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平心而論,羅納德先生是一個優秀的夜游對象,出眾的外表,合規的禮儀,幽默的態度,他說他與秘書科的死神小姐們關系很好,我對此毫不懷疑。我們在一個開通宵的酒吧里開懷暢飲,我甚至躍上柜臺,免費為這些被酒精麻醉的行為瘋癲的二叁等公民們贈送了一曲精神鴉|片。 在迷蒙的燈光下,我有些遺憾在離開凡多姆海威宅邸的時候沒有把格雷爾先生一起帶出來,有他在的話,我一定能唱出更華麗的歌曲。上一次與他一同對唱還是在好幾個月前的KTV里,他的聲音優美的讓我震驚,難得在這種場合盡了興。不過,現在的他就算是我去邀請,他也不會愿意從那個執事身邊離開的吧? 羅納德先生對我的酒量表現出了驚訝,在這個時代,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年輕少女舉著足有自己臉大小的木制啤酒杯開懷痛飲什么的,確實有些離經叛道了。 “有什么關系?反正您很紳士不是嗎?”我搖擺著空掉的杯子,朝他微笑著。他愣了一下,笑了起來,將手中的酒飲盡,向我伸出了一只手?!耙テ渌胤焦涔鋯??” “好主意?!?/br> 我故意在狹窄的小道上行走著,倒不是為了特地制造什么氛圍,而是為了聆聽黑暗的小巷中傳來的種種聲音。下水道淅瀝的水聲,老鼠怯懦的吱吱聲,貓咪聳背恫嚇的噓聲,小型犬的吠叫,無家可歸的孩子們寒冷的呻|吟,做著黑道交易的人之間的竊語,黑暗的環境讓視覺退后,我靈敏的耳朵便派上了用場。 今天換了合腳的軟靴,我有足夠的自信在腳力上不輸死神。途中,我們路過了葬儀屋先生的店鋪,黑暗中,他的店門顯得更加陰森恐怖,我用眼神向羅納德先生示意,他識趣地在門前停下腳步,給我幾分鐘的時間去確認我的棺材的進度。他已與葬儀屋先生打過交道,估計現在,他根本不想見這位離經叛道的前輩,勾起那次被暴打的回憶吧。 一連開了叁個棺材,我才把葬儀屋先生找了出來,他嘿嘿笑著,用長長的指甲隔著薄薄一層空氣描繪著我臉的形狀?!芭堆?,是這位年輕的小姐啊。這么深夜來訪,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當然,我沒有害怕的東西,即使是死亡?!蔽艺伊艘粋€棺材坐下,仰頭望著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拔业墓撞淖龊昧藛??” “真是奇怪的小姐啊,對死亡沒有恐懼也就算了,居然這么心急自己的最終居所的樣子嗎?”他取出一只燒杯,倒了一杯茶給我?!澳愕纳砩虾苤氐木凭珰庀?,還是喝點茶醒一醒比較好哦?!?/br> “謝謝?!蔽译p手接過,依舊執著地望著他?!八?,我的棺材做好了嗎?” “別急,還早,還早?!彼吭谝粡堊雷由?,慵懶的用手指在桌面上畫圓,“小生無法判斷,給你這樣的小姐做的棺材,究竟是該選用什么材質好呢?!?/br> “無需如此盡心,那一個就好了?!蔽译S手一指,他走上前去,將那塊木頭拿了起來?!吧寄?,這可是最普通的一種,它可配不上你這樣的小姐?!?/br> “難道我這樣的普通人,還要用上高貴的楠木嗎?” “你太妄自菲薄了,在小生看來,你怎么都不能被歸為普通人一欄?!?/br> 他再一次向我靠近,用手指隔空描摹著我的形狀,仿佛在估測著尺寸與品質,我慢悠悠地抿著茶水,微微朝他一笑?!昂湍羌一镆粯?,您似乎總是對我抱有一些期待……我這樣懶散冷漠的人,可真的擔不起這等重任啊。算了,隨您開心就好。您還有兩周時間,我會再來的?!?/br> “只剩下兩周嗎?