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的
鄭秋茗是一個很厲害的Omega。 她是演員,但并非科班出身,十幾歲時被某位導演看中,出演了一部電視劇中美麗的女配角,雖然戲份不多,但憑著一張美得驚艷的面龐,還是有了一定的名氣。 此后幾年的時間里,鄭秋茗演了很多類似的美女角色,只是由于演技過于普通,事業上始終難有突破,只在娛樂圈里混出了個“花瓶”的稱號。 不過鄭秋茗本人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美貌。 她在最火的幾年里總是緋聞不斷,出入政商名流的宴會無數,是出了名的交際花,更是在意識到自己的事業上升無望的時候,毅然決然地嫁給了趙勢開,從此息影。 眼光精準毒辣,每一步都充分發揮了自身條件的最大價值。 鄭秋茗環視客廳眾人,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女兒趙楚月身上。 “小月,好久不見了呀?!彼χ_口。 趙楚耘是第一個站起來的,然后才是趙楚月,她在看到鄭秋茗的時候臉色就已經沉了幾分,不情愿地從沙發上起來。 “媽?!彼唵螒艘宦?。 趙楚耘也緊跟著,叫了一聲“阿姨”。 鄭秋茗邁著優雅的步子過來,頗有幾分夸張地抱住了趙楚月,好像多想她似的,趙楚月沒動,就站著任她抱了。 她擁抱趙楚月的時候轉過臉來,眼神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一旁的趙楚耘,她一改剛才的笑臉,表情變得冷漠疏遠,尤其是在看到他一身明顯不屬于自己消費水平的衣服的時,更是輕蔑。 “哦,想不到楚耘也回來了啊?!?/br> 她語氣里的諷刺誰都聽得出,卻沒人反駁,氣氛明顯變得微妙起來。 “人都到齊了,咱們上桌吃飯吧?!?/br> 簡單寒暄幾句,趙勢開起身,招呼傭人開始上菜,趙楚月瞥了鄭秋茗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就往餐廳走去。 趙家對于吃飯這事一向鄭重,小時候在家,即使只有兄妹兩人,每頓飯也至少八菜以上,今天難得四人聚齊,更是特意安排了廚師上門,浩浩蕩蕩擺了十六道菜出來。 “月月,楚耘,你們難得回家一趟,今天多吃點,”趙勢開笑道:“這是我前段時間從江蘇請回來的廚師,做淮揚菜是一絕,嘗嘗這個雞湯,用鮮筍燉的,你小時候最喜歡了?!?/br> 趙勢開說著,親手給趙楚月盛了一碗。 趙楚月接過碗,說:“謝謝爸?!?/br> 其他人的湯都是傭人盛的,四個人坐得天各一方,席間也沒什么話說,看著像四個陌生人。 忽然,鄭秋茗冷不丁地開口。 “小月,這個湯雖然好呢,但是油太重熱量很高的,你把筍撈出來吃掉,湯就不要喝了?!?/br> 三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愣,還是趙勢開先開口,說:“你這是什么話呢,女兒都瘦成什么樣了,喝口湯能怎么著?!?/br> “好的飲食習慣是需要保持的,”鄭秋茗堅持,“今天多吃一口,明天多吃一口,上鏡可就沒法看了?!?/br> 一直沉默的趙楚月冷笑了一聲。 “我該吃什么,怎么做,就用不著你cao心了?!?/br> 她抬眼,盯著對面的鄭秋茗,慢慢地把湯匙放進嘴里。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你著想,我是你mama,不會害你?!编嵡镘埠啦槐茏?。 “哦,是嗎?”趙楚月放下碗,捏緊了手里的勺柄,“那看來你不僅演員做得失敗,母親也當得不怎么樣呢?!?/br> 她還是年輕,沒那么能隱藏情緒,幾句話出口就火藥味兒十足,鄭秋茗好像還想說些什么,被趙勢開打斷了。 “好了好了,一家人難得吃頓飯,為了一點小事你們兩個又要吵起來,”他無奈地揮手,“月月每天那么累,喝一碗湯也不影響什么,不多喝就是了,不說這個了,吃飯?!?/br> 這些年他和鄭秋茗的婚姻早已沒什么感情了,不過因著利益糾纏過深,離婚對彼此都沒有好處才這樣勉強繼續下去。 趙勢開怎么也想不到,當年溫柔、百依百順的妻子和聽話懂事的女兒,怎么就長成了現在這么個不對付的樣子,倒搞得他成了在中調停的那個。 