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別來找她
“我都說了這個不行,這樣規格的活動我是不可能同意我的藝人去參加的,這不是錢的問題,多少錢都不行,這事兒沒得商量,你也別再和我提了!” “商演也不行,那更不行了,和你說了我們亂七八糟的晚會是一律不碰的,什么交情不交情的,趁早打住啊,再說別怪我和你翻臉......” 辦公室里,中年發福的男人在巨大落地窗前來回踱步,他一上午接了十幾個電話,嘴皮子都說干了,撂下電話,才發現角落里的凳子上還坐著個人。 “小承?你怎么還在這兒啊,不說了讓你找楚月去嗎?” 被點到名的年輕人猛的站起來,他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滿臉是稚氣未脫的清澈愚蠢感。 “我…我看武哥你打電話呢,想著和你打個招呼再走……”承風頗有些緊張的說。 他緊張,因為才來這里不到一個星期,畢業時被熟悉的師姐推薦來了娛樂公司做藝人助理,沒想到第一個分配到的就是趙楚月。 趙楚月??!那是什么級別的藝人??!他雖然上學時在廣告圈里跑前跑后的干過幾年,但也都不過是打雜而已,寫簡歷的時候編得稍微花哨了點,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當上了趙楚月的助理! 承風欲哭無淚,他也算是看著趙楚月演的電視劇長大的,以為她真就是屏幕里那樣溫柔善良的天使jiejie,沒想到幾天接觸下來,趙楚月連一個笑臉都沒露出來過。 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什么叫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哎呦我打個電話你等什么啊,你趕緊的找她去吧,別讓她又等急了?!毙廖錈o奈的擺擺手,說:“就是看你年輕,覺得你們能說上話才讓你來的,心理壓力別那么大?!?/br> 他是趙楚月的經紀人,雖說是經紀人,但面對早已是公司股東的趙楚月,話語權也并不大。 “楚月姐她實在是...有點嚴肅哈......”承風斟酌半天,才想出這么個不算太冒犯的詞。 “害,他們Alpha不都是這個樣么,三天兩頭的情緒不穩定,很快就好了,你多忍忍?!?/br> 辛武是個Beta,承風也是,娛樂圈干這一行的除了藝人本人,Beta占了一大半,不受信息素的影響意味著更高的工作效率和更冷靜的工作狀態,是最適合幕后工作的人群。 “你也趁這幾天不出去多和她磨合一下,楚月她也就看著脾氣不好,其實挺好對付的,你不用緊張,趕快拿著劇本找她去吧?!彼f著,替人拉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微笑地把一臉英勇就義表情的年輕人送了出去。 承風出了門,在電梯間端詳著手里的兩本劇本,武哥臨走時交代他其中一本要先送去九樓,是厚一點的還是薄一點的他完全記混了,更關鍵的是,這兩摞紙怎么看都是差不多厚。 思考片刻,他還是根據直覺先選了一本送出去,他想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錯了自己再跑一趟換過來就是了。 于是十分鐘以后,承風又心跳加速地站在了趙楚月的休息室門前。 他先是規規矩矩地敲了三下門,這是經驗之談,之前他來的第二天,就因為敲門只敲兩下而引得趙楚月大發雷霆。 他也聽說趙楚月最討厭的就是大晴天和陽光,而最近幾天恰巧天氣特別好,幾乎是從早到晚的艷陽高照。 門里傳來一聲冷淡的“進”。 承風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幾乎要拉到地面的百葉窗,光線有些昏暗,房間主人斜倚在沙發里,看起來心情尚可。 趙楚月抬起眼看了看他,問:“有事嗎?” “楚月姐,武哥讓我把劇本給你送過來?!彼f。 趙楚月“哦”了一聲,說:“給我吧?!?/br> 他把本子遞過去,沙發上的人今天情緒還算穩定,雖然沒什么表情,但至少沒有那種眼里藏刀的感覺了,他在心里慶幸著,今天說不定可以一點錯不犯的順利下班呢。 趙楚月簡單翻了兩頁,看向一邊罰站一樣的承風,奇怪地問:“你站著干嘛,自己找地方坐吧?!?/br> 承風找了個離她最遠的地方坐下了。 房間里陷入了詭異的死寂,只剩下紙張翻動時輕微的聲響。 以前拍廣告的時候,接觸過的模特藝人也大多是A和O,承風那時候看著他們的助理跑前忙后的樣子覺得悲慘極了,想不到現在輪到自己,才知道什么叫做欲哭無淚。 平心而論,趙楚月并不算脾氣特別大的那一類藝人,她只是大多數時間都比較冷淡,話很少,也不愛笑,實在是一個很難親近的人。 上一個助理是個年長一些的女性Beta,是從趙楚月大學期間就一直跟著她工作的,因為常年奔波健康出了狀況才不得不離職,交接時她拍了拍承風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賺錢固然重要,但也要保重身體啊”。 紙張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有了要被撕破的趨勢,承風從走神的狀態里驚醒,驚恐地發現趙楚月的表情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她眉頭緊鎖,快速翻動著手里的劇本。 大事不妙了......承風無助地咽了咽口水。 “這就是辛武讓你給我的劇本?”趙楚月的聲音里是壓抑的慍怒。 “是...