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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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飛快地瞥向岸上。數百禁衛都跟隨梵奴離去,此刻兩邊岸上只剩下寥寥幾個把守水榭的當值禁衛。他們兩個站在木欄桿邊喂魚,已經喂了好一陣了,起初幾道打量的目光也都轉開。 唇邊的半塊酥酪還在。掂在指間,荀玄微極有耐性地等著喂她。 趁無人注意時,阮朝汐低頭叼走了半塊酥酪。柔軟舌尖碰觸到了指腹,濕漉漉地卷了一下。她的視線裝作無事地盯著水面。 “夠多了?!弊炖锶麧M酥酪,她含含糊糊地說,“梵奴在時已經吃了三四塊。實在吃不下了?!?/br> 荀玄微的目光也望向水面。步廊欄桿下方聚集的魚兒們不肯離去,還在搖頭擺尾地等待喂食。 他掂起剩下的半塊酥酪,咬了一口,“很甜?!?/br> 人喂飽了,午后懶洋洋地不想動彈,水榭原本就清靜少人,梵奴午后離去,整個下午不會有人占用,正適合午睡。 雙層復帳從兩邊的鎏金銅鉤拉下,整齊垂落床沿。 “最近無事,疲倦了便躺下歇歇,早日把精神養回來?!?/br> 阮朝汐坐在床頭,攏著衾被,取下的玉簪和耳鐺放在瓷枕后,一縷烏發凌亂地垂落下臉頰。 荀玄微坐在床邊,抬手撫摸額頭是否發熱,指腹又順著那縷散開的長發,輕蹭了下柔軟臉頰?!皻馍€是不大好?!?/br> 阮朝汐困倦地掩住一個小呵欠。荀玄微把垂落的復帳邊緣仔細捋平,就要起身?!澳愫煤眯菹??!?/br> 阮朝汐垂著眼,抬手把剛整理好的帷帳撥開了,食指中指的指尖拉住面前的玉腰帶,往前輕輕一勾。 “白天水榭里寧和,夜里回了宣慈殿,又不知會經歷什么,我心里不安。三兄事不急的話,多留一陣,陪我說說話?!?/br> 荀玄微的目光往下,盯了眼自己被瓷白指尖勾住的腰帶。 “這幾日手邊無急事?!?/br> 勾住腰帶的指尖被反握在掌心里,捏了捏,“松手?!?/br> 阮朝汐耳尖隱約發熱,松開了手。注視著頎長背影起身走去門邊,把虛掩的木門關緊,又把兩邊半敞的直欞窗挨個關好。 原本明亮的室內光線黯淡了七分。 荀玄微走回床邊,隔著兩道朦朧復帳,和抱著衾被的阮朝汐對視了一眼。 直接撩開了帷帳。 —— 垂落的帳子密密實實,隱約顯露人影,在昏暗的室內光線下看不清晰。 偶爾有鼻音泄露出來,輕一聲重一聲地哼著。 原本就是個煦暖的天氣,身上還蓋著軟衾。軟衾里的人被撩撥得渾身起了一層薄汗,身上的衣裙只剩一件藕粉色抱腹裹在身上,白皙肌膚升騰起了大片緋紅。 密密親吻的唇分開,阮朝汐急促地呼吸著,臉上紅暈未退,闔攏的睫羽不肯睜開,扯著衾被不放,閉著眼抬手四處摸索著襦衣。 交領短襦被體貼地遞進了衾被里,同時細心拉開被子一角。 “透點氣進去,別悶著了?!?/br> 荀玄微透過被角往里看,幽深眸光中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色彩,語氣和緩地撫慰,“宮里并無真正的安寧之地,最多如此了,不會再多做什么?!?/br> 清澈的眸子睜開了。阮朝汐睨他一眼,把軟衾往頭上拉起,繼續密密實實地裹住自己全身。 躲去衾被里,窸窸窣窣的穿衣。 荀玄微撩帳出去,略撣了撣衣擺皺褶,在盥洗銀盆里洗了手,又回來坐在床邊。 阮朝汐穿好了交領襦衣,從被子里鉆出來,散亂的一縷長發汗濕了,貼在緋紅的臉頰邊,她隨意撩去耳后,打了個小呵欠,往瓷枕邊一趴。 荀玄微低頭替她梳理凌亂的長發, “出了汗,氣色眼看著好多了?!?/br> 阮朝汐的臉頰泛起薄薄的粉色,抬手拍了一下。 被拍開的手掌攤開在面前,她把他的右手掌牽過來,挨個把玩手指?!跋牒湍阏f說話,一句正經話未說?!?/br> “想和我說些什么?現在可以說了。我聽著?!?/br> 阮朝汐盯著面前攤開的手掌。 說什么呢。 這些天聚少而離多,心里積攢著想要說的,實在太多了。 她說起了西殿里養傷的傅阿池。 “這些天得空時,一直在和阿池閑聊?!彼纳碜油鶄冗吙?,頭枕在弧度優美的肩胛處。 “阿池說以后想學醫。摘選藥草,開方診脈,熬煮藥湯,一只手都使得。她不想留在京城,我想和她一起去尋一位德才兼備的大醫。做個行走鄉郡謀生的女醫的話,學個五年應該足夠出師了?!?/br> “讓莫聞錚教她幾個月試試。