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殘忍的回禮
書迷正在閱讀:村口那個盲人木匠(鄉村小鎮,虐男1v1)、叔叔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和竹馬協議結婚后真香了、云嬌雨怯、那個小啞巴、戀愛腦重生死不悔改、逃荒小奶包,全家讀我心后吃香喝辣、沉香玫瑰、麻了,穿成反派的作死前夫郎、戀愛腦反派總對我窮追不舍
女生們沒法平復心情繼續后面的環節,韓子蓉一下臺就紛紛圍上來,參觀她的項鏈。韓子蓉開始還忐忑,但她馬上發現,沒人能拆穿,包括林嘉兒這樣的時尚專家,沒有任何人顯露出一絲能拆穿的跡象。 因為真實的東西無法被拆穿。 那是他對她真摯的父愛,無法被拆穿。 韓廣生在一邊看著女兒開心的樣子,已是滿含熱淚。這一個多月來所有的辛苦和疲憊,在這一刻都不值一提。 晚宴繼續進行,韓廣生的手機響起,策劃讓音響聲適時停止,燈光師把聚光打到他身上。 韓先生,您好,這里是時光郵差,您有一封時光郵件,請等在原地收件,我會親自送到禮堂,交到您手上。 韓廣生略微一愣,時光郵差已經走過來,把一個大牛皮紙信封遞給韓廣生。 是您的女兒在好多時光之前寄給您的,請簽收。郵差煞有介事的拿出簽收單和鋼筆,交給韓廣生簽字收件。真是把儀式感拉滿。 韓廣生配合著把名字簽好,看到寄件人那里寫著韓子蓉,是她本人的筆跡。時光郵差接回簽收單,蓋上一個時光郵局的章,章把她和他的名字連在一起。 韓子蓉,韓廣生,兩個名字在章的圓邊兩側,仿佛來自時光的繾綣。 這張簽收單請您妥善保管,很有意義,可以永遠保存哦。他完成了任務,禮貌退場。 主持人適時旁白,韓子蓉同學回贈的禮物是一份命題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穿越時光寄來,由時光郵差在今晚寄到。 哇哦,好浪漫。眾人歡呼。 主持人繼續,韓爸爸要不要拆開讀一下,女兒曾經寫過的作文,16歲時再給爸爸看,是不是很有意義呢。 讀一下,讀一下。 沒辦法,韓家父女已是今晚的明星,只要是他倆的環節,大家都在起哄。 韓廣生望向女兒,記得她白天還讓他不要看。他看到女兒也正在看著他。 此刻她的一雙大眼睛,眼波滿含秋水,折射出復雜的情愫,似乎是祈求他不要看,又同時包含著她的歉意,她的委屈,她的不舍,她的溫情。 包含著她冰雪溶化前的淚水。 她猛烈搖著頭,讓他不要看。 請韓爸爸為我們讀一段嘛,一小段也可以,我們也想知道子蓉會怎樣寫自己的爸爸。主持人此刻也充滿興趣,脫稿沒按劇本講臺詞。 韓叔叔,念一段吧,就念一段。 他猶豫不定,試圖把目光再投向女兒時,她已經跑出會場,在廊道里大口呼吸雨點和晚風,無法再回去面對他。 他只好打開牛皮紙信封,里面是一根竹信筒,封著臘邊,里面是卷成長條的作文紙,展開微微泛黃的紙張,上面是女兒認真書寫的作文。那字體娟秀,美麗,就像他的蓉蓉本人。 他試著讀第一段,但是念完第一句就卡住了。 我的爸爸 這是一篇命題作文,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寫這篇作文了。 我的爸爸叫韓廣生,他現在可能正在國內的養老院里爛醉如泥。 而明天我要嫁人了。我當然沒有通知他。我的婚禮沒有爸爸。 我的未婚夫是一位國際投資人,我在留學時與他相識,一見鐘情,共入愛河。 他年少有為,英俊而多金,他是我的全世界,我是他的唯一。他在所有方面都是那個老男人的反差,對,那個老男人就是我的爸爸。 他為我們的婚禮預訂了拉斯維加斯最著名的雅園教堂,他會給我一個夢幻的世紀婚禮,禮堂將坐滿上流名士,社會賢達,他們專程而來,為我們的婚禮添光增彩。 所以我不要他,他沒資格來這里,他不屬于我的婚禮,我的婚禮不需要爸爸。 我上一次回國,他已經老邁不堪,走路時不停的哆嗦,吃飯時會把米粒掉在地上,讓人嫌棄。我給他換了一家養老院,據說那里的護理不會虐待老人。 但到底會不會虐待,我也不知道,聽說沒有子女看望的老人在養老院的地位都很低。而我將在美國生活,成立自己的家,有愛我的丈夫,我將和他永遠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應該不會再回國了,上一次見他,就是最后一次見他。 呵呵,想不到吧,這最后一篇039;我的爸爸039;命題作文,是我給你的遺棄書。比再見更殘忍是告別,比告別更殘忍是分手,比分手更殘忍是遺棄。 就寫到這里吧。我的窗外有一朵美麗的晚霞,她與飛翔的海鷗為伴,今晚將是屬于他倆的平靜而美麗的夜。 比再見更殘忍是告別, 比告別更殘忍是分手, 比分手更殘忍是遺棄。 這是一封遺棄書,少女虛構了自己的婚禮,但遺棄書本身仿佛是真的。 這封遺棄書像飛轉的鋼刃,在韓廣生身體里高速開動,無情的切,剖開他的心,繼續無情的轉,直到心臟被切碎,沒有一絲一片的完好。 韓廣生只念出第一句,聲音就卡住了,他掙扎著看完全文,額頭滲出大顆冷汗,從指尖到肋骨都在顫抖。 忽然想起今天為了開車的緣故滴酒未沾,他搖搖晃晃,下意識的伸手尋覓酒杯。他需要酒。 酒,給我酒。 他已經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當然手沒有夠到酒。 曾經斷過的兩根肋骨之間,隱痛終于像炸藥一下爆開,那巨痛膨脹,變大,擠進他五臟六腑,壓扁他的肺,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他搖搖晃晃,用力壓抑疼痛,努力把作文卷回紙條,放回竹信筒,把整根信筒塞進風衣左衽的襯兜深處,那個剛才還放著波斯菊的地方,然后用最后一絲力氣,把襯兜拉鏈拉合住。 疼痛翻江倒海,翻起積聚已久的疲憊,像潮水一樣襲來,將他吞沒,他坐倒在地板上,疼昏過去。 聽到sao動聲,她沖回禮堂。 爸爸。 她喊出這兩個字,幾乎是撲到他身邊。她很多年沒對他喊出這兩個字了,然而他此刻已經昏過去,無緣親耳聽到。 爸爸,爸爸。 她撫摸著他俊朗的臉龐,不停的呼喊。 一封遺棄書,和一條假冒偽劣的水晶項鏈,她送給他,他送給她,它們難道不是絕配么,這就是她在一個月前親手設計的交換禮物的環節。她要用最殘忍的儀式給她的絕情加注一個最無情的注解。 這個儀式終于完成了。 而她現在卻撫摸著他的臉龐,一刻也不忍離手。 那竹信筒更像一個箭筒,一次拋出她所有的利箭,她已經是強弩之末,再也無箭可拋。 ------ 我的爸爸她寫了三篇,這其實不是這個命題作文的最后一篇。最后一篇她藏在書匣的最深處,她不知道會不會給他看,她想,他應該永遠不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