這一頓飯吃得趙楚耘無比壓抑,他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從頭到尾沉默地吃飯,不想卷入到其他三人的紛爭里。 飯后趙勢開接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語氣頗為急切,他獨自進了書房通話,好半天出來,臉上滿是焦躁的神情。 “公司里有點急事,我得馬上回去一趟,今晚不一定還能回來了?!彼谋砬楹苁潜?,像極了被迫一個失信于家人的父親,充滿無奈和不舍。 可是趙楚耘分明聽見了電話接起時,那頭嬌嗔的一聲“老趙~”。 大概是趙勢開的某個小情人,又不依不饒地鬧起脾氣來了吧。 “你們就不要走了,月月,楚耘,張姐把你們的房間都提前收拾好了,今晚就留在家里吧?!彼f著,又轉向鄭秋茗,“你也是,今天住一晚,明天再走?!?/br> “不用管我們了,爸,你有事就回去吧?!壁w楚月也聽見了,但她不打算拆穿。 “是啊,老趙,”鄭秋茗笑得很假,“孩子們有我照顧,你就放心吧?!?/br> 道別過后,趙勢開急匆匆地走了。 他到院子里的時候又接了個電話,嘴里嘟念著“你怎么又打來了,我不是說了馬上回去嗎,哎呀在車上了,來了來了……”,然后快速地上了車,離開了。 趙楚耘在窗邊目送著車亮起的紅色尾燈,這一頓飯,四人聚齊的時間恐怕兩小時也沒有,但趙勢開還是不懈于組織這樣的聚會,以向外人顯示家庭合睦。 “我有話和你說,小月,跟我到書房來一下?!?/br> 房間里只剩下三個人,鄭秋茗終于不再偽裝,沉下聲音說道。 趙楚月聞言,反而倒退一步走到趙楚耘身前。 “有什么話不能在這里說?”她反問。 “可以啊,”鄭秋茗毫不在意地笑笑,“一些難聽的話,你不怕他聽到,那就在這里說吧?!?/br>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趙楚耘。 趙楚月的美貌大多遺傳自鄭秋茗,兩人不僅長得像,連脾氣也是如出一轍。趙楚耘看著面前兩張相似的臉,氣壓低到他恨不得落荒而逃。 長久的沉默僵持之后,還是趙楚月先退了一步,她轉過頭看看趙楚耘,牽了一下他的手。 “我聊幾句就回來,你在這里等我,我們一起回家?!彼吐曊f。 趙楚耘被她毫不遮掩的親昵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鄭秋茗,果然,女人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書房在二樓,兩人一前一后的進去了,趙楚月認真地推了推門,確認門是關好的。 “你這次的電影我看了,表現不錯,臺詞比去年有進步,但是這個題材對你來說太重復了,你以后還是少接這樣的本子比較好?!编嵡镘氏乳_口。 “我不覺得你在表演方面有什么資格指導我?!?/br> 趙楚月笑笑,冷漠道:“而且你特意把我叫上來,不是為了說這個的吧?” 鄭秋茗又變了臉色,頓了頓,才說:“他怎么在這?” “他也姓趙,為什么不能在這里?”她說:“當年我爸把他領回來的時候,你不也假惺惺地說過會039;視如己出039;嗎?!?/br> “他一個賤貨生下來的小野種,也配做我的孩子?”鄭秋茗冷笑,“怎么,那時候大哭大鬧不許他住進來,不許他改名字的人不是你嗎,現在倒真把他當哥哥了?” 趙楚月蹙眉看著地板,卻沒有否認。 “我知道你因為從前的那些事,心里對我有怨氣,但無論如何我都是你mama,只有我們的利益才是相連的?!编嵡镘娝徽f話,以為她動搖了,于是放軟了語氣,“好在那野種只是個沒什么出息的Beta,你爸雖然對他不怎么上心,但還是盡量讓他少出現,別妄想跳出來分你的東西?!?/br> 鄭秋茗的一生都在演配角,并且由于演技和長相,實在演了太多膚淺跋扈的角色,她只演得好這個,有時趙楚月會想,這是否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這樣的人,野心勃勃又精于算計。 她把目光慢慢挪回鄭秋茗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利益相連,所以就把我送進了那個老東西的房間是嗎?” 