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月亮是他的了
這一夜之后,兩人之間最后一點隔閡也徹底消除,生活終于完全走上了正軌。 新店最重要的硬裝結束以后,秦頌抽出時間陪著趙楚月回了北京一趟,她去醫院復診,順便和醫生說了莫名其妙成結的事,檢查數據一切正常,醫生說這只是停藥后身體激素水平經歷的混亂階段,很快就會恢復,無需在意。 已經十一月底了,秦頌站在久違了的北方的寒冬里,看著報告單上一行行的小字,終于笑了出來。 【抑郁狀態:未見明顯癥狀】 【恐怖狀態:未見明顯癥狀】 【焦慮狀態:未見明顯癥狀】 【總分:總體評價未發現被試者存在明顯心理異?!?/br> 趙楚月站在那拿著報告單,像個拿了滿分試卷回家的小學生,滿臉得意,秦頌高興地抱著她用力親了一口。 兩人順便還回了一趟秦頌從前在北京的家,趙楚月本來擔心他想到從前的事會不舒服,但他本人倒沒什么感覺,再進入這個空間,只覺得恍如隔世。 屋內的一切陳設如舊,安靜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模樣,五年前他從這里頭也不回地離開,又何曾想過還有再回來的一天呢。 他一一仔細查看著舊時的物品,他是個念舊的人,收拾了幾樣舍不得的東西,其中就包括趙楚月大學時送他的那塊表。 趙楚月好奇地問為什么不拿她后來送那個值錢一點的,秦頌笑笑說這個戴得年數長,有感情了。 他沒說,但這塊表也是趙楚月正經送過他的第一件禮物,他那時候剛二十歲,珍惜的不得了。 收拾好一切后,在離開北京之前,秦頌又約了之前的同事朋友們見面,他們真的太久沒見過了,他換手機號后和大部分人斷了聯系,只有鄧榮兩年前帶著妻女來海南度假見過一次。 五年的時間對感情來說很長,可對人生來說又很短,鄧榮的女兒上中學了,兒子也到了快上小學的年紀,小陳的孩子都一歲了,她氣質穩重了不少,但還是那么活潑,咋咋?;5膼坌埕[,其他同事有幾個已經不在北京了,但還能聯系上的基本都來了。 秦頌沒有提及自己改名字的事,還用“趙楚耘”的名字和大家相處,聚會時趙楚月沒去,她是想去的,但秦頌怕她做出些什么親密舉動被人察覺,勒令她待在酒店,她失望地抱怨著,秦頌出門以前抱著他在他脖子上留下好大一個牙印。 一行人說說笑笑,聊這些年發生的事,聊過去的回憶,聊未來的人生,談及伴侶,秦頌只說對方是一個很好的人,但害羞不好意思來,鄧榮咋舌,說害羞還能把你咬成這樣啊,惹得眾人大笑起來。 新店開業在即,他邀請大家過年時一定要來海南玩,大家紛紛答允,約定今年春節再見面。 北京的事情處理完之后,兩人又去了一趟五臺山。 秦頌現在才知道,當年那個沒能生下來的孩子趙楚月從醫院帶走火化了,骨灰也安放在寺院里。 五個月的胎兒就那么一點點大,骨頭細得像小竹簽一樣,根本剩不下什么,秦頌看著那個小小的瓷壇子,問她是男孩還是女孩。 趙楚月神情復雜,說是個小女孩。 他又久違地感受到那種內心劇痛的感覺,他站在原地沉默好半天,才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好吧。 兩人跪在那個沒有名字的往生牌位前虔誠地燒了三炷香,跪在地上時,秦頌想趙楚月說的沒有錯,明明自己也是絕不信生死輪回之說的,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再怎么知道是無用功,還是會做。 趙楚月歉疚地說是她的錯,秦頌握了握她的手,說是我們兩個人的錯。 兩個人的感情如何只怪到一個人身上,是他們兩個的逃避、猜忌、不成熟,才百搭上一條無辜的性命,造成了曾經的一切。 從寺院出來,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牽著手沿著長長的石階一直走下山,誰都沒有開口。 這一來一回的折騰一趟,等兩人再回到海南等時候,半個月都過去了。 兩個人各自又忙了起來,秦頌忙著招員工、培訓,趙楚月則因為上次被秦頌一把扛走的事頗受打擊,每天都在健身增肌。 到年底,各大電影獎項也紛紛開啟,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趙楚月未曾拿下的最后一座獎杯,她本人對此倒并不緊張,悠閑地飛往了舉辦地。 現在店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秦頌有這么個明星女朋友了,頒獎當日秦頌回了老店,眾人聚在一起緊盯著電視屏幕,趙楚月今晚的造型很不一樣,她腦后的頭發才長出來沒多長,索性沿著左側耳邊剃掉了一半,另一邊剪成利落的齊耳短發,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西裝出現在了現場。 