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領養她嗎?
那一整晚,趙楚月一直沒有讓楊安宜離開自己的視線。 她的經紀人在得知情況后很快趕了過來,趙楚月對專門運營童星的經紀公司了解不多,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她沒見過,但虛偽諂媚的面相還是讓她反胃不已。 面對這類人時的惡心感覺,幾乎已經成了趙楚月的一種生理反應。 她看得出男人對自己“壞了好事”行為的不滿,但礙于她的身份也不敢發作,只想趕緊把楊安宜領走。 趙楚月沒同意,強硬地要把人留下,具體交涉是辛武和對方打了一通電話,掛斷后男人雖然還是一副賊心不死的樣子,但也無可奈何,囑咐了楊安宜幾句“聽話”,就被承風請出去了。 莫名其妙扣下一個孩子,這實在很不合理,但好在楊安宜是聽話的,她似乎真的很喜歡趙楚月,欣然接受了留宿的安排。 事情雖然解決了,但趙楚月還是不免被辛武一頓數落,她在陽臺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聽了半天,好容易講完了,進來一看,楊安宜還在沙發上等她。 “怎么還不睡,不是房間都給你安排好了嗎?” 她套房里的另一間原本是承風住著的,剛才讓保潔重新收拾換給了楊安宜。 “我想等著jiejie一起睡?!迸⑻鹛鸬卣f。 “等我干嘛,我又不和你睡一張床?!壁w楚月在她旁邊坐下,私下無人的場合,她更是懶得裝了,說:“以前,經紀人帶著你參加過這種叔叔很多的聚會嗎?” “有過呀,我經常和叔叔們一起吃飯呢?!?/br> “以后不許去了,知道嗎?” “為什么?”楊安宜天真地問:“可是叔叔們對我都很好啊?!?/br> “不好,那是假的,他們都等著把你......”趙楚月急了,但又實在不知道怎么和小孩解釋這種事,她自己才多大呢,哪知道青春期性教育從何講起。 “反正你要保護好自己,回去以后先和父母說,他們要是還讓你去,你就......”她斟酌一下,說:“你就跑吧,離家出走得了,不負責任的父母留著也沒什么用?!?/br> 她完全沒覺得當著小孩的面說人家爸媽壞話有什么不對,楊安宜咯咯地笑了起來,兩個人湊得更近了。 “那...那,楚月jiejie,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嗎?” 她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期待。 這畫面也太熟悉了點。 趙楚月在心里想,這么可愛的小孩,要是一般人肯定就招架不住了,但她是誰啊,這招她從小用到大了,她可是師祖。 她毫不留情地把她從沙發上提溜下來,拎進了房間里。 “我可不吃你這套,”她得意地冷笑,“睡覺,再出來我讓警察抓你?!?/br> 然后不等楊安宜反應,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她實在也不知道怎么和小孩相處,笨孩子她嫌煩,聰明的她又覺得老成,反正是玩不來的。以前戲不多的那幾年和趙楚耘一起出門,隨便路過個什么小孩他都要看兩眼,但凡可愛一點,趙楚耘的眼神更是粘得拉絲。 她自己要是隨便找個長得不錯的Omega,肯定能生出個很好看的孩子,到時候丟給趙楚耘養,他一忙,工作順理成章就辭掉了,以后全心全意在家帶孩子,這多好。 但孩子怎么生又是個麻煩,她自己身份特殊,萬一被對方賴上了...... 趙楚月想著想著,突然拿出手機打給了辛武。 鈴聲響了很久才接起來,辛武應該是睡了,聲音很朦朧地“喂”了一聲。 “我能領養楊安宜嗎?”她開門見山地問。 “???” 辛武根本沒反應過來,先是迷茫地啊了一聲,好半天,才意識到趙楚月剛才說了多么詭異的話。 “不是,你要領養誰?!”他嚇醒了,趕緊問:“什么楊什么,今晚那個小孩?出什么事了你要領養人家,人家有爹有媽又不是孤兒你怎么領養?你瘋啦!” “哦,也對?!壁w楚月平靜地應了,說:“那沒事了,掛了,你繼續睡吧?!?/br> “不是你別掛!你等等,你說清楚了你你你......” 辛武還沒說完,趙楚月就掛斷了,她仰頭看了會天花板,沒理會辛武又撥回來的電話,在瀏覽器的搜索框里打上一行小字。 【男性Beta能懷孕嗎?】 兩天以后,趙楚月一行人離開了澳門。 她的行程很緊,沒有回北京而是直接飛去了工作地,在那里待了一星期,又連軸轉去了下一個地方。 聞一舟把那天拍的照片也發了過來,趙楚月看了,才知道那時竟然有那么多機位,前后左右足有六七個角度的幾百張照片。 但別說,拍的還真是不錯。 遠處是澳門紙醉金迷的霓虹夜景,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兩個黑色的剪影,一點微弱的光落在臉上,恰好是可以辨認身份的程度。 聞一舟比她矮不少,很多照片里,就那么溫順地靠在她身上,兩人拉著手,臉湊得極近,滿是秘而不宣的曖昧氣氛。 趙楚月盯著照片看了半天,都想不起來他倆什么時候還有過這樣的姿勢。 對方把熱搜通稿的文案也一并發過來了,公司里小規模開了一個會,辛武看了照片和文字,實在是挑不出錯處的好,于是也同意了這次炒作。 有了雙方點頭,營銷很快進入了流程,他們最終精挑細選了四張最完美的照片發布,這些內容一出現,立馬就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聞一舟說得很對,這樣的圖壓根用不著多么制作精良,連高清都不需要,只要主角好看,氛圍到位,純路人也會被吸引過來。 