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床鋪干凈整潔,一片潔白。 苗煙沒有著急坐到床上,她邊弄著潮濕的頭發邊問:“我要洗澡,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雖然只是禮貌性地問一下先后,但處于情侶房的氣氛里,這問句還是隱隱透著怪異。 章尋寧坐在沙發上,淡淡道:“我不洗?!?/br> 苗煙上下打量了一下章尋寧,她的淺青色旗袍也微微潮了,大約不好受。只是看一眼淋浴間,苗煙似乎又理解了為什么不洗。 這間酒店的情侶房沒有那么低俗是沒錯—— 但淋浴間是半透明的白色磨砂玻璃。 也就意味著,在里面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坐在外面的人一覽無余。 第015章 淋浴噴頭水流細密,聲響淅淅瀝瀝。 章尋寧很少不喜歡什么東西。 但此刻她少見的有些抵觸苗煙淋浴時的水聲。 這家酒店的情侶房面積不大,相比一般的規格還要小一些。攏共幾步就走完的距離,視線里,幾乎一眼就可以將整間屋子納入眼底。 磨砂半透明的玻璃浴房沒有任何遮擋,不管怎么坐,都處在視線范圍內。 偶爾不慎一抬眼,就能看見浴房里影影綽綽的身形,腰肢窄細,雙腿修長,因磨砂材質的關系,看不清全貌,卻更引人遐想。 苗煙一向是坦然的,明知所有動作都會被一覽無余,也絲毫沒有拘束。 洗發時,彎腰的弧度也美,她天生就符合恃靚行兇這個詞匯,即便只是如剪影一般的身姿,曲線依然美得恰到好處。 洗浴聲混雜著窗外落雨拍窗,攪亂心池。 只不經意一瞥,章尋寧垂下目光,盡量避開。 她坐在床邊沙發上,胳膊微探,拉開身旁矮柜的抽屜。通常酒店的床頭柜或者壁柜里會放幾本雜志,或者圖書,供旅客打發時間。 正好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當人沉浸在工作或閱讀時,就會心無旁騖,無暇再去顧及其他。過去的五年里,她都是這樣過的。 隨著低頭翻書的動作,章尋寧的發梢滑落到肩前,遮去半邊側頰。 翻開第一頁,她靜如樹木,一動未動。 下一刻,這本剛從柜子里拿出來的“雜志”被她原樣送回去,沒再看半眼。 這間情侶房的裝潢確實不低俗,但這也無法掩蓋這里本是情侶房的事實。方才那一本根本稱不上是什么“雜志”,說是情.色海報還差不多。 沒有東西打發時間,章尋寧便安靜地坐在那里,垂目不語。 暴雨倒是沒淋到,但一路上的毛毛細雨也將她的旗袍弄得半潮了。里面的襯裙也不夠干燥,此刻貼上肌膚,帶來沒由來的躁意。 就像青山市的暑天,悶熱,不透氣,流了一身汗那樣不舒適。 幸而苗煙洗得很快,沒有耽擱時間。在章尋寧低頭的時候,便在淋浴間里套好浴袍,擦著頭發出來了。 她自顧自收拾,從梳妝柜里拿出吹風機,站在鏡子前撩著頭發吹。 洗發膏很香,只這樣吹一會兒,便飄了滿屋子發香,停在嗅覺里,似乎連鼻息也被占據。 苗煙吹好,自然的轉身掛上浴巾,回頭一看,章尋寧坐在沙發上半晌不動,如入定一般。 苗煙有點想笑,但最終還是沒有。她朝章尋寧一勾手,說:“上床睡覺?!?/br> 章尋寧不動,只是看著她。 和這樣沉默寡言的人相處久了,只看肢體語言,苗煙也能讀懂章尋寧的意圖。她笑:“怎么,你要睡沙發?” 也沒說話。 苗煙嗤笑一聲:“不是說好不越線嗎,我又不是死纏爛打的性格,五年前你應該就知道了。我心里倒是坦坦蕩蕩,沒覺得一起睡有什么不妥?!?/br> “哦,”她挑起眉頭,“心里有鬼的人才躲那么遠?!?/br> 說著,沒管沙發上的人有什么動靜,苗煙一掀被,兀自鉆了進去。 半晌,那邊才傳來解旗袍的窸窣聲。 章尋寧一貫穿古法旗袍,這種衣裳就是穿脫都費勁,她們兩人還很艱難的那幾年,苗煙好幾次都想說要不換點輕便衣服穿吧。 苗煙總覺得,她穿這樣的衣服,應該有專人替她解扣子。 一顆,一顆,又一顆,解得沒完沒了。 后來過了好多年,苗煙才意識到原來解個扣子,也可以是特別繾綣的事。 扣子很多,章尋寧沒有故意磨蹭,從第一顆開始到大腿結束,一共解了半分鐘。苗煙閉著眼睛,聽她解扣子的摩擦聲,似乎腦子跟著她的手,在幻覺里一路滑過她的鎖骨、腰窩還有臀腿。 章尋寧做什么動作都輕,她掀開被子一角時,就像貓在動一樣。 沒睜開眼,苗煙的身體卻能感覺到被窩里突然多了一團涼氣,那一定是章尋寧進來了。章尋寧體寒,也許是路上又淋了些雨的緣故,一躺到被窩里,溫度都降了降。 燈關了,屋內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暴雨拍打的聲音。 苗煙翻了個身,肌膚不慎與章尋寧相貼。一邊guntang,另一邊冰涼,體溫的差距也如她們二人的性格一樣分明。 但只相觸一刻,兩人立時心照不宣翻過身,背對背。 好像只要一碰,就會大難臨頭了似的。 * 第二天一早,她們兩人就回家了。 苗煙覺得睡得不舒服,酒店到底沒有家里好,她決定泡個澡緩解疲乏。正好傭人買了大把的紅玫瑰花,本想插到客廳的兩個大花瓶里,沒成想苗煙一回來,就把還掛著露珠的玫瑰拿走了,說要泡玫瑰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