頒獎嘉賓念出她的名字時,店里的歡呼聲頓時響成一片,趙楚月順利完成了大滿貫的最后一戰,雖然她已經不是最年輕的了,但放眼整個娛樂圈三金影后也寥寥無幾,這對一個演員來說仍舊是無上榮譽。 黑絲絨布料上鑲滿的鉆石在聚光燈下折射出絢爛的光,板正的西裝襯得她腰細腿長,電視里,她從容地緩步上臺,謙遜地接過那座等待已久的獎杯。 【大家都知道,在過去幾年里,我經歷了一段非常艱難的時光,說實話,那時我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有走出來,再站到這個舞臺上的一天,但是今天,我做到了?!?/br> 【這座獎杯承載了很多東西,我曾以為黑夜永遠不會有盡頭,是你們沒有放棄我,感謝所有人的支持和等待,是你們鼓勵讓我重新振作,讓我看到黎明就在眼前,讓我在謝幕之后還有重返舞臺的勇氣?!?/br> 她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鏡頭,穿過上幾百公里的距離,跨過陸地與海洋,與屏幕另一邊的人對視著,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最后,感謝那只在深淵中拉住我的手,謝謝你,這是我們共同的勝利?!?/br> 掌聲雷動,趙楚月站在舞臺中央,迎著無數的鏡頭和燈光驕傲地舉起獎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光彩奪目,讓人無數次發自內心的感嘆,她生來就該活在萬眾矚目之中。 秦頌和屏幕里的她對視著,無法地抑制留下了眼淚。 這次獲獎讓趙楚月一時間再度名聲大噪,她和秦頌一起住著,行事低調但也不算隱秘,網絡上對于她的戀情再次有了些許揣測的聲音,不過她并不在意,也沒有絲毫要回應的意思。 元旦假期,小吃店的新店終于正式開業了。 新店的面積足足有老店四倍之大,在保留了當地餐飲裝修風格的基礎上更開闊、更明亮,十幾米長的明檔廚房既彰顯了衛生標準,本地菜的特殊做法也吸引了更多外地游客,這家新店除了照搬老店的所有菜品,秦頌還和陸阿嬤以及店員們研究新增了很多本地特色的熱菜,海鮮、椰子雞、粉湯,新老兩家店互通,重新更新了一次菜單,現在小吃店不能說是小吃店,正八經的升級成一家餐廳了。 開業當天人多眼雜,趙楚月到不了現場,大張旗鼓地定了十幾個花籃,把店門都堵得滿滿當當。 熱熱鬧鬧地忙活了一整天,秦頌做店長沒有經驗,新店和老店的規模也沒法相提并論,很多情況都需要摸索著處理,直到晚上十點多他才終于打理好店里的一切,結束了第一天的營業。 他出了門,發現趙楚月正站在門口一棵不遠不近的樹下等自己。 他一看到她,一整天的疲憊也一掃而空了,驚喜地快步過去,說:“你怎么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br> “你第一天營業,我當然要來接你呀?!彼Σ[瞇地說。 “那怎么不在車里等著,站在大街上也不怕人認出來?!?/br> “都幾點了,你看這街上哪還有人,”她說:“我沒開車,天氣那么好,想著和你一起散步回去?!?/br> “那好吧?!鼻仨炐π?,從善如流地牽住了她的手。 冬季的海南夜里二十度上下,不冷不熱,適逢旱季空氣也不潮濕,兩人牽著手,講著這一天的發生的事,慢慢往家里走去。 今天是一月一號,新年伊始,馬路上時不時刮過昨夜慶祝時遺落的幾張彩紙,已經下了班的商場外,大屏幕上循環播放著慶賀新年的動畫,他們穿過深夜時分寂靜無人的街道,走到了海邊。 濕咸的海風撲面而來,輕輕吹起兩人的衣角,這是小區里封閉的沿海的木棧道,道路兩邊點著一盞盞暖黃色的小燈,再往前就到大樓門口了。 趙楚月停下腳步,靠在木柵欄上,說:“你知道嗎,今天你開業剪彩,我在車里看著的時候,可傷心了?!?/br> “傷心什么???”秦頌耐心地問。 “傷心我連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都不能啊,”她委屈地說:“你看看我現在,沒名沒份地跟著你,算什么啊?!?/br> 秦頌好笑道:“不是你自己說的要和我當一輩子地下情人嗎?” “那時候是那樣說,現在這不是又貪心不足了嘛,”她笑著說:“哥,我想聽你再叫我一次那個?!?/br> 秦頌臉色微紅,“別胡鬧……” “我怎么胡鬧了,又沒讓你干什么,叫我一聲也不行呀?”她不依不饒,抱住他的腰撒嬌,“叫一聲嘛,好不好?我想聽,哥,你就叫一聲嘛?!?/br> “哎呀,好、好,你別蹭了?!鼻仨炇懿涣说赝讌f,眼神閃躲地深吸一口氣,醞釀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寶貝?!?/br> “嗯,”趙楚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老公?!?