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書迷正在閱讀:誤推太子下水以后(又名:春宮, 1v1, sc)、男配上位記(兄妹1V1)、司昭儀她只想躺平(ntr)、愿晚霞吻著夕陽 (父女現言)、村口那個盲人木匠(鄉村小鎮,虐男1v1)、叔叔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和竹馬協議結婚后真香了、云嬌雨怯、那個小啞巴、戀愛腦重生死不悔改
就在蘇氏死后第三年,也就是齊二娘子齊萱堪堪六歲的這一年,齊萱有了個只比她大十歲的年輕繼母林氏。 就是那位笑著說“我愛得恨不能挖了它們出來”的夫人。 齊二有時候心里也有些大不敬的念頭,私心里就怨她親娘蘇氏,怎么就能這樣去了,徒留幾個兒女在別人手底下過活。 只是這念頭也就轉轉。 照例念叨了幾句,齊二放下手里修葉子的剪子,丟了花,遙遙聽到自家那個幼小不省事的小婢在喊:“二娘子,二娘子,那耍猴的班子來了啦!” 齊二笑起來。 聽說那猴戲格外有意思。 ☆、第6章 那耍猴的是個形容猥瑣的婆子,臉上的混濁并著那風霜褶皺,言談間諂笑叫人厭。 而且那褐黃毛色的猴兒也是呆的,眼珠轉也不轉,木木地直視一方。 抽它才動幾下。 幾個娘子得了家中恩典,隔著紗帳瞧這稀奇猴戲。 扇柄下切切曼聲細語,一時又嫌婆子粗鄙,一時又覺猴兒呆蠢。 看了一會,就有人厭倦了,輕搖著羅扇緩步走了。 齊二娘子齊萱倒是不覺得無趣,只是瞧瞧各姊妹都退告了,就也有些意興闌珊。 左右看看,竟然只剩了她和同母的齊大娘子齊芷。 齊芷雙眼盯著猴子,手里的扇子在胸前搖得很慢很慢了,似乎看得精神很是灌注。 齊萱一時詫異,又有些萎縮,又有些煩倦,不知該不該上前說話。 大姊齊芷雖與齊萱乃是一母同胞,年齡也差不離,然而齊萱一慣對她是畏多于親。 如果說齊萱是面上舉止是槁木似的端莊,那齊芷就堪稱是閨閣里的排頭,閨秀里的典范。 女訓女戒手不離,女紅管家樣樣通。 謹言慎行,絕不多行一步,不多說一句。 出格逾越這些詞,更是與齊芷半點無干。 何況……齊萱至今記得少小時的事。 ――――――――――――――――――― 那時候,齊萱只有十歲,齊芷也是剛過了十二歲。 春日,金色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紗窗,暖了木案。 紗窗外,清爽澄澈的草木氣息就浮了進來。 這樣的時節,倚著窗讀詩是很不錯的。 齊萱就偷偷拿著李義山的詩讀。 那春衫薄,風又舒緩。 讀到“心有靈犀一點通”,在草木清香里,在舒緩的春風里,有些初長成的齊萱癡想一通,微熏了。 這時候,簾子被掀了。 齊萱慌忙間反手將那詩一蓋,壓了個刺繡在上邊。 正想斥責,卻見進來的是一慣不大親近的阿姊齊芷。 齊芷一進來,面上的柔順微笑就轉瞬消融,眼光就和刀子一樣,連春天的清爽柔美都軟化不了,刀刀逼著戳向齊萱:“說罷?!?/br> 齊萱慌而懵懂,搖著頭,卻不知自己在搖個什么勁。 齊芷卻是寒著臉,說了一句:“那些齷齪玩意,最后一點灰燼都已經飛光了?!?/br> “阿萱,你應當知道后怕。幸而是我親手燒的?!?/br> 齊萱唰地一下白了臉。 她顫抖著唇,雙手緊緊捏著織花襦裙的一側,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齊芷才聽到這個一慣溫順到有些怕她的meimei帶著哭腔,擠出來幾個字:“那、那不是齷齪玩意?!?/br> 齊芷愣了一下,先是深蹙眉,便將女戒卷起來:“信那些私相授受的東西,是要命的。要命的,阿萱?!?/br> 齊萱搖著頭,幾乎是哽咽了:“你不懂。我不是信那些東西,我、我……” 齊萱一時說不下去。 齊芷蹙眉更起:“我是不懂你在想什么。阿萱,不要把大好年華空拋紙墨,女兒要貞靜?!?/br> 她走上前,從刺繡底下露出的一角抽出書來,瞄了幾眼:“這些精致的淘氣,不要讀了?!?/br> 長姐如母。 齊芷收走了齊萱房里絕多數的筆墨。 齊萱記得自己那時夜半幾回哭濕了枕巾。 自那以后,丫鬟婆子看齊萱越嚴,深閨中的齊萱,哪怕是頂無聊的時候,也尋不著半點寫東西的機會。 “只可憐了……”齊萱想起舊年,禁不住喃喃,一時又住了口,心里又暗恨。 貞靜,從與德,女戒,女訓。 這些真正該湮沒的東西,哪里敵得過話本的文字中瑰麗無雙的鸞鳳飛龍,彈劍而歌。 明月筆下文章。 然而,她夢里的世界,她付出了諸多心血的文字,都被付諸一炬。 她知道阿姊是為了她好。 甚至,阿姊或許是對的:這個世道,不容許女子有自己的夢想癡念。 她癡迷于創作的話本,在閨閣以外的世界,那些執筆的男子都認為這是yin艷之類,不值大雅之堂。 何況是在閨閣之內,更是對這些東西如臨大敵。 阿姊或許是對的……女子只能以夫家父家為重心,不能存自己的重心與夢…… 齊萱徹底沒有了看猴戲的心情。 或許,阿姊是對的。 但是心底的那股郁郁與暗恨,經年未散,始終幽幽在眼前。 齊萱回頭看了一眼,還是自走開了,沒有主動上前與齊芷言語。 誰知道她回去看到那手稿的灰燼微末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