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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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依稀傳來交談聲。 “——圣上在何處等梵奴?” “和你們說了式乾殿,問那么多次作甚!今夜宮禁大亂,圣駕擔憂小殿下安危,因此才急傳小殿下伴駕?!?/br> “式乾殿理應出門往東,為何我們往西行?” “實話與你們說,往東路過皇后娘娘暉章殿的那段路,滿地橫尸,怕驚嚇到了小殿下。我們往西再往東,避過那段路,還是往式乾殿去——” 言語間,兩邊已經在長巷迎面對上,兩隊人馬不約而同停步,一邊在燈籠亮處,一邊在宮巷暗處,彼此打量。 梵奴睡眼惺忪之間忽然看見熟悉的輪廓,露出了笑容,沖阮朝汐的方向張開手臂,“嬢嬢?!?/br> 阮朝汐一顆心倏然揪緊了。 這么亂的夜晚,梵奴怎會出了宣慈殿? 警惕寒意從心底升騰到了頭頂,警鈴大作,她冷聲開口詢問。 “敢問是哪位將軍麾下,內廷六衛中的哪衛將士?為何半夜要帶走小殿下?” 為首的中郎將不耐煩喝道,“今夜宮禁不穩,內外十二衛緊急調撥護衛宮禁。我等是蕭使君麾下的左翎衛,奉旨帶小殿下去御前。左翎衛令牌在此,剛才已經驗看一輪了,來者何人,怎么還要驗看!” 他不說‘左翎衛’還好,阮朝汐左右跟隨的二十余名蕭昉麾下將士都是左翎衛出身。話音未落,眾多視線齊齊打量過去。 宮婢手中的燈籠光線朦朧,映亮了對面將士的面目。片刻后,眾多嗓門同時破口大罵,“左翎衛沒你這號人!”“何處賊漢冒充左翎衛!” 阮朝汐和對面正抱著梵奴的楊女史的視線交匯,彼此都是震撼。幾名宮婢瞬間明白過來,尖叫一聲,四散奔逃,幾乎與此同時,對面大喊一聲,“把燈籠滅了!” 冒牌‘左翎衛’手起刀落,幾個執燈宮婢成了刀下鬼,宮道陷入了徹底黑暗。楊女史臉色煞白,抱著梵奴原地動也不動。梵奴驚恐地大叫起來。 阮朝夕聲線都繃緊了,“李奕臣,護著梵奴!” 李奕臣瞬間拔刀,雪亮刀光閃過長巷! 第116章 染血的燈籠從宮墻邊撿起, 火絨點亮蠟燭。 朦朧燈火重新映照了長巷。 素白手指蒙住幼童的雙眼,阮朝汐抱著梵奴,輕聲哄勸, “沒事了梵奴,壞人都被趕跑了, 嬢嬢帶你回去睡覺?!碧み^地上一汪血泊,曳地長裙浸透了血跡。 梵奴伸出手, 環住她的脖頸, 柔軟的臉頰貼在她肩頭, 困倦地打了個呵欠。不等走回宣慈殿, 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冒充蕭昉麾下‘左翎衛’的賊人未追捕到。 他們極為熟諳暗夜里的宮道走向,被揭穿的瞬間立即熄滅燈籠, 四散逃逸。費盡心機騙出殿外的梵奴, 竟被他們輕易拋下了。 阮朝汐抬手輕拍著梵奴的背, 思索著古怪之處。 心頭升起某種奇異的感覺。比起劫走梵奴, 這幫賊人似乎更懼怕被當場擒獲, 揭穿真正的身份。 梵奴安然無恙,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兩人身亡,兩人輕重傷,眾人攙扶傷患回到宣慈殿后, 立刻緊閉殿門,楊女史匆匆去了主殿,今夜之事必須知會老太妃。燭火亮起的主殿里又徹夜響起念經聲。 —— 晨曦時分,千秋門打開了。 今日碰到了陰霾天氣。天上濃云翻滾,東方不見日頭, 大清早起了風。 