上 風雪吹鼓男人的衣袍,步瞻微彎膝蓋,朝地上點去。 談釗漲紅了一雙眼。 他眼中蓄滿了淚,眼睜睜看著那單薄的身形緩緩下墜。那一片雪白輕飄飄的,好似被冷風一吹便要散架。他從未見過主上這般模樣,那樣無何畏懼的男子,竟在這漫山風雪中被逼得彎膝、低下身段來。 咚地一聲,似有寺廟院內的鐘聲被人撞響。 直撞入心坎里,直撞到人眼睫上。 一片雪花墜于步瞻的鴉睫。 雪粒子被風吹得顫了顫,他的面色卻未有任何波動。男人緊抿著薄唇,兩眼堅定地凝望向前方。 凝望向那被山林遮擋著的高臺之處。 天地寂靜。 方一跪實,便有雪水滲透過布料。他本就穿得不多,雙腿更是帶了傷。就這么跪下去,冷冰冰的碴子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往人關節之處,讓他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談釗也察覺出他的異樣。 主上 男人抬手,將他上前的步子止住。 就在剛剛,這一跪下來時,不知是不是情蠱發作,步瞻的眼前忽然閃過許多片段。在崢嶸閣中,在聽云閣里,在長明殿,在藏春宮,在那如詩如畫的江南他的面前也閃過一張又一張臉。 身著大紅色嫁衣、令他感到頭疼的她。 被握住細腰、面色赤紅的她。 踮腳站在姻緣樹下、滿臉期冀的她。 被囚于藏春宮、無人問津的她。 站在琳瑯居里、自信張揚的她。 日月更迭,寒來暑往。 原來他們這一段孽緣,竟糾纏了這么多年。 這么多年,這么多事,每逢月落之時都會如潮水般撲涌而來,沉重地壓在人心頭處、呼吸上,令人無法喘息,近乎于溺亡。 他閉上眼。 堆積的記憶如山,一寸一寸,隨著飛雪墜落在他的衣肩。 左右侍人低下頭,皆被風雪吞沒了聲息。 步瞻輕垂下眼。 雪水滲得越透。 就在他欲挪動左膝時,身后似有人急急出聲,高呼了句:主上 這一聲,讓身后如有沸水炸了鍋。眾人也跟著那道身形齊齊俯身,撲通通跪了下來。 主上 主上! 圣上 主上,不可 談釗一雙眼蓄滿了淚,眼眶紅通通的,卻又忍著不落下淚來。 山谷孤寂,雪色將整座山蒙成了白。 呼啦啦一陣風,揚起地上男人衣袂,步瞻的發尾隨著衣袍翻飛。他微微仰首,望向那一片天,心中惦念著那一道嬌弱的身影,面上盡是虔誠。 他跪在地上,洗去一身驕傲與矜貴,如同朝圣的信徒。 第一階。 第二階。 積水在他膝下溶成一條淺淺的溪。 第三階。 第四階 他的眉梢上積了薄薄一層霜雪。 不過這幾步,步瞻腿上的布料已然被這雪水浸濕、浸透。刺骨的寒意侵蝕進來,讓他的雙腿遽痛不止。男人抿了抿薄唇,身后立馬有人撐傘追上前,將傘面橫置于他的頭頂。 是談釗。 他不忍道:主上,慢些當心身子。 傘面微傾,談釗將其盡數籠在步瞻頭上,自己卻濕了半邊肩膀。但對于此,談釗卻毫無半分怨言,他低下頭凝望向跪在地上的男人步瞻的眼睫上落滿了雪,稍一扇動睫羽,便有簌簌雪絮輕飄飄地墜落下來。 他呵了呵氣,面前一片白霧。 白蒙蒙的霧,將眼前遮擋住。 疼痛難忍,步瞻稍稍閉眼。 月色穿破層層樹枝,將男人的面色映襯得愈發白皙。那是一種不自然的、甚至有些瘆人的白,讓人打眼一望去,瞧不見分毫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