真是太遺憾了……”他抱著我喝空的杯子,向我懶洋洋地揮著手,我拉開店門,踏進了冰冷的夜色中。 羅納德先生還在,并未對我拖延了很長時間表達出任何不滿。我攏了攏身上的斗篷,開始感受到寒冷和疲憊?!拔蚁胄菹⒘??!蔽疫@么說道,于是他送我回到了我下榻的旅店。他果然是個很紳士的人,盡管我們之間相談甚歡,他并未有進一步的舉動。也許,他還不知道我已經二十九歲,又或者,他只是想要保證死神絕對的冷漠。 “從明天開始我可能會經常缺席?!蔽胰绱苏f道,然后看到他愣了一下?!拔以诜捕嗄泛M??!?/br> “那個伯爵和惡魔的身邊嗎……”他顯然想到了死神的人手被分散的問題,露出了苦惱的表情?!罢媸羌?,我們都被你玩的團團轉啊?!?/br> “光明磊落的棋局而已,我不打算反抗結局,所以應該是很輕松的任務才對。你就當度假吧,我也一樣在度假哦?!蔽姨Ц呤?,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巧此時,一個格外美麗優雅的女仆從我們身邊路過。 他的目光追隨著她走了幾米遠,然后俯下身來,附耳小聲對我說道:“她是不是最近我們店內的一個????經常跟一位黑發黑眼的女士來的,每次都是你去給她們端去的餐品?!?/br> “嗯,我記得。她們格外喜歡甜食,連牛奶里的蜂蜜都比別人加的多一半?!?/br> “我還以為她們是朋友呢,沒想到是小姐和女仆啊,那個女仆的禮儀也太出眾了,完全不輸那個貴族小姐啊?!?/br> “您是在品評兩位淑女嗎?還是說,您對她們產生了興趣?”我故意用這張臉做出了孩子氣似的,略帶不滿的表情,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發,聲音有些退縮?!爸皇桥笥阎g的調侃,你看我們的關系都這么好了……” “啊哈,原來如此啊?!蔽野l出了稍顯夸張的聲音,瞇起眼睛,露出了狐貍式的笑容?!拔液軜s幸成為您的朋友,那么接下來,晚安,羅納德先生?!?/br> 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發,揮手與我告別。 第二天的上午,我帶著少得可憐的行李出現在了伯爵的面前,執事先生給了我一間寬敞的客房,面朝濃密的樹林,很符合我的心意。 我一頭栽倒在寬敞的床鋪上,望著灰蒙蒙的天花板,站在門口的執事先生很輕地笑了一聲,“就算您已經二十九歲了,卻還是和小孩子一樣呢?!?/br> “您有意見嗎?”我側過身,用手支起下巴,緩緩打了個哈欠。 “在下能有什么意見嗎?”他又笑了一聲,微微欠身?!白蛞股贍斠呀浵蛉峒牧诵偶?,估計很快就會有回信,還請您稍作等待?!?/br> “不著急,今下午我要的狗就會送來了?!?/br> “……這樣嗎?”他的聲音有些遲緩,似乎是驚訝于我的篤定和對方的效率之高,而我勾起嘴角,用力地點了點頭,將他的疑惑壓回心底?!熬褪沁@樣?!碑吘?,這是我的世界,在合情合理的通道下,加速一下流程不過舉手之勞。而這個討厭的,黑漆漆的家伙,也不過是我鼓掌之間的一個跳梁小丑。 年輕的伯爵少爺派了女仆來找我,我一翻身從柔軟的床鋪上跳下,小跑著越過執事先生和女仆的身邊,循著記憶朝主人房跑去。 他坐在椅子上,指尖夾著一支筆,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優雅地站起了身。他走到我的面前,用帶笑的聲音對我說道:“我并不是有急事要找您,您大可不必如此焦急,要是一不小心摔倒可就不好了?!?