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怎么可以有孩子
“我是不是快死了?” 趙楚月先是“???”了一聲,隨即不可思議地抬頭,問:“怎么快死了,你說什么呢?” “你不用瞞我,我都猜到了?!壁w楚耘坦言道:“我這段時間的身體情況我自己也發現了,還有你對我的態度也能說明問題,我是生什么病了吧?” 他說完,趙楚月看起來更震驚了,她微張著嘴,好半天才說:“你是這樣想啊?!?/br> “難道不是嗎?”他說:“你最近突然對我這么好,連工作都不做了,不就是想好好送我最后一程嗎?” “我的天,當然不是!”她急得爬了起來,跪坐在他身邊,“我對你好……那是因為我想對你好啊,再說怎么是突然,我不是一直都在對你好嗎,你怎么總把我想這么壞,老覺得我有目的呢?!?/br> 她怎么還委屈上了,趙楚耘疑惑地想,都這個時候了,真的還有演戲的必要嗎? “你真的沒必要騙我,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就說實話吧?!?/br> “可是你真的沒病,真的,我沒騙你?!?/br> 她說完頓了頓,表情又有點不自然,眼神飄忽地左看右看,“但是也…不全是,其實還是有點……” 要說嗎? 她心里搖擺不定,她不止一次思考過應該什么時候告訴趙楚耘懷孕的事,畢竟孩子是長在他肚子里的,瞞也不可能瞞得住,只是她一直也沒有想好這個時機。 對任何人來說,Beta懷孕或許都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況且這個孩子是未經他允許就被帶到這個世界上的,趙楚耘會高興嗎?他會不會不喜歡這個孩子? 但是早說晚說,早晚他也是要知道的。 “你說吧,我真的受得住?!壁w楚耘認真看著她。 話已至此,趙楚月終于心一橫開口。 “你確實沒有生病,哥,”她說:“這段時間你身體上的反應其實是…呃……你懷孕了?!?/br> 她難得的有點心虛,但這次顯然輪到趙楚耘震驚了。 “什么?”他像是沒聽懂。 “就是你懷孕了,”她湊過去一點,把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忐忑但期冀地說:“你有孩子了,我們的孩子?!?/br> 一種詭異的電流從脊柱直竄上頭皮,趙楚耘眨眨眼,感覺全身都發麻了,他撐起身子干笑一下,說:“你、你在說什么???你別和我開玩笑?!?/br> “不是玩笑,是真的呀,”她繼續說:“你不是都發現你肚子有點鼓了嘛,到現在差不多有四個半月了,哎…其實我本來想挑個再好一點的時間告訴你的……” 趙楚月表情柔和地說著,昏暗的燈光下她的面容并不明晰,可她越說,趙楚耘越覺得脊背發涼。 “這怎么可能?我是Beta,我怎么可能會懷孕……”他顫聲問。 “Beta當然也可以懷孕,只要用一點點的醫療手段,這個技術十幾年前就有了,在國外很普遍的?!?/br> 趙楚耘已經幾乎不能思考了,他本能地不愿相信面前的話,可僅存的理智又在告訴他,趙楚月不像是在撒謊。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信……”他搖頭不停地嘟念著,像是在自我催眠。 但趙楚月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讓他不得不面對面地直視著自己。 “你信的,哥,”她說:“你很清楚我說的都是真的?!?/br> “我就是不信!”趙楚耘突然激動地大喊起來,一把推開她,“就算我能懷孕,可我們是…我們是親兄妹,我們兩個之間怎么能有孩子?!” 他說完,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頓住了,顫聲說:“難道,難道我們其實沒有血緣關系嗎?其實我不是趙家的兒子……” 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發問,可趙楚月只是搖了搖頭。 “不,我后來又做過很多次鑒定,你確實是爸的孩子,我們也確實是親兄妹,”她淡淡地說:“但這也沒什么關系,我早就和醫生咨詢過了,近親生育的孩子只是有幾率有病,這件事不是絕對的,還是有很大概率會是健康孩子的?!?/br> 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多么可怕的,違背世俗倫理的話,甚至……趙楚耘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看她臉上甚至掛著淺淺的笑意。 她瘋了。 趙楚耘感覺天旋地轉,他知道趙楚月對他只有惡意的玩弄,他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注定無法體面收場,可他怎么也沒想到,趙楚月竟然做得出這種事! 