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70節
書迷正在閱讀:抱上金大腿后,我的魚塘炸了、重生后靠畫畫金手指斷案如神、穿進八零:炮灰女配自救指南、決斗當天和死對頭穿進狗血文、穿至獸世當獸醫[種田]、當萬人嫌在九漏魚綜藝鯊瘋了、您的外掛已上線[快穿]、穿成對照組后我靠養崽爆紅、皇太弟、惡龍被勇者一見鐘情了
就如她自己所說的,十歲的小孩兒都不信了。 她趴在臥榻上,自嘲地笑了笑。 她至今喜歡年節。 每次過大節日,他都會在書房召見他們。云間塢三年,她單獨去了書房四次,郎君每次都會賜下小食。之后的一整天,她印象里處處都是亮色的。 刺青的中途安靜下來,只偶爾有幾聲隱忍的鼻音。 那些天真的,懷念的,帶著軟弱溫情的言語,再也無法說出口。 白皙脊背上的玄鳥翅膀不斷地滲出血珠?!伴_始流血了。今日的刺青到此為止。臣改日再來?!?/br> 她起身攏起衣襟?!败髁罹?,撐著點。本宮的刺青未完成之前,你莫要出事?!?/br> “多謝娘娘掛念?!?/br> “誰掛念你了?!倍厒鱽硪痪淅浔脑捳Z。 “人生多苦厄。郎君就是我的苦厄。身上刺個玄鳥刺青,也算是個提醒。咱們下輩子再不要相見了?!?/br> 背后執針刺青的手微微一頓。 什么也沒有說。 ———— 阮朝汐從夢中驚醒。 眼前一陣恍惚,仿佛乾坤顛倒,重入輪回。她按住自己的左肩胛。 夢境中的刺痛,在醒來的瞬間便消失了。 身側空蕩蕩的,身邊人不知何時無聲無息起了身,并未驚動沉睡的她。 頎長身影站在門邊,正在和門外的霍清川低聲說話。 “……報重傷。這幾日不去官署?!?/br> “若有人急尋我,叫他來青臺巷?!?/br> “醒了?!?/br> 腳步轉了回來。荀玄微打量她的氣色,“可是我打擾了阿般好睡?” 阮朝汐抬起頭,定定注視片刻,抬手隔著衣裳,準確地按在他的肩胛骨上方。 “我想起來了。再給你一次機會,說清楚。不許再瞞我半句?!?/br> 唇邊溫和的笑意消失了一瞬。 “你想起了?想起多少?” “都想起了?!比畛钌钗鼩?,掩住眼中的濕潤,“知道你身子不好了,讓你給我刺青……留個紀念?!?/br> 屋里陡然寂靜下去。 “再讓我看看?!彼@次不容置疑地說。 衣袍在她面前緩緩掀開,重新露出肩胛的刺青。 “之前所說的,沒有一個字虛假?!避餍⒁暰€往下,注視著肩頭玄鳥刺青。 “確實是六年前,將你從豫南山林接回云間塢后,便刺上這塊刺青?!?/br> 阮朝汐抬手緩緩撫摸著那處玄鳥刺青。 和前世夢境里一模一樣的玄鳥圖案。 如果說有不同,前世的自己身上,小小一塊刺青刺在背后的左肩胛骨上。面前這塊刺青,刺在左肩胸膛上方的肩胛處。 “豫南山林接到了我,為何就要給自己刺上刺青?” 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指,按在那處刺青上。 “重生一場,重新遭逢了年幼的你,還未來得及欣喜,便倏然驚覺……只有我還記得過去種種事,你果然什么都不記得了。那幾日輾轉難以入眠,睜眼便是你的那句‘下輩子再不相見’?!?/br> 阮朝汐注視著面前的展翅玄鳥。 “于是,在你自己身上刺了同樣的玄鳥刺青——卻又藏了這么多年,不讓我瞧見?” “既怕你看見,又怕你看不見?!?/br> 荀玄微撫過那處刺青,“索性刺在肩頭,想著,何時能被你無意撞見也好?!?/br> “如今被我撞見了,”阮朝汐輕聲說,手指描繪著展翅玄鳥。 “前世種種隨風而逝,我全都不記得了。你卻在自己身上留個一輩子褪不去的刺青,獨自記著作甚?你究竟想要我記起,還是不想要我記起?” 荀玄微近距離凝視著她,眸光沉靜。 “既不愿你記起,又不甘你全忘了?!?/br> 短短一句話,十來個字,阮朝汐卻從中咀嚼出無邊復雜滋味。 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滋味,仿佛大海懸崖邊拍岸的浪濤碎沫,瞬間席卷心頭。 屋里短暫的寂靜里,阮朝汐的目光盯著面前的刺青片刻,抬手按住他的胸口。這是個確認的動作。 “如今被我看見了,我又都想起了。你怎么想的?