/br> “放心,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的?!蔽覐募缟舷蚝笾溉?,目標是在半步后寸步不離的執事先生。見狀,他笑了一下,向我提出了一起去花園散散步的請求。 “可是少爺,您今天早上的課程還沒有完成?!眻淌孪壬谖疑砗笥脼殡y的語氣說道,但他毫不在乎地將書本扔在了一邊,露出了幾分驕縱和傲慢?!拔依哿?,想休息一下。不過,還是得看多多小姐的意思?!?/br> 所以這次是偽裝天真的策略嗎?伯爵還真是對我的身世無比執著啊。只要他開心,他想怎么玩都可以。我露出微笑,微微頷首?!拔耶斎粫钆??!?/br> 偌大的花園被打掃的很干凈,所有的植物都保證在一種絕佳的狀態,我見過那個叫菲尼的園丁一不小心折斷一棵樹,所以顯而易見,這一切的手筆出自我身后半步那個黑漆漆的家伙。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氣氛融洽,正在此時,一只美麗的藍色知更鳥瘋了一般向我撲來,在我的眼前拼命揮舞著翅膀,刮起的風將我的頭發吹的亂翹起來。 我一邊的小少爺嚇了一跳,在試圖驅趕失敗之后,喊叫起來,“這是怎么回事,塞巴斯蒂安!” “是?!蹦莻€執事向這個美麗的小生靈伸出了手,而我卻忽地展開了翅膀,將他的手拍到一邊,又迅速收了回去。來不及向這二人解釋,我跑了起來,在那只鳥的指引下,來到了一棵樹下。 如今,上樹對我來說是一件再輕巧不過的事情,我竄了上去,捧起一只小小的巢,又跳了下來,正好落在趕來的小少爺和執事的身邊。 “怎么回事?”他詢問我的話語中還帶著喘息,在我回答之前,一條蛇從樹上掛了下來,向我們弓著身子,嘶嘶的吐著信子,斑斕的身體昭示著它劇毒的危險。 “是斯內克的蛇!”他小聲的叫了一聲,拉著我向后退開,而執事則轉身跑去了什么地方,不一會兒帶著一位白發的青年走了回來。啊,原來是這位先生的朋友。 看見我,他顯然頓了一下,微微頷首行禮之后,伸手將那條蛇接了回去。他撫摸著蛇頭,看向我說道:“你到底是什么?懷特是這樣說的?!彼f話的語調很奇怪,前半句優雅渾厚,后半句卻低沉飄渺,果然,他是蛇語者。 “斯內克,不能對客人無禮!”伯爵呵斥道,但我壓了壓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繞過他的庇護,湊到了一人一蛇的面前。斯內克的兩頰邊反射著鱗片一般的光澤,但那并不能引起我的興趣。我湊近那條蛇,直到與他寶石一般的雙眼對視,他的蛇信在空中抖動,幾乎都要觸到我的鼻尖。然后,我忽然笑了起來。 “上午好,懷特先生。恕我不能直接回答您的問題,但我可以向您科普一個小知識。雖然這個偉大的國度并沒有孕育出這樣的物種,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高大,優雅而美麗的叫做蛇鷲的鳥,是專門以毒蛇為食的哦?!?/br> 這條健康且強壯的蛇猛地縮回了身子,大張著嘴,朝我露出了示威的尖牙,而我收回探出的身子,向他行了一個小小的屈膝禮?!罢媸鞘ФY了,很抱歉讓您受驚。我有個不情之請,能請您,還有您的伙伴們,以后不要以這些鳥兒為食嗎?至少在我離開之前,先忍耐一下吧?!?/br> 懷特發出了幾聲嘶嘶聲,一直沉默的斯內克先生再次張開了嘴,“我答應你,懷特是這么說的?!?/br> “謝謝您?!蔽蚁蛩麄冾h首,于是在伯爵的示意下,他們一起離開了。走出去十幾步,我看見斯內克先生好像回頭看了我一眼。畢竟,上一個讓這些蛇產生恐懼的還是執事先生呢。 “真是太讓我驚訝了,沒想到您還能聽懂鳥類的語言呢?!