是啊......”他戰戰兢兢地回答。 “你確定,就是這一本嗎?”她又問了一遍。 承風的大腦開始瘋狂運轉,什么意思,他真的拿錯了嗎?難道送去九樓的那一本才是該給趙楚月的,可是那兩摞劇本看起來真的差不多厚薄,封面又長得一模一樣,他確實很難分清啊。 他囁嚅著無法回答,想說再去問問武哥,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那本劇本已經從他面前飛了過去,狠狠砸在了書架上,順便碰倒了架子上的一個玻璃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花、水、碎玻璃、洇濕的紙張在地上亂成一片,承風猝不及防,他來了一星期還是第一次見趙楚月發這么大火,嚇得都快哭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僵持的時候,門被人敲了兩聲,辛武推門進來了。 他一進來,看到這一地的狼藉,也是一愣。 “門口就聽見你們這屋那么大動靜,干嘛呢,在這練打戲???”他故作輕松地打趣。 承風見他來了,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幾步迎上去,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武哥,對不起,我...我好像把劇本拿錯了......” 辛武聽了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放松下來,“哎呦拿錯就拿錯吧,多大點事呢,瞧你嚇得?!?/br> 他說著,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本子翻了翻,發現確實和另一本顛倒了過來。 “確實錯了,也沒事,小承,你去外頭叫保潔來把這收拾了,再去把原先那本拿回來就是了?!彼呐乃暮蟊?,安慰地說:“行了,這有我呢,快去吧?!?/br> 到底是剛入行的年輕人,辛武對待起來還是多少照顧一些的,他看著承風忙不迭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沙發上連黑得像鍋底的趙楚月,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的狀態也不對,整整一星期了,一個笑臉也沒有過。 他光知道上周末趙楚月破天荒的回了家一趟,但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關于她家庭關系緊張這件事辛武也是略有耳聞,不用想也知道,大概率是和家里人又鬧得不太愉快了。 辛武也清楚趙楚月是為什么發火的,那本拿錯的劇本是犯罪主題,故事主要是圍繞著一起兒童性侵案展開。 趙楚月小時候的事圈外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是從業幾十年的人了,其中的事情多少聽過一些,他知道這是趙楚月的死xue,做她經紀人的這些年,他也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一切涉及類似劇情的本子,和當年那些人相關的活動也是能免則免的。 “那本是讓小承送到別的地方的,這事兒怪我,封面都是一模一樣的,他搞混了也正常?!毙廖湓谮w楚月旁邊坐下,安撫地說,“他是新人,還需要鍛煉,你也消消氣?!?/br> 趙楚月起先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情緒平復一些才開口。 “沒事,我也不是沖他?!彼f。 她確實也不是想要對著一個剛來的小助理發火,只是她近來確實心情不好,看什么都煩,所以看到那本劇本時才忍不住惱了。 從上周六到現在,五天過去了,趙楚耘一條消息都沒給她發過。 趙楚月真的很想撬開這個人的腦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趙楚耘在各種意義上都是個很隨和的人,但偏偏有些時候又倔得要命。 就比如工作和房子,她實在不知道他現在那個破工作到底有什么好干的,錢少又加班,每天就縮在個六七十坪的小房子住著,趙勢開早給他準備的二環大平層卻說什么都不要。 那天晚上她把人趕下車是不對,但那不也到他家附近了嗎?況且她自己也幾乎一晚上沒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買了只新公文包,就等趙楚耘給自己打電話時就找個臺階下了,再把包送他,趙楚耘之前總說她送的那些東西用不上,那公文包總有用吧。 她這輩子對誰有這么上心過啊,為了這么個二分之一血緣的哥,她夠認真了。 但整整五天過去,她沒等來那人的一點消息。 “下周二在杭州有個封面拍攝,還沒完全敲定,你要是狀態不好我就推了,等過段時間再說?!毙廖渖平馊艘獾膯柕?。 趙楚月想都沒想就回絕了,“不用,”她說:“我狀態挺好的,正常拍?!?/br> 要換成以往,趙楚耘第二天一早就該打電話找她了,如此反常的舉動讓她包裹在一種失去掌控的煩躁感之中,必須要靠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去哪都行,反正她現在格外不想待在北京。 不聯系就不聯系,趙楚耘有本事就一輩子都別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