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擠一擠
“捉jian”這種事,一晚上竟然能發生兩次。 趙楚月看著兩人一模一樣的動作,同樣驚訝的表情,他們湊得那么近,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連肩膀都要挨到一塊了。 “你們又在干什么?!”她大聲質問。 陸裕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反倒伸手勾上身邊人的肩,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拖了一把。 “偷情呢唄,”她挑釁地說:“看什么看,沒素質?!?/br> 趙楚月整個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秦頌終于反應過來,趕緊拍開她的手跳起來,無比頭疼地說:“你別惹她了行不行,今晚還睡嗎?” 陸??纯催@兩人緊張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地大笑起來,她一邊笑,一邊懶散地起身,慢悠悠地踱到趙楚月面前。 趙楚月咬牙,敵視地看著她,似乎想要上前,秦頌趕緊過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兩人隔開了。 “瞧瞧這信息素,我說什么來著,”她輕飄飄地笑著開口,“你們倆真有意思?!?/br> 她說完,完全不顧兩人的反應,扭頭就回室內了。 “睡了,這回真睡了?!彼f著,順便貼心地關上了門。 她招惹完趙楚月,拍拍屁股瀟灑走了,留下這么個爛攤子,秦頌無奈地看著她,想松開手,但這時候又被反握住,趙楚月不讓他走了。 “睡覺吧?”他試探地問。 “一個小時前你也說睡覺了,”她癟著嘴,說:“我打擾你們了?” “說了別瞎想了,就是睡不著出來聊兩句……”他趕緊把她往屋里推,“好了,都這么晚了,睡覺睡覺?!?/br> 這解釋真是沒什么說服力,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想想這段時間店里人看他和陸裕的表情,好像終于明白了點什么。 他把她再次送到房間門口,趙楚月沒有發作,倒是意外地安靜,可就在關門前的一刻,她突然伸手,把他也拉進了房間里。 她的動作太快了,秦頌根本來不及反應,后背緊貼在門板上,面前是趙楚月佇立的身影。 她沒碰他,但貼得很近,壓迫感十足的姿態讓他瞬間警鈴大作,馬上伸手抵住了她的肩。 “你要干什么趙楚月?!”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他怕隔壁的人聽見,只敢壓低了聲音叫她。 “你覺得我會對你干什么?”她的語氣毫無波瀾,溫熱的吐息落在他的臉上,讓他更加無法抑制地想要逃,可被困在這狹窄的空間里,根本無處可去。 “你很怕我,你還是覺得我會強迫你,”她說:“你不信任我?!?/br> 秦頌注視著她,半晌,才開口:“我有信任你的理由嗎?” 趙楚月不說話了。 房間里沒有開燈,一片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們僵持半天,趙楚月終于后退一步,回到了安全距離。 “你睡屋里吧,我出去睡,”她嘆了口氣,語氣恢復了一點輕松,“什么睡不著聊聊啊,我要看著那家伙,不許她來sao擾你?!?/br> 她說著,繞開秦頌就要出去,后者卻忽然猛地握住了她開門的手腕。 這是完全身體先于大腦的反應,兩人皆是一愣,秦頌慌了幾秒,才故作鎮定地說:“出去……出去什么?放你們兩個在外面,打起來了我都不知道?!?/br> “我才不會和她———” “都留下,都留下行了吧!”他硬著頭皮說,“我打個地鋪在房間里,你別折騰了……” 他說完這句話,也不管趙楚月的反應,馬上打開柜子翻找地毯,慶幸這一片黑暗掩飾了他臉色的不自然。 想著就這么湊合一晚,秦頌也沒多認真鋪,在地毯上隨便蓋了張冬天的薄被了事,放好枕頭剛準備坐下,趙楚月突然先他一步躺了上去。 “你又干什么呢?”他無奈道。 “我睡地上,你睡床,”她雙手抱胸,理直氣壯地說:“就這么決定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和你一起睡地上?!?/br> 秦頌啞口無言,他在原地站了半天,趙楚月根本不看他,之后也只好坐在了床上。 算啦,就為了這么點誰睡哪的小事折騰了一晚上,趙楚月再嬌貴也是個正當年的Alpha,就讓她在地上睡一晚還能怎么著了不成。 他這么想著,也就懶得糾結,疲憊地上床躺下了。 深夜時分,四下里寂靜一片,這里的樓層高,連夜晚各種昆蟲的振翅聲都聽不到,太安靜了,趙楚月一動不動,沒有翻身,也沒有呼吸聲傳來。 秦頌面對著她的方向側躺著,努力想要睡著,可實在毫無困意,這床太高了,床沿把下面的人擋得死死的,什么都看不到。 “你其實不用這么緊張的?!彼洳欢¢_口。 秦頌一驚,像被人戳破了心思,驀然抓住了枕頭的邊緣。 “我都說了我不會逼你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的,也不會用任何東西威脅你,”她平靜地說著,聲音在這一片黑暗中顯得格外深沉,“真的,所以你不要怕我?!?/br> 秦頌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任何反應,就這樣沉默著,久到趙楚月幾乎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才傳來一聲幾不可聞到嘆息。 “我只是……”他遲疑著開口,“只是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做這些,趙楚月,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搞不清楚,趙楚月再次出現的這兩個月里,他曾無數次思索過這個問題,他不知道她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感情或是欲望,人要做一件事,總該是有目的的吧。 “我也沒做什么啊,除了給你添麻煩,我不是什么都沒做嘛……”她輕輕笑了一聲,有些自嘲的意味在里面。 “我是想對你好,我想……能讓你高興,但我其實也不太知道該怎么做,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現在是,之前的那十幾年也是?!?/br> “對我好,再然后呢?”他執著地問。 “沒有了呀,對你好還能有什么然后呢?”她輕聲說:“我以前沒怎么認真考慮過這件事,就覺得給你買東西,給你錢,就是對你好了,但仔細想想其實你根本不想要這些,你……看起來什么都不想要,反倒是我需要你,我從你那里拿走的太多了,可我根本什么都沒給過你?!?/br> 秦頌聽著她平靜的敘述,心臟不知為何有些刺痛的感覺。 他沒回答,但趙楚月好像也并不期待回答,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好像在剖白,在傾訴。 “我很差勁呢,是吧?”她笑了一下。 “既沒有做好meimei,也沒有做好戀人,我又傻又幼稚,既扒著你想要你的愛,又覺得愛上你好像是什么丟人的事一樣不敢承認,是我嫉妒、懷疑,是我那點拿不出手的感情毀了這一切,是我逼著你,把你從我身邊越推越遠?!?/br> “在你走了以后,我才真正開始思考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我才試著去理解你,感受你的人生。你從前資助的那幾家福利院我都接下來了,時不時去看看,發現小孩子們真是一天一個樣,一批一批長大,又一批一批走了,還挺讓人感慨的?!?/br> 她說著,輕輕動了一下,好像從側身變成仰面躺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還有……我們的孩子?!彼f。 秦頌的呼吸停滯了。 “我們的孩子……我在五臺山為它請了一個牌位,供燈、拜佛、做法事,明明都是一些明知毫無用處的事,可真輪到自己還是無法控制地做了,好像這樣就能減輕一點負罪感,給自己一點自我原諒的理由,可是……” 她頓了頓,生生掐斷了這個話題。 “我想我這一生,好像都沒有得到過什么好東西,除了你,”她緊盯著天花板,最后說:“可就這么一點好的,溫暖的你,現在也已經不屬于我了呢?!?/br> 她的聲音很靜,淡淡的,在這黑夜里像流水一樣輕輕淌過,流經了他們這二十年來的每一個時刻,最后化成了有且只有一滴的水,落進了秦頌的心里。 咸咸的,好像是眼淚。 他難受極了,頭腦發昏,覺得軀體都在膨脹,擁擠在這個小小的屋子里,透不過氣來。 “你這些日子,你的表現,我看在眼里,也相信你對我或許是有些感情的,可是我……趙楚月,我沒法給你什么承諾?!彼曇粲行﹩?,艱難開口。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過去的那種生活,想要我回到你身邊,可是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再回去了?!?/br> “我知道呀,我知道……” 一陣窸窣的聲音響起,視線里,床沿上突然搭上了一只纖細的手,下一秒,那手的主人也爬了起來,他們的視線直直地撞到了一起,趙楚月把下巴墊在胳膊上,就那么趴在床邊,看著他。 “我不需要你的承諾,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她眼睛彎彎的,說:“就這樣,我能知道你在哪里,可以給你發消息,可以和你說話,可以每天在九點四十五分的時候見到你,這樣就已經很好,我很滿足了?!?/br> “不要推開我,不要丟下我,你只要好好的,就這樣按照你的想法繼續生活下去,這樣就足夠了?!?/br> 房間里黑暗一片,可眼睛早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光線,秦頌大睜著眼,將她所有那些真誠的、深情的悵然笑意,都一瞬不瞬地看進了眼里。 姣好的面容是她最強大的武器,任何人被這樣的一張臉注視著,都很難不產生被愛的感覺。 可不應該這樣,這是不對的。 他心跳如擂鼓,知道不應該再次對這個人產生這種無限接近于“動心”的感覺,但一切都亂套了,所有感官都在背叛他的大腦。 那把詭異的火焰燒到了頂點,他像逃避似的猛得坐了起來。 他扭頭看向趙楚月,床下的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不自然地瑟縮了一下,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床上拉了一把。 他這一下沒收著力氣,稍微有些粗暴,趙楚月仍跪在地毯上,上半身卻被拉倒了,整個趴在床上。 她以為他要趕她呢,驚恐地顫聲說:“怎、怎么了,我又說錯話了?” 秦頌沒理她,下床跪在她身后,手伸進她T恤的下擺就撩了上去。 趙楚月簡直驚呆了,不知道他要干嘛,扭著身子想要掙扎,卻被一把按住了。 “別動,我看看你的傷?!彼Z氣晦暗地說。 趙楚月不動了。 她安安靜靜地趴著,把臉埋在臂彎里,衣服自下而上被撩起的觸感有些癢,秦頌的目光在她光裸的背上滑過,卻好像有了實體,一寸一寸地摸了過去。 明明什么都做過了,可此時此刻,這一點似有若無的視線卻讓她臉熱得要命。 看不清楚,但那一大片淤血還在,秦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已經結了痂的傷口。 “還疼嗎?”他問。 趙楚月笑笑:“都過去多久了,早就不疼了?!?/br> 秦頌遲疑了一下,又問:“地上是不是挺硬的?” 趙楚月“嗯?”了一聲,似乎沒搞懂他這跳躍的思維,“是……不怎么軟,但是也還可以吧?!?/br> “我的意思是,你后背有傷,這么躺著應該不舒服吧……”秦頌眼神飄忽,張了張嘴,干巴巴地說:“要不也……上床來擠一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