碑斘覍ⅧB巢放回去之后,伯爵先生這樣說道,他似乎笑得很開心,我不知道那是源于少年的好奇還是家主的試探。 我伸出手指,讓藍色知更鳥停駐,隨后笑了起來?!澳藛?,我給您說過,您可以當我為鳥人。而且,我可不止會聽懂鳥語這點本事?!蔽覐埧?,模仿了幾聲不同的鳥的叫聲,樹林sao動起來,近百只鳥從巢xue中飛起,落滿了我的身體,便在周邊的樹枝和地上落腳,還有的實在找不到地方,就在頭頂的天空中盤旋,竟如同大樹一樣,遮蓋了陽光。 在急速變換的光影之下,他們的表情晦暗不明,這種場面實在奇異,我趕在愛鳥的菲尼先生察覺之前遣散了他們,理了理被鳥爪和翅膀弄亂的頭發,“他們告訴我,您有兩撥客人在路上,大概十幾分鐘后會到?!?/br> “那這樣說,我還有和您散步的時間?!甭园纳倌曷冻鎏煺鏌o邪的笑容,將視線落到了我腰間的弓與箭搭上?!半m然您和鳥類如此親近,卻總是帶著獵殺他們的武器,還真是奇怪呢?!?/br> “誰說弓箭只能用來獵鳥呢?只要是生命,它都能殺死不是嗎?” “您說的沒錯。既然這樣,您的射藝一定非常出色,我雖然拉不開弓,但很擅長飛鏢,不如在客人來之前,您陪我一起玩飛鏢怎么樣?” “恭敬不如從命?!?/br> “塞巴斯蒂安,去準備一下吧?!?/br> “是?!眻淌挛⑽㈩h首之后迅速的離開了,而伯爵則領著我,朝著屋后的一個方向走去。不過幾分鐘,執事先生就又一次出現在我們身后半步,手上放著一個銀托盤,里面是一排整齊的飛鏢。 “女士優先?!蹦暧椎牟羧缤粋€完美的英國紳士一樣退開了半步。 我拿起一支飛鏢,望向他藍色的眼睛,“好吧,不過,我該往哪投呢?” “您可真會開玩笑,飛鏢當然是往靶子上投了?!?/br> “我知道,可是,靶子在哪呢?” “……”他沉默了一瞬,指向一個方向。我朝那個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斑駁的,生氣勃勃的,屬于樹木,草地和花壇迷宮的綠色。我攥著飛鏢,朝他指的方向走去,草在我的腳底發出不屈的哀鳴,遠處的鳥兒在歡唱,風拉著樹葉沙沙共舞,空氣中滿是屬于自然那種令人精神振奮的芬芳。在我的身后,屬于伯爵的,和屬于執事的矯揉造作的呼吸聲在均勻地起伏。 我大概走了近十步,終于看到了那個小小的靶子。它的輪廓模糊在光與影中,一個紅點在黑色的背景下還算鮮明,我又走近了幾步,終于看清上面淡黃色的圈數。它比尋常的靶子小了幾乎一半,大概只有我的頭那么大。 身后傳來了很輕的笑聲,在主人面前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執事先生無奈的問道:“您該不會……視力很差吧?” “實不相瞞,我近視八百,散光七百,總共一千五,五米之外六親不認,十米之外人畜不分。雖然已經與伯爵認識了十幾天時間,但我現在連他具體的長相都不知道?!?/br> “那您為什么還要隨身帶著弓箭這樣惹人誤會??!”年幼的伯爵先生像是忽然爆發了一樣喊了一句,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在那一瞬間,他的聲音里透出了幾分屬于這個年紀該有的脾氣。 “可我的箭搭里一直都是空的啊?!蔽易呋貓淌孪壬纳磉?,將飛鏢放回了托盤里?!八?,我認輸?!?/br> “哈哈,您還真是有趣啊?!眻淌孪壬每粘龅氖痔撐粘扇衷诖竭?,笑出了聲。我輕輕地哼了一聲,小聲呢喃道:“是啊,不然也不會被選中了?!蔽矣檬直掣糁铝喜淞艘幌伦约鹤笮厍暗挠∮?,他依舊瞇著眼睛,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伯爵先生看起來已經從無語的狀態中解脫了出來,嘆了口氣?!