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最后一次考試結束，距離這個月的尾巴還差最后幾天，就能放大家最期待的寒假了，老師們都忙著改試卷去了，現在沒什么老師在，班主任破天荒地給他們放了電影。

    窗簾和門扉都被嚴絲合縫地拉緊，將一切光線隔絕在外，唯有大屏幕放射出的斑斕藍光在教室里流淌，趁著老師不在，大家難得放松一下，原本隱秘壓抑的竊竊私語逐漸大了起來，一時間安靜的教室，嘰嘰喳喳的聲音漸漸蓋過電影里人物的對話。

    阮念念和祁肆坐在后排，旁邊的兩個男生在討論過年要去哪里玩。

    桌底下兩人的手緊密相扣，大家的注意力皆在屏幕上，沒有人看他們這邊，祁肆湊近她的耳邊：“你呢，你過年要去哪？”

    “不知道，可能會回老家吧?！比钅钅钸@些天看到爸爸mama在收拾東西，多半是要回老家過年。

    “你不是這里的人啊?！逼钏恋哪樢詒ou眼的速度垮下來，這就意味著，兩人在一起的第一個年不能一起過了。

    阮念念：“是啊，你看我的口音像這里的人嗎？”

    “是不像?！逼钏撩髦掳妥鞒了紶?，下一秒眼笑眉舒，唇角牽起弧度，膩歪人的話自然而然說出口，仿佛在心里演練了無數遍，“像我心上人?！?/br>
    阮念念隨之一愣，恰好這時窗簾被微風吹動掀起一個角，金燦燦的光線躍進來，斑駁的光影照在栗色的頭發上，她的耳根紅透了，軟糯的聲音帶了些惱怒：“你！我不跟你講了?！闭f著將頭撇回去，還把手從他的手心里抽出來，不理他了。

    “唉，別別別，錯了錯了?！逼钏燎箴?，他還有話沒說呢，可不能把她惹生氣了。

    他抓住女孩拼命逃竄的手，用指腹安撫性的揉捏：“那我能去找你嗎？”

    阮念念掙扎了幾次沒掙脫開只好放棄，聽到這句話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為什么？！”祁肆眼里滿是困惑，在看到阮念念下意識摸鼻子的動作，這股困惑轉變成了難以置信，臉色陡然一變，“你嫌棄我？”

    阮念念被人戳破了心思，尷尬地咳了咳：“……我哪有?！?/br>
    “你真的在嫌棄我！”祁肆如遭雷擊，鋒利的眼眸瞬間瞪大了一倍，一向心腸如鐵，不會被任何溫情所感染的內心像是被一根細小不起眼的小針扎過般，冒出酸楚，喉嚨哽咽了一瞬，“為什么？”

    “我就這么讓你覺得丟人嗎？”

    不是吧，這也能哭，阮念念震驚了，連忙解釋：“你忘了我們現在是算早戀嗎，而且過年不應該都是跟爸爸mama一起過的嗎，你爸媽呢？”

    祁肆：“我爸忙，我媽掛了，家里除了傭人只有我一個人?！?/br>
    呃。

    阮念念：“……”她真該死啊，這反派也是個可憐的娃。

    她無力地張了張嘴，漫上心尖的愧疚感讓她無法再說出拒絕的言辭。

    “那你……”

    “算了?！逼钏翑宽?，垂下的睫毛遮擋住眸底的所有情緒，“你要不想，我就不去了?！?/br>
    那就好。

    阮念念松了一口氣，她還沒做好讓反派與男主見面的勇氣，光是想象雙方對峙時劍拔弩張的氛圍，就足夠令人窒息的了。

    “不過?！逼钏劣值?。

    “你得每天都給我發早安、午安、晚安，一日都不能停歇。我給你發消息，你不能嫌煩不回，每天一通視頻電話?！?/br>
    “還有疑問嗎？”

    阮念念弱弱舉手：“能不能少一點，每天發早安、午安的，我真的做不到，你的消息我會盡量回的，但是你不覺得你發的實在太多了嗎，每條都回的話很累?！?/br>
    祁肆表情不善，嘴巴翹起，雙手抱臂：“好啊，你還敢討價還價！我都被你這樣嫌棄了，什么都沒說，就提這點要求，你也不能同意?！?/br>
    “沒有……”見沒有商量的余地，阮念念只好放下手。

    沒關系，大不了到時候設置一個快捷指令，定時發送早安、午安、晚安不就好了。

    消息偶爾回復一下，到時候他要問責起來，就說自己在忙。

    至于視頻通話更是簡單了。

    阮念念簡直要為自己絕妙的方案鼓掌喝彩，眼里流轉著得意的情緒，像極了一只偷得奶酪的小老鼠。

    祁肆努了努嘴，又放棄道：“算了，那就每日一通視頻電話好啦?！焙竺娴穆曇糁饾u小了起來，嘀嘀咕咕說著，“要是惹你煩了又得生我的氣，別到時候連視頻電話的資格都沒了?！?/br>
    “好！那就這么決定了?！比钅钅罹椭榔钏列臎]那么狠。

    *

    電影放映結束。

    能在學校里播放的影片不是勵志的心靈雞湯就是跟保家衛國有關的戰爭片。

    金寶對這種激昂的電影一向沒什么興趣，早在電影播放的前一刻就昏睡了過去

    一下睡了兩節課，精神狀態非常好，轉過身想要跟老大聊天，視線輕輕掠過他的臉，震驚地睜大眼，手指指著祁肆臉上的某一處，顫顫巍巍的，好半天都吐不出一句話。

    “干嘛？”一醒來就開始發神經，祁肆厭煩地瞇起眼，眼神不善地注視著面前的手指，手指捏得咔咔作響，若是他嘴里說不出一句好屁，他定要把他的腦袋掰下來當球踢。

    金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老……老大，”手指顫抖地指向對方泛紅的眼眶，“你竟然哭了！向來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老大居然眼眶紅了?！斌@恐的目光活像是見到了外星人登上地球的既視感。

    祁肆意識到他說的是方才被阮念念嫌棄時發紅的眼角，扯了扯唇角，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電影太感人了?！?/br>
    “不可能，”金寶滿臉寫著不信任叁個字，“你爸把你打得棍子都斷了一根，你連疼都沒喊一句，更別提眼淚了?！?/br>
    “還有之前，幼兒園的時候，有個小女孩在你面前哭得淋花帶雨的，我看得都有點心疼了，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嫌她吵，讓她到角落里哭去?！?/br>
    他鄭重地拍了拍祁肆的肩膀，語氣認真而篤定：“老大，我比你更懂你的心狠手辣?！?/br>
    “……”

    嘖，祁肆磨了磨后槽牙，這家伙怎么一到關鍵時候腦子突然機靈起來了。

    “廢話怎么這么多，不好好想想到時候你的成績該怎么跟你爸交代吧?！?/br>
    說完，祁肆起身離開了，只留下眼角含淚的金寶，他咬著大拇指指甲，委屈得聲音發抖：“老大好過分?！?/br>
    “明明成績比我還差勁，還有臉那么說我！”

    郭書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