阮朝汐只睡了兩個時辰便起身, 領著陸適之出殿往南, 走入寂靜的永巷。 眾多禁衛等候在千秋門里,青石地上整齊放著一排排的草席。等大門開啟,兩人扛起一席草席,一具具的尸體往外運。阮朝汐領著陸適之避讓在道邊。 沿路偶爾還有幾具倒伏的尸體,倉促間無人收拾,被路過的禁衛踢去旁邊。早起的宮人低頭縮肩,清掃角落處殘留的血跡。 永巷西邊的千秋門只許出,不許入。東邊的萬歲門未開啟。 阮朝汐站在道邊看了一會兒,過去詢問,“小殿下今日可否照常去曲水閣進學?” 值守千秋門的中郎將尚未換班,還是昨夜蕭昉喊開門那個,嘆著氣過來見禮?!坝质强ぶ鳌?/br> “好叫郡主得知,末將清晨領了命,千秋門只準出,不準入。小殿下若是早上出去進學,午后就進不來了。末將這回無論如何也不會開門了,郡主慎重?!?/br> “領了誰之命?”阮朝汐追問,“圣命?” “圣命哪里會下頒到末將小小六品武官處。末將奉的是宣城王殿下之命?!?/br> 阮朝汐又仰頭看了眼面前重檐城樓的厚重宮門,轉身離開。 回去宣慈殿尚未到辰時。她人未進門,就意外撞見了宣城王元治。 元治經歷了一夜大肆搜捕拷問,眼底泛起血絲,但神情并未顯得疲憊,反倒顯露出幾分高亢。 他逗弄著剛起身的小皇孫湛奴,正和坐在長廊里的老太妃說,“老太妃安心,該拘押的都拘押了,該處置的也都處置妥當,已經無事了?!?/br> 又問,“梵奴呢,今日怎么不見梵奴起身上早課?” 庭院里鴉雀無聲,元治目光所及之處,人人避開他的視線,垂手肅立,神色隱現懼意。 湛奴不喜歡被他逗弄,躲入老太妃懷中。楊女史站在東偏殿門外回稟,“小殿下昨夜受了驚嚇,夜里哭了一場,三更后才睡下,還未起身?!?/br> 元治轉頭盯著東偏殿?!澳恰笈袢罩慌虏荒苋ド显缯n了?!?/br> 阮朝汐的腳步停在殿門邊,視線盯住了元治。 元治此刻的神色不尋常。 新鮮的血光刺激到了他,掌控生死的滋味令人陶醉,手中的權力在滿地淋漓鮮血和求饒哀嚎聲里無限膨脹。元治在晨光里盯著梵奴起居的東偏殿,眼神令阮朝汐感覺陌生。 她心里一沉,想起了桃枝巷小宅隔墻聽到的,元治秘密圖謀的‘大業’。 東宮不穩,廢立就在眼前。但天子還有個喜愛的幼子梵奴。 有親子在,儲君之位如何能輪到侄兒? 警惕之心翻滾升騰,她從殿門外加快腳步走進庭院,不動聲色站在東偏殿門外,阻隔住那道顯露異樣的視線,語氣如常地打招呼。 “剛剛正在四處尋殿下。千秋門守將說早晨得了令,只許出,不許入。梵奴的早課還能去上么?” 元治意外見到了她,眼前一亮,露出喜悅的神色。 他立刻走近兩步熱絡寒暄,笑容里帶出慣常的靦腆,令人不安的眼神消失了。 “何必親自出去尋小王。遣人去門外的羽林左衛招呼一句,小王得空便過來?!?/br> 阮朝汐淡淡和他寒暄了幾句,又問起梵奴的早課。 “今日宮里事多,梵奴在曲水閣的早課事宜,我等下得空了去問問?!痹魏齼删鋷н^,并未給出明確定論。 他身上確實事多,不能久留,又閑聊幾句便依依不舍地告辭。 “這幾日氣色養得好多了。得空了來看你?!?/br> 阮朝汐站在殿門內,注視著大批披甲衛士簇擁著的背影消失在長巷盡頭,立刻回身和幾個年長女官道, “求見老太妃。事關梵奴安全,我有話要私下里和老太妃商議?!?/br> —— 緊閉的宣慈殿里,宮人四處搜羅防身之物。 所有能作為武器的物件,木棍,柴刀,長門栓,藥杵,切梨的小刀,一一擺放在阮朝汐身前。 殿里挑選了三十余名身體強健的內侍,以及勇氣過人的女官宮婢,圍成一圈站在庭院里。 “這兩日宮里局面動蕩難安。我已經回稟老太妃,得了老太妃的應允?!?