——如實地說?!?/br> 荀玄微緩緩道,“如釋重負?!?/br> “想不想知道,刺青當時的我心里在想什么?” 胸膛下的心臟激烈有力地跳動著。 噗通,噗通。 “我可以知道?” 噗通,噗通。前世夢中帶來的情緒激蕩全身。 在對面的注視下,阮朝夕逐漸靠近,手指緩緩撫摸著刺青,隨即發狠地咬了一口下去。 血腥氣息彌漫。 荀玄微忍耐著,一動不動,任由她動作?!昂薜较胍挛业难猺ou,也是正常?!?/br> 阮朝汐卻搖了搖頭。 被前世影響的激蕩情緒平復下來,她抬手摸了摸齒印。 “咬出血了?!闭f罷低頭又輕輕地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的比之前輕得多了。與其說咬,不如說小獸般舔舐傷口,在血痕處留下一圈濡濕的舔舐痕跡。 “一句下輩子再不愿見面,三兄耿耿于懷至今?” 噗通,噗通。 荀玄微緩緩開口道,“耿耿于懷至今?!?/br> “阿般,當初你堅持要我刺青,心中想的,果然是下輩子再不愿見面?我重新尋到了你,是不是違逆了你當年的心愿?” 阮朝汐凝視著面前滲血的刺青。 “我若未看到這處刺青,未想起從前的事,今日這些話,三兄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爛在心里?”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若一輩子想不起,于你來說是好事。我又何必提?!?/br> “我不知,你不提。然后呢?心里帶著愧疚,一輩子反復地琢磨,今世尋到了我,是不是違逆了我當初的心愿?” 屋里陷入了良久的寂靜。荀玄微默認了。 阮朝汐緩緩地湊近過去。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濡濕的吻。 “你可以知道。不過我心情不大好?!彼蕉p聲說,“三兄,閉眼聽我說?!?/br> 手掌反圈住她的指尖,緊緊地握了握。荀玄微果然閉上了眼。 阮朝汐抬手重重一推,把他推到臥榻里坐下,壓了上去。 削蔥指尖抬起,順著鳶尾藍色的衣襟,帶著幾分挑釁意味,再次挑開了嚴實扣緊的衣領。 荀玄微原本已經闔攏眼簾,察覺了她的意圖,瞬間睜開了眼。 兩人的衣帶都松開了。外裳松散著四處落下,里頭的單衣從肩頭褪到了手肘。 阮朝汐坐在他腰上,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低下頭,兩邊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那句‘下輩子再不要相見’,是負氣言語,不能當真?!?/br> “當年的那個我,見了大病初愈的你,想起御醫說的險些救不回來,心中生了許多的后怕。既想在三兄身上咬出血來,又想揭開三兄身上這層皎月般的外皮,想看看失了平日冷靜自持的模樣?!?/br> 阮朝汐坐在他腰上,過往亂糟糟的回憶令她耳尖發紅,如實地說出最后一句。 “當年趴在臥榻上由三兄刺青時,心里想的是: 早知道你會答應得如此輕易,只要個玄鳥刺青,還是要的太少了?!獞撘獋€郎君的孩子的?!?/br> 第126章 一滴雨從半空滾落屋檐, 又沿著滴水瓦當滾落地面。 青臺巷門外的訪客來來去去,形形色色的人等門外求見,一律被客氣擋了回去。 緊閉的主院外, 李奕臣蹲在院墻邊,低聲和陸適之嘀咕著, “怎的這么久都不開門?剛才看阿般怒沖沖進去的架勢,該不會在里頭吵嘴吧?!?/br> 陸適之擼著墻邊剛抓到的兔兒, 琢磨了一下, 感覺不太對?!疤o了。吵嘴該有動靜聲響傳出來才對?!?/br> 正好燕斬辰從前方走過, 停了腳步, 以看大傻子的眼神遞來一眼,“你們還要聽動靜?” 不由分說把人攆去了遠處。 淅淅瀝瀝的小雨里, 霍清川撐傘從前院方向匆匆走來, 仰頭看了眼籠罩在朦朧雨中的兩層木樓。正要敲院門, 被燕斬辰拉住了。 黃昏時分, 白蟬托著食案走近, 還未來得及喊門, 也被拉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