凹热荒紱]有箭,又為什么要帶著這樣雞肋的武器呢?” “不是雞肋?!蔽叶苏松裆?,“我的箭,是要用天使的羽毛來做的?!?/br> 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在這種停滯中,一種嚴肅的氣氛蔓延開來。我用指甲蓋彈了彈弓的背面,使的勁有點大,一股刺痛伴隨著麻從指甲蔓延,如果不是那層精致的甲油覆蓋,現在一定已經看見了紫色的瘀血。 執事先生出聲打破了這種沉寂,“該去準備客人們的茶了呢。少爺,今天的天氣這么好,不如就在花園招待客人怎么樣?” “就這樣辦吧?!?/br> 于是渾身漆黑,有著一雙赤紅色雙眼的先生去進行自己的工作了,我也準備告退,卻被伯爵攔了下來?!澳苍谶@里一起等待吧?!?/br> “這對于其他客人不是很失禮嗎?” “我覺得這沒什么,您或許會需要那些客人,而且,我還有問題要問您?!?/br> “真高興聽到您理解了我們既是博弈者又是伙伴的關系。我會遵從您的好意,那么,您想問我什么呢?” “您真的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的長相嗎?我們可是昨天才一起跳了一支舞?!蹦枪蓪儆谏倌甑钠夂蜔o力感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雖然我本不該驚訝,但我仍覺得訝異,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踩腳和被踩腳交迭的痛苦折磨下,我怎么集中精神去注意您的長相呢?” 他看起來似乎臉紅了,想反駁我,可聲音在喉間幾次冒頭又縮了回去,我再一次笑出了聲,甚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發。 “而且,您的未婚妻伊麗莎白小姐可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呢,雖然我的年歲有您的兩倍之余,但這張臉仍讓我活似十幾歲的少女,我應該避嫌不是嗎?” “伊麗莎白又不是那種小氣的女人?!彼琅f很不服氣地反駁道。 “是是是,您就當我不想失禮吧?!蔽疫@樣說著,笑瞇瞇的湊近了他的臉?!安贿^您既然這么在意,不如現在讓我看清楚怎么樣?” 他猛地嗆了起來,“您干嘛忽然湊這么近??!” “我看不見啊?!蔽依硭斎坏鼗卮?。 “您的視力真的差到這種地步嗎?那您平時到底是怎么活動的??!” “嗅覺,聽覺,觸覺和直覺?!?/br> “那算什么啊……要不然我送您一副眼鏡?” “不必了,這個時代沒有樹脂鏡片,我不想戴兩個紅酒塞子那么厚的眼鏡?!蔽覈@了口氣,直起身子,看向這個纖細的,年幼的少年。十幾天了,終于看到他有表現出一個少年該有的模樣來了。這不是還記得怎么做到輕松和可愛的嘛。 草地的另一邊突然想起了沙沙的腳步聲,緊接著從屋角沖出一個身影,口中高喊著“夏爾”朝這邊撲了過來,在他身后,一個白發的男子一邊喊著“王子”一邊追趕著,而在他們的身后,看起來應該是執事先生的一道豎向的黑色塊朝著這邊走來,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只到他大腿中間的黑色色塊。 我笑了起來。正如我所言,我想要的狗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