/br> 阮朝汐端正跪坐在小案前,對面前聚攏的三十幾名個宮人道,“只是關門閉戶,不見得能夠護得住我們自己。萬一遇到情急之時,還望各位齊心協力,保護殿里老弱幼小?!?/br> 幾名年長的女官站在旁邊看著。她們有疑慮。 “門外有羽林衛守護。如果連精銳禁衛男兒都防御不住,我們區區幾十宮人,就算拼了命又有何用?” “防備的只是萬一情況?!比畛届o地提起,“諸位忘了前幾日,羽林衛被臨時抽調走,門外無人護衛的事了?” 所有人都還記著。 “殿里確實只有我們區區數十人。發給各位的武器,有些是利器,有些談不上多趁手。但危急時刻,究竟是祈求別人給自己個活路,還是自己搏一條活路,或許會有大不同?!?/br> “好了,言盡于此?!比畛e起案上的小刀,“切果子的小刀,尺寸過短而不夠鋒利,適合女子,拿到手后需得好好磨利了。誰敢拿?” 周圍聚攏的二三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白蟬從人群中走出一步,“奴拿著?!?/br> 小刀發給了白蟬。 阮朝汐又舉起一截木門栓。 “短而粗重,防御為主,適合力大之人。關鍵時刻,以包銅尖銳處猛擊敵人,可以致命。拿了門栓之人需站在東偏殿門外保護小殿下。誰敢拿?” 周圍人群再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姜芝搡了陸適之一把,陸適之從人群里往前一步,捏著嗓音細聲細氣道,“奴婢力大,奴婢拿著?!?/br> 阮朝汐把包銅門栓發給了陸適之。 接下去再發藥杵,木棍,都是防御為主的武器,陸陸續續有宮婢領走。 阮朝汐舉起柴刀,“這件算是難得的利器。需得身強體壯之人拿著,關鍵時刻敢于跟著我沖上去,不懼殺敵,才能發揮利器的用途。誰敢拿?” 圍攏眾人的呼吸同時粗重起來。短暫寂靜后,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內侍走出一步,“奴婢拿著!” 阮朝汐看了他兩眼,依稀認出,似乎是把守殿門的四位內侍中的一個。她之前幾次持劍出殿搶人,這內侍被李奕辰推去旁邊,每次都坐在門邊看著。 阮朝汐再舉起第二把利器,環顧左右,“這把是斬草用的長刀,沒有柴刀厚重,女子也能使用,極為鋒利。拿到利器之人,需得出手果敢,關鍵時刻敢于沖上去——” 不等她說完,旁邊安靜圍觀的女官里走出一人,“給我罷。我敢動手?!本尤皇瞧饺绽镓撠熆醋o湛奴和梵奴的楊女史。 楊女史面色鎮靜地接過長刀,收入袖中?!拜喌轿覄邮謺r,應該是有人要暗害小皇孫和小殿下了。悖逆之人,連幼童都殘害,為何我不敢殺?” 幾把利器都順利地分發下去。 搜羅來的武器一一發完,原本躲在各處遠遠旁觀的宮人又圍攏來一波,這回又有二三十人,紛紛道,“郡主,也給奴婢些防身利器?!?/br> 阮朝汐指著空空如也的小案,“剛才搜羅來的武器已經發完了。你們若也想防身,四處再去找找。眼下是關鍵時刻,我已經回稟了老太妃,臨時拆除些物件防身也無妨的?!?/br> 宮人得了允諾,呼啦啦地四處搜尋。 清空了香灰,沉甸甸的三足小銅爐可以充作武器;偏僻殿室的門檻鋸下一截,包銅門檻邊角銳利,比木門栓的的殺傷力更強。 書案上的銅鎮紙,鎮壓水缸的青石磚,搗磨麥麩的石杵,大殿里的物件不少,仔細去搜尋,人人都能搜尋到武器。 李奕臣抱刀站在長檐下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