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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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釗先是走到皇帝坐的桌案邊, 將熱烘烘的暖爐點燃后,這才冒著冷風將簾帳掀開。 帳子外還在下雪。 鵝毛大雪撲簌簌的, 襯得人甲胄愈發寒冷冰涼。 帳簾掀開, 冷風呼啦啦地倒灌進來。 談釗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覺著聞不見什么味道了。他剛想將帳簾子掩上,卻聽見身后輕輕一聲:還有點。 還有點味道沒有驅散干凈。 聞言, 談釗吸了吸鼻子這也聞不見什么啊。 他轉過頭,正欲詢問, 卻見主上微微蹙起眉頭。對方面上除了嫌惡之外, 還有另一種談釗看不大懂的表情。 還、有、味、道。 談釗苦著臉: 主上,您這也太為難屬下了。 冷風吹刮而過,一掃適才的黏膩, 即便是有心者再去聞,也只能嗅見軍帳中那一陣淡淡的旃檀香氣。黑衣之人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他乍一抬起頭, 待再望入主上那一雙烏眸時, 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 步瞻坐在那里, 一雙烏眸沉沉。 面上就差著寫那句她會聞出來。 談釗這才反應過來, 皇后娘娘善制香, 對香氣極為敏感。而如今這空氣里面殘存著的, 依稀有女人的香氣。 待明白主上用意后, 談釗不禁噗嗤一笑。他望向重新坐回桌案邊的男子,對方全然無視了他方才的笑聲, 低垂著眼睫,安靜地看著一本卷宗。 不過少時,萱兒掀開帳子走進來。 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放在桌上。步瞻眉頭動也不動,將其一飲而盡。 喝完藥,對方又端著藥碗走出軍帳。 偌大的帳里只剩下他與談釗,后者于案邊立定了少時,忽然道: 主上,再過幾日便是小年了。 步瞻淡淡嗯了一聲。 談釗偷偷看了皇帝一眼,自顧自地說著: 長金城離西疆極近,聽聞每到小年,長金城的集市總是很熱鬧。什么衣服首飾啊、胭脂水粉啊 步瞻忽然抬起頭。 他手里的狼毫微頓,鳳眸閃著精細的光澤:是誰讓你來跟朕說這些的? 見被戳破,談釗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回主上,是姜小將軍。 姜衍。 她的弟弟。 一想起那道靚麗輕柔的身影,步瞻的眸光柔了一柔。他放下狼毫,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罷。 談釗:是。 一提起姜衍,步瞻想起來許多往事。 當年他查抄姜家,雖說沒有動姜家的人,卻與姜老爺結下了不小的梁子。他登基之后,姜聞淮更是以身體不適為由告老還鄉。姜衍作為姜府的小公子,自然是要跟著姜聞淮一同離開京都。 姜老爺同姜衍說,姜家世代忠良,絕不事二主,更不事步瞻這樣的jian佞小人。 就在姜衍隨著家人踏上離開魏京的船時,看著靜靜流淌的河流,他卻猶豫了。 他的jiejie,姜泠,她還在皇宮里。 還在步瞻那個惡魔手上。 少年垂眼,凝望著水鏡上的另一個自己,忽爾有冷風吹刮而過,水面上泛起層層波紋。 也就在這一刻,姜衍不顧眾人阻攔,義無反顧地跳下船。 他的阿姊還在京都,他不能丟下她! 阿爹阿娘在身后喚:衍兒,衍兒??旎貋?/br> 一提到阿姊,年邁的父親老淚縱橫。阿爹流著淚,望著站在岸上的紫衫少年。 衍兒,莫回去,救不了她,我、我們都救不了她 我可以救! 少年姜衍緊緊攥著拳頭,朝著河岸那邊怒吼,我要回去!她是我的阿姊,我一定要救她??! 他請求面見步瞻,步入了長明殿。 長明殿內,男人一襲龍袍倚靠在龍椅上,也就是在這里,姜衍聽到了阿姊欲毒殺新帝的消息。 他跪在地上,求步瞻,放過她。 姜衍記得那天下著小雨,長明殿未燃燈,偌大的宮殿內一片昏暗。那男人就倚在殿上,不知為何,他的面色有些灰白,眼瞼處也落下一片略顯疲憊的烏青色。 步瞻說,朕可以不殺姜泠,要求是姜衍去西疆,替他永遠鎮守在那里。 對方要他,做這皇權的一把刀,一把鋒利的、忠心耿耿的尖刀。 少年伏跪在地上,雙肩微顫,良久,對著那至高無上的皇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也就是自那以后,那樣溫柔懂事的阿姊,被眼前這樣一個jian惡狡詐之人,永遠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宮墻之內。 步瞻知道,姜衍雖然聽命于他、甚至不會背叛于他,但對方對于自己,始終是有怨恨在的。即便姜衍表面上表現的有何等敬重,即便每次打完勝仗后步瞻都會按著慣例給他加官進爵,可姜衍依舊怨他。 從談釗口中聽到姜衍的名字時,步瞻有一瞬的恍惚。 帳外。 談釗剛走出軍帳,撲面而來便是一道極冷的風。 風口子宛若一把尖刀,就這般迎面橫刺過來。即便身上穿著厚厚的衣,談釗還是忍不住一瑟縮。他剛提了劍準備去大營,余光卻瞥見一側一道嬌小的身影,不禁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