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火鍋
“但是,我還是希望是你?!?/br> 林千夕再抬頭時,眼眶紅了一大片,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趙楚耘看她哭了,倒也沒慌,反而覺得她可愛得有些好笑,抽了張紙塞進她的手里。 “哭什么呀,我能幫到一個朋友,你能輕松地上學,這不都是好事嘛?!?/br>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謝謝你,真的沒人對我這么好過,我......”林千夕的眼淚一卡閘,就像壞了的水龍頭一樣止不住,語無倫次地哭著說:“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不知道該怎么謝你......” “不用謝我,你已經很努力了?!壁w楚耘笑笑。 林千夕看著他溫和的笑臉,鼻子更酸了。 她說的是實話,她的父母并沒有多么疼愛她,弟弟們頑劣不知感恩,孤身在北京的這些年她做過很多份工作,刷盤子、傳菜、搖奶茶、發傳單,她的成績并不出彩,也沒有什么特別擅長的事,因此只能輾轉于這些普通的工作。 對于一個Omega來說,大城市的安全也僅僅是不會受到直接的人身傷害,可那些工作時來自客人和領班的sao擾,從不曾停息。 一個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的端盤子小妹,看起來就挺好勾搭的,況且就算沒得手,調侃兩句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累到極點時,她也曾在在深夜里看著那些塞到自己手里的名片,想,要不就試試呢? 可她最終每一次都咬緊牙關忍住了。 在她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里,從沒有遇到誰是全心全意,不求回報地想要幫助她的。 除了趙楚耘,也只有趙楚耘。 她撇嘴,突然起身撲向趙楚耘,緊緊抱住了他。 趙楚耘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要躲開,但看到對方哭得眼淚縱橫的臉,還是接住了她。 林千夕才二十歲,比趙楚月還要小不少的年紀,根本也只是個孩子,相似的經歷讓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趙楚耘養大了一個meimei,好像又有了一個新meimei。 “人生很多時候只是需要一個契機而已,不要有壓力,”趙楚耘摸摸她的頭,“好好學習,你的未來會很幸福的?!?/br> 林千夕抬起頭,眼淚婆娑地望著他,用力點了點頭。 他們吃完飯后,沒有在山頂多留,收拾好東西就開始下山了,趙楚耘下山體力還跟得上,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氣氛一改午飯時的沉重,輕松了不少。 趙楚耘看著林千夕輕快的步伐,還是忍不住感嘆自己年紀大了,林千夕蹦蹦跳跳地拉上他,說哪有啊,那叫成熟穩重,把他逗得笑個不停。 這樣愉快的出游讓他們的心情都非常好,以至于誰都沒有注意到,從山腳到山頂,一直有人在悄無聲息地跟著他們。 爬山后的第二天是周末,林千夕一大早照例到花店上班。 店里剛開門,她先收拾好衛生,把新到的鮮花一一拆包收納,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然后打開今天的單子開始包花,周末的鮮花訂單會比工作日多一些,這也是店主需要額外雇人的原因。 林千夕和花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心情很好,今天也不例外。 她昨晚失眠了,折騰到很晚才睡,但現在一點都不困,輕快地哼著歌,邊工作,邊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 她想了一晚,覺得還是只接受趙楚耘在學費上的資助比較好,反正平常的兼職作為生活費已經足夠,實在沒必要多拿人家的錢。 趙楚耘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儒雅又隨和,這樣的人竟然會和自己成為朋友,還和她一起出門爬山、吃飯,甚至還提出要為自己出學費,林千夕覺得自己簡直像在做夢。 她一閉眼,腦子里全是他溫和地笑著的樣子。他總是會很認真地聽自己說話,他們對視的時候,林千夕能在他眸子里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在某一個瞬間,她聽到自己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店門被人推開,有客人進來了。 林千夕招呼客人早已成了肌rou記憶,她在抬頭看清來人以前,就先喊出了那句尾音上揚的“歡迎光臨!”。 一個穿著大衣的年輕男人,他在門口拍了拍身上落的雪,緩步走進店里。 她小跑幾步迎上去,卻在抬頭對上男人的臉時,呼吸都幾乎停滯了。 這個人太好看了。 林千夕覺得自己從沒有在生活中見過這么好看的人,線條硬朗的面龐上,五官精致得簡直不像話,她一時詞窮,都找不出形容詞來描述這人的長相。 