鄭秋茗原本放松的臉上很明顯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痕,目光也開始閃爍。 “那時候我才十歲,你為了自己能在圈子里混得更好,你把我當成禮品送出去,那是你自己的利益,和我無關?!?/br> 她逼近幾步,大聲質問。 “那時只是...一個誤會,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兒給......”,鄭秋茗的聲音有些顫抖,強撐著為自己辯解。 “你根本沒有資格來管我的事,媽,我們就這樣互不打擾地過下去吧,對彼此都好?!?/br> 趙楚月說完,轉身就要走,可剛握上門把,身后又傳來更加尖銳的嘶吼。 “我沒有資格管你,那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和他繼續干那些惡心的勾當嗎?!” 鄭秋茗破了音,幾乎是尖叫。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雖然是個野種,但你們是真的有血緣關系的,你們這是luanlun??!” 她死死盯著趙楚月的背影,這個她越來越看不透的女兒,看著她慢慢轉過頭來,臉上掛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輕蔑神情。 “知道啊,所以,怎么了?”她勾著嘴角,說:“既然這個家都是我的,那他也是我的,我當然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br> 趙楚耘在樓下,對書房里發生的對話完全一無所知,他只聽到一個尖銳的女聲大叫著“趙楚月”,隨即就是門就狠狠推開的聲音,趙楚月臉色鐵青地下了樓。 “怎么……”他茫然地看著她,詢問的話還沒說完,趙楚月一把拉起他的胳膊,拽著他向大門走去。 “走了!”她的聲音里也滿是怒火。 不用猜也知道,母女兩個肯定又是大吵一架,這樣的場面,在過去幾年里也是屢見不鮮了。 她的手勁很大,鉗著他的手腕讓他腕骨生疼,趙楚耘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天已經全黑了,他們出了門,在空無一人的院子里走著。 “等一等,楚月…你慢一點……”趙楚耘忍不住想掙開她的手,等到走出一點距離,她才終于松了力道,放開了一直被他拖在身后的人。 “什么意思,你不想走,難道還打算留在這里過夜嗎?”她的語氣生硬地質問。 “當然不是,但是你...怎么又和阿姨吵架了,你們難得見次面,有話還是好好說......”趙楚耘看得出她正在氣頭上,可還是想勸解幾句。 “哈,你現在又在這里裝什么母慈子孝?”趙楚月的嘲諷幾乎不加掩飾,“你再怎么討好她,難道她會對你有一個好臉色嗎?!” “我......”,趙楚耘一時語塞。 然而沒等他再說什么,趙楚月忽然向前一步,猛地抓住他的雙手將他拉向自己,低頭吻了過來。 趙楚耘大驚,拼命用力想要推開她,可趙楚月按住他的后頸不許他掙扎,甚至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后,這幾乎稱不上是吻,更像是一場單方面的情緒發泄,帶著濃郁的怒意和恨,撕咬著他的嘴唇。 趙楚耘幾乎要瘋了,和自己親meimei這樣的關系早已讓他負罪感十足,更不要說在趙家,就在這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院子里,可他被鉗制得死死的,掙不開,只能嗚咽著發出些徒勞的呻吟。 “你們在干什么——!” 尖叫聲劃破了夜晚的寂靜,趙楚耘正對著大門的方向,他看到鄭秋茗出現在門前,她瞪圓了雙眼,目眥欲裂,死死盯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的身影,滿臉的憤怒。 一瞬間,趙楚耘的大腦一片空白,像被人抽空了渾身的力氣,終于合上牙關,狠狠一口咬在了趙楚月的唇上。 趙楚月吃痛放開,但她并不惱,反而笑了起來,她一手攬住趙楚耘的腰,然后挑釁一般的轉過頭,看向鄭秋茗的方向。 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