/br> 這兩個字鉆進耳朵里,秦頌渾身的汗毛都瞬間倒豎了,他驚恐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你!你叫我什么?!” “老公啊,怎么了,你難道不是我…唔———” 她話沒說完,秦頌忍無可忍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許這么叫我!你、你怎么能……這么叫我!” 他臉紅得都要滴血了,感覺腦子里“嗡嗡”地響著,太不像話了,趙楚月也太不像話了!他們兩個之間怎么能用這樣的稱呼! 意料之中的反應讓趙楚月忍不住大笑起來,她咬了一口秦頌的掌心,把他的手握進手里。 “你太可愛了,哥哥,真受不了,”她感嘆地說:“這樣,你閉上眼睛?!?/br> “又干什么???”秦頌不信任地斜睨她一眼。 “哎呀你閉上嘛?!?/br> 秦頌猶豫片刻,終于閉上了眼睛。 他猜想趙楚月可能是要親自己,她老這樣,三十多歲了也沒個正形,不過考慮到這附近空無一人,他也就隨她去了。 可他閉著眼,嘴唇上卻沒有迎來想象中的觸感,反倒是手被人抬了起來,指腹傳來一絲異樣。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赫然套著一枚戒指。 銀色的戒圈中央嵌著一顆碩大璀璨的鉆石,在這昏暗的光線下,借由遠處路燈的光閃爍著絢麗的火彩,趙楚月抬手,她的無名指上也套著一枚款式相仿的鉆戒。 “你,你這是……”他呼吸急促,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這兩枚戒指是很多年以前,你從長白山回來那天,我想送給你的,”她說著,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后來發生了那些事,它們兩個也就再也沒有被送出去的機會了,直到現在?!?/br> “其實那時候買的倉促,這對戒指不是什么特別名貴的特殊款,鉆也不算大,只是我總覺得它們的意義是不一樣,所以就拿去找人重新改了一下,你看?!?/br> 她握著他的手翻過來,掌心攤開,戒圈上雕刻著一個鑲嵌了小鉆的月亮,彎彎的,小巧又可愛。 “我知道我們之間沒辦法有什么更為穩固的關聯,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信任我,無論是meimei還是情人,我想你把我當作真的可以依靠一生的伴侶,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了?!?/br> 她深情地看著他,笑著問:“好嗎?” 秦頌定定地回望著她,覺得那枚套在無名指上的小小指環正在逐漸升溫,好燙,越來越燙,燙得他幾乎要掉下眼淚來了。 怎么不好呢,怎么會不好呢? 即使眼前真誠說著一生一世的告白的人是他的親生meimei,即使他要違背一切世俗的規則和既定的軌道,即使要被全世界唾棄指摘,可他還是要說好。 人是一種很復雜的動物,人們有理智,知道天冷加衣酷熱避暑,知道趨利避害,知道遠離一切危險的事物,盡全力保全自己。 可愛不是這樣的。 愛是毫無理由的獻身,是發瘋,是眼見著前方萬丈深淵波濤洶涌,心卻仍牽著你,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好,我們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他用力抱住她,哽咽著說:“我愛你?!?/br> “我也愛你,哥哥,”她回抱住他,說:“謝謝你,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謝謝你都沒有放棄我,我愛你?!?/br> 他們在這個溫暖的冬夜里緊緊擁抱著,淚水模糊了視線,秦頌的頭擱在趙楚月的肩膀上,他抬頭,看見眼前的夜空中正掛著一輪澄澈的月,又大又亮,溫柔的照耀著人間。 他抬起手,握住了空中的月亮。 他曾經兩次在夜空之下試圖抓住月亮,卻都不能成功,而這一次,他輕輕攤開手,一顆璀璨奪目的月,正閃爍在他的指間。 趙楚月察覺到他的出神,慢慢放開了他,看到他懸在空中的手,十指交扣地握了上去。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她問。 “沒什么,”他笑笑,指節蹭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淚,說:“我們回家吧?!?/br> 趙楚月笑盈盈地點頭,挽著他的胳膊向前走去。 現在,月亮是他的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