這組照片炒的轟轟烈烈,有人嗑,有人罵,兩人一時間熱度暴漲,連帶著即將開機的新戲也增加了大量曝光。 不過,這一切的喧鬧都暫時與她無關。 前前后后大半個月,她終于能喘口氣,在進組之前稍微休息幾天,她沒回北京,卻一張機票飛去了海南。 “這么悠閑啊,大明星?” 趙楚月頭都沒抬,接過紀語元遞來的酒,抿了一口就隨手放在旁邊的圓桌上。 “曬,”她說:“你有毛病,十一月來什么叁亞,我要中暑了?!?/br> “你是企鵝嗎,就這么幾天假還能去哪?北京都零下了,再叫我打球我和你拼命?!?/br> 紀語元在她旁邊的沙灘椅上躺下,舒服地嘆了口氣,雖然同為Alpha,但她沒趙楚月那么抗凍,去年冬天兩人打了一次高爾夫,給她差點冷哭了。 “有空和我在這躺著,怎么不回去找你哥?”她問。 “他那人太悶,待久了也沒意思,”趙楚月淡淡地說:“再說老和家里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啊,我是成年人?!?/br> 紀語元“哼哼”笑了兩聲,說:“你是炒緋聞不敢見他吧,你心虛了?!?/br> 趙楚月摘下墨鏡,扭頭目光犀利地看著她。 “瞪我,那我更說中了?!?/br> “我那是工作,”她有些惱,“再說就算真談了,他哪能管我?!?/br> “得了吧,你當他是你家人了嗎?!奔o語元說:“沒見誰睡自己親哥的,我這輩子認識你算開了眼了?!?/br> 他們兩個人的事,并不像趙楚耘以為的那樣隱秘,除了鄭秋茗外,紀語元也是知道的。 她是趙楚月從中學起就認識的朋友,兩人家世相當,年少時最肆意妄為的階段幾乎無話不談。 想當然的,她十六歲生日那晚發生的一切,是一個預謀已久的意外,陷阱由兩個人共同編織而成,看著趙楚耘一步一步深入其中。 “有什么區別,進了我家門就是我的?!彼粗?,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什么東西都不要,到現在一碰還臉紅,可有意思了?!?/br> 紀語元表情復雜地看著她,實在沒想出來這有意思在哪,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變態?!?/br> “你嫉妒我,你小女朋友沒這么聽話吧?!?/br> “屁!我那是不喜歡聽話的!”紀語元回擊,“我要人伺候找保姆不就行了,當你哥多慘啊,當牛做馬還要挨cao?!?/br> 趙楚月忍無可忍,跳起來就要揍她。 這里是酒店的私人海灘,又趕上淡季,放眼望去幾乎沒人,他們提前清過場,兩個人肆無忌憚地從沙灘鬧到水里。 娛樂圈里是很難交到什么真心朋友的,趙楚月看似左右逢源,其實大多也只是逢場作戲,她關系最好的幾個朋友都是學生時代就在一起的。 她們折騰夠了,又回到岸上,紀語元不知道又從哪變出來一只毛椰子,叼著吸管慢慢地嘬。 “但是我說真的,你得小心點趙楚耘?!彼畔挛?,認真地說:“你和他走得太近了,以前那些事萬一被他知道了,他反咬你一口怎么辦?!?/br> “以前什么事啊,我對他不好嗎?”趙楚月篤信地答道。 “你別太自信了,當年要不是你故意摔斷腿,他還能再搭理你?” “他不會知道?!壁w楚月說:“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他又和高中的人沒聯系,怎么可能會知道?!?/br> 紀語元無言地看著天,忽然話鋒一轉,問她:“你還記得高中時候有個叫方陽的人嗎?” 趙楚月思索了幾秒,腦子里確實浮現出了大致的人來。 “記得吧,特別愛拍照那個,現在不是個挺有名氣的攝影師嗎,我有次拍攝還碰上過?!?/br> 她對這個人記憶還算深刻,高中那幾年她沒有拍戲,熱度下降得厲害,幾乎完全淡出了公眾視野,而她的再次翻紅,則是因為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她在校園長廊走過的照片,照片里的趙楚月穿著校服的短袖襯衫,身形纖細修長,眉宇之間滿是年輕Alpha的驕傲與英氣。 這張照片一改人們從前對她乖巧可愛的認知,也讓公眾再次關注到這個已然脫胎換骨的“過氣童星”。 那張照片就是方陽拍的,他們上學時關系很好。 “就是他,我上次在拉斯維加斯碰到他了,他怎么說呢......現在癮挺大的?!?/br> 她沒說是什么癮,但誰都知道拉斯維加斯是世界著名的賭城,人出現在那里,一切不言自明。 “他找你借錢了?” 紀語元點點頭,說:“也不多,一百多吧,看著以前關系好就借了?!?/br> “你是覺得他會有問題?!壁w楚月聽懂了她的意思,語氣也嚴肅起來。 “啊...我不知道,我也沒證據他真有問題,反正就是覺得哪不太對,你自己注意點吧?!彼f:“你最好盼著他別出現,要是他真來找你了,你可比我有錢多了?!?/br> 趙楚月無言地閉上眼,紀語元的猜測目前還毫無依據,她并不想為了一件未知的事煩躁。 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沒有消息,趙楚耘又一周沒聯系過她了,大概依舊是在忙著加班。她早已習慣了對方事事以自己為先,處處圍著自己轉的生活,趙楚耘驟然的忽視讓她感覺極為不適應。 他也不是第一次長久地專注于工作了,但有什么事情似乎與從前不同,正在悄然發生變化,趙楚月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覺得自己的注意力最近有點過于放在趙楚耘身上了,這種微妙的不安感甚至讓她回想起大學時趙楚耘談戀愛的時候。 那雙眼睛依舊滿含愛意,只是看向的卻不再是自己。 這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