如此的……如此的置一切社會倫常規則于不顧,如此的任性妄為! “但我們是比一般近親還要近的,我們是真的有一半完全相同血緣的親兄妹!”他無力地繼續爭辯:“趙楚月,我們是絕不可能生出健康的孩子的??!” “就算是這樣,可那又怎樣呢?”她反問:“就算它真的有什么遺傳病,不健康,畸形,那生下來再給它治不就好了嗎?” “……你說什么?”趙楚耘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只是一點遺傳病而已,現代醫學已經這么發達了,只要愿意治,總還是能留下一條命的。況且退一萬步說這即使是一個有病的孩子,可降生我們這樣的家庭里,它的一生還是要比那些生在普通家庭的健康小孩幸福多了呀,你又怎么知道它不愿意……” 啪——— 她話沒說完,趙楚耘一個耳光就狠狠打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氣,打得她整個人都偏了過去,歪倒在床上。 “你、你這個…瘋子!趙楚月,你混蛋??!” 他開始無法抑制的流淚,guntang的淚滴暴雨一般地落了下來,他呼吸困難,感覺這世界,這眼前的一切都瘋了,連他自己也要徹底瘋了。 “你對我怎么樣都沒關系,就算要把我關在這里,折磨一輩子我也認了,可你怎么能這樣……這是命,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不管不顧,趴伏在床上失聲痛哭起來。 而一旁的趙楚月,她還在那毫不留情的耳光里回不過神來,臉頰上火辣guntang的感覺如同幻覺一般,她睜大了眼,不敢相信趙楚耘竟然打了自己。 她呆楞地起身,痛覺并沒有激起任何怒意,反而在看到面前痛哭的人時,轉變為了無窮無盡的恐懼。 她如夢初醒,趕緊上去抱住趙楚耘,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因為過度用力攥緊掌心里,從指縫里滲出血來。 “你別這樣,哥,你別哭,你不要嚇我……”她努力想要掰開他的手,慌亂地解釋著,“你、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所以我才想著給你一個孩子,我以為你會喜歡的,我不是要折磨你,我沒有……” 可趙楚耘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話了,他使出全身力氣拒絕趙楚月的靠近,如同一只落入陷阱的困獸。 明明早就沒有任何指望了,明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在他每一次,以為趙楚月已經混蛋到底的時候,她都能做出更加惡劣、可怕的事,再一次將他擊入絕望的深淵。 還不如是絕癥,還不如真的就是要死了算了!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他顫抖著身軀,淚流滿面地質問:“你如果恨我,干脆直接殺了我好了,我究竟是做錯了什么,趙楚月…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 “沒有,你沒有錯,是我不好,我怎么可能會恨你呢,我、我……” 她語無倫次地辯解,趙楚耘的胳膊不停揮動踢打著,她怕他傷到自己和孩子,只好無措地抓住他的手,把他禁錮在床上。 “我怎么會恨你,哥,我愛你都來不及呢呀?!?/br> 她說著,眼淚也開始往下淌。 她是真的沒有想過這樣的結局嗎? 在做出這樣的決定的時候,在下定決心前輾轉反側的夜晚里,她幾乎早已預想過每一種可能,而每一種可能,其實都通向了這個唯一的結局。 趙楚耘不會想要這個孩子的,他一定會拒絕,會驚恐萬分,會痛斥她的扭曲與瘋狂,她早就想到了。 可她還是一意孤行地這樣做了,像一個不要命的賭徒,面對著小到幾不可見的贏面,賭上了自己的全部籌碼。 因為她沒有辦法了呀。 她根本無法窺見趙楚耘回心轉意的任何可能,那雙眼睛轉過去不再看他了,不看了就是不看了,她能強硬地把他留下,關起來,把他綁在自己身邊,可她沒有辦法讓他再度愛上自己。 她難道不知道那些靠著激素變化而來的依賴和眷戀是假的嗎,她比誰都清楚這只是一場隨時都會醒來的幻夢,夢醒以后會是更加絕望、殘酷的現實,她當然知道。 可她就是太想要他的愛了,哪怕就那么一點點,哪怕全都是假的。 她用一個錯去修正另一個錯,因而唯一的結局就只有———他們彼此都離正確的道路越來越遠了。 趙楚耘體力耗盡,很快掙扎不動了,可他的哭聲沒有停,臉埋在床褥里,后背不停地起伏著。 趙楚月從背后抱住他,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他身上,溫熱地浸透了一小塊衣料。 這樣親密的姿勢,他們依舊在分享著彼此的體溫,只是兩顆心臟緊緊貼在一起跳動著,卻再也無法相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