他的個子很高,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大衣,戴著淺灰色的窄圍巾,衣著簡約大方,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典雅的氣質。 并且隨著他的靠近,一股濃郁的Alpha信息素混雜著男士香水籠罩住她,這種信息素存在感十足,卻保持在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分寸上,讓人并不反感。 “您,您好......”林千夕眨著眼,磕磕巴巴地說:“請問,您想要什么花?” 男人似乎對她的反應毫不意外,他淺笑一下,問:“有什么推薦的嗎?” ———————————————— 星期二,趙楚耘一下班就看到林千夕在公司門口朝自己揮手。 最近一段時間兩人關系越發的好,爬山之后第二天,林千夕就又發消息約他吃飯,趙楚耘因為要加班回絕了,但她很執著,就算是吃宵夜也愿意等。 趙楚耘真的是個不太擅長拒絕的人,不過和林千夕相處本來也是很輕松,于是他想想又答應了。 鄧容今天沒開車,和他一起下來的,看到門禁外邊翹首以盼的女孩,忍不住驚訝地“哇”了一聲。 “終于舍得把你女朋友領出來了?”他抻著脖子張望,“漂亮啊,怪不得你小子像個寶似的藏著,這么可愛是Omega吧,你可真行啊?!?/br> “想哪去了,她就是一個剛認識的朋友,還上大學呢!”趙楚耘被他的豪言嚇了一跳,說:“別亂說,讓人家聽見了不好?!?/br> 鄧容看看林千夕,再看看趙楚耘,臉上的表情精彩絕倫。 是年輕了點,他想,按他對趙楚耘的了解,確實也是做不出對這么年輕的女孩下手的事。 “哦,meimei,”鄧容意味深長的笑了,說:“那你家里那個呢,看見這么可愛的meimei不生氣?” “不生氣,”趙楚耘毫不客氣地笑了回去,“那個也是meimei?!?/br> 鄧容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復雜的“meimei”關系,好一會兒,才“臥槽”一聲,說:“你承認了,那你是承認你家里還有一個了!” 他們說笑著走到門口,林千夕笑容更甚,熱情地和兩個人打招呼。 “楚耘哥,你來了!”她說著,看向鄧容,“這位是你同事嗎?” “對,他叫鄧容,我們一起工作很多年了?!?/br> “那看來不僅是同事,還是朋友啦,你好,鄧容哥!我叫林千夕,你可以叫我小林!” 鄧容顯然也很多年沒聽過這么接地氣的叫法了,但林千夕實在可愛,他也顧不上那么多,熱情地“哎”了一聲。 “meimei,這是要和你楚耘哥哥去宵夜?”他問。 林千夕點點頭,說:“是呀,這附近有家火鍋店,這么冷的天吃火鍋正好,要一起嗎?” “不了,老婆和兒子在家等著我呢,我就不摻和你們年輕人的局咯?!?/br> 趙楚耘笑著推了他一把,說:“什么年輕人啊,說的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一樣?!?/br> 鄧容和他們寒暄了幾句就走了,臨走以前還朝著趙楚耘擠眉弄眼了一番,看的他無奈極了。 林千夕是個很好的女孩,他沒想過還能交到這個年紀的朋友,因此格外珍視這段友誼,更不會有別的心思。 今天的店也是林千夕選的,一家東北酸菜火鍋店,開在居民區里,店面不大,也有些舊,看起來開了有些年頭了。 趙楚耘在這上了五年班都不知道附近還有這么家店,銅鍋上來咕嚕嚕冒著熱氣,熟悉的酸菜和五花rou排列著,是他十幾年沒見過的家鄉菜了。 “你從哪找到這么一家店啊,”趙楚耘邊吃邊感嘆,“我還以為北京沒有這種火鍋呢?!?/br> “就是網上搜的呀,這是評分最高的一家了,推薦的人很多呢?!绷智Φ靡獾亍昂俸佟毙ζ饋?,說:“你覺得味道怎么樣?” “很正宗啊,和我小時候吃過的一摸一樣?!?/br> “那就好,我老家那邊不吃這個,我還擔心味道不對呢?!?/br> 趙楚耘聽著,笑容變得有些黯然。 “其實,我以前也沒怎么吃過這種酸菜火鍋?!彼f:“這種銅鍋都是要店里的才有的,小時候,家里條件也不好,得趕上過年過節的才能偶爾吃一回?!?/br> 林千夕停下筷子,嘴角也垂了下來。 “那時候年紀還小,嘴饞,我媽就趁rou店晚上收攤以前去買便宜的羊rou,回來放窗外凍實了,再切成薄片,用炒菜的鐵鍋燒水涮給我吃?!?/br> 他露出有些神往的表情,說:“哎,現在想想,那算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了?!?/br> “阿姨很愛你呢,”林千夕說:“現在呢,她還在老家生活嗎?” “她已經去世了?!壁w楚耘苦澀地笑笑。 林千夕輕輕“啊”了一聲,然后垂下頭,小聲說:“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沒關系,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早走出來了。趙楚耘用公筷撈了塊rou放進林千夕碗里,安慰地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到了,隨便和你聊幾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