有沒有學醫天分,半年應該足夠分辨了。倘若有天分,叫她跟著莫聞錚先學一年,基礎打下,再出去尋大醫,容易被收納為徒?!?/br> “是穩妥的出路。我回去和阿池提一提?!?/br> “我和母親的關系挑明了,這回出宮以后,還能按照原本商量好的打算,回豫北么?” “你是前朝瑯琊王之女,身份既然顯露于眾人面前,便不能輕易離京,和你母親一起待在京城即可。你母親遭了一場劫難,不知福禍如何,最近她又屢屢被召去御前侍疾了?!?/br> 阮朝汐一怔,“母親的臉都被……” “你母親是個極聰明的人。她從一開始便拒不展示傷處,在圣駕面前始終白紗覆面,動之以舊情,示之以委屈。凈法寺新近賜下一塊御筆匾額,御前時常見到白鶴娘子?!避餍o聲地笑了下,“卻不知你母親心里如何打算。下次見面時,你問問她?!?/br> 阮朝汐應下。 但何時能見到母親,卻又成了一樁不可知的事。 十指握緊。一個依戀,一個溫存,彼此依偎著。阮朝汐在帷帳籠罩的狹小空間吐出心底的困惑。 “如今無人管我,卻也無人放我。我就在宣慈殿不明不白地住著,也不知何時能帶著阿池出宮?,F今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溫熱的手掌伸過來,在她背后一下一下的安撫輕拍著。 “四處都是旋渦暗流,各人都似無頭蒼蠅亂撞,你被裹挾其中,找不到出路是正常的。等一切塵埃落定,水落石出,你自然可以順利出宮了?!?/br> 暗喻背后,意味深長。阮朝汐敏銳地追問,“何時才能塵埃落定,水落石出?” “旋渦激流不能持久,快了?!?/br> “一句‘快了’,可以是一個月,也可以是一年。說了如同未說?!比畛Ь氲毓緡佒?,這回是真正地要入睡了。 荀玄微莞爾,“快了的意思,是真的快了?!?nbsp;起身拉下復帳,再次嚴實撫平各處皺褶。 兩邊關閉的直欞窗重新打開,暖洋洋的春風裹著水汽進入室內,穿堂風帶走了少許燥熱,阮朝汐裹著柔軟的衾被,很快陷入夢鄉。 荀玄微坐在靠窗的書案邊。 梵奴留下的筆墨畫卷都堆在案上。他攤開一張空白畫紙,以銅鎮紙鎮住,提筆蘸墨,看一眼帳中朦朧身影,在春風水光里慢悠悠地勾勒起小像。 寥寥幾筆,午后春睡的美人圖躍然紙上。 室內傳來了清淺悠長的呼吸聲。前段日子的石室囚禁嚴重虧損了她的身體,阮朝汐沉沉地睡熟了。 一聲聲均勻的呼吸聲里,夾雜著匆匆腳步聲。 有人從岸邊沿著九曲步廊走近水榭,緊閉的木門被敲響了。 門邊響起模模糊糊的說話聲。闔攏的濃睫動了動,阮朝汐難以醒來。 有人從門邊走回,撩起帷帳觀察,見她并未驚醒,放輕腳步出去了。 因為心神松懈的緣故,這一日午睡睡得格外悠長。阮朝汐做了個怪異的夢境。 她夢到玄鳥展翅自天邊翱翔而來,長翼遮天蔽日如垂云,清唳一聲,聲震千里。在它身后升騰起熊熊火焰,如紅蓮業火潑灑人世間,山火漫天燃燒,映紅大片山河。 滿眼都是刺目血紅,她在夢中不安地翻了個身。 左肩胛處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似乎被夢中點燃的山火灼痛,那輕微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她在夢中蹙起了眉,抬手按了按左邊肩胛。 刺痛感消失了。有人在她耳邊呼喚,“阿般。醒醒,阿般?!?/br> 她猛地睜開了眼。 日頭已經墜落山下,暮色籠罩了水面。 李奕臣抱刀坐在門邊,乍看還是昨日的模樣,姜芝依舊穿了身小黃門的衣裳,沖著門里喚她。 姜芝的聲線不尋常,尾音繃緊,帶著明顯的緊張。阮朝汐隔帳詢問,“怎么了?可是回千秋門的時辰晚了?” 姜芝搖了搖頭,“阿般,情況不對?!?/br> 阮朝汐趿鞋走出水榭門,站在欄桿邊,沿著姜芝指引的方向極目遠眺。 “郎君臨走前吩咐說,今日不必急著回去,讓你安睡,我們便坐在廊下等。等著等著,眼睜睜瞧著遠處的動靜似乎不對了。喏,看?!?/br> 遠處的大片后宮殿室方向,點亮了星星點點的火把?;鸢扬@然執掌在奔跑的禁衛手中,迅速移動方向,聚攏又散開。 夜風里依稀傳來模糊的呼喝聲,火把在暮色里匯集成長龍。 李奕臣突然起身,大步走過九曲步廊,往岸邊走去。還未下岸就被一隊禁衛阻攔。 他爭執幾句,被毫不客氣趕了回來。少年的濃眉大眼顯露出煩躁的神色,轉身走回水榭。 “蕭使君的人不讓我們上岸,叫我們今晚就在水榭里過夜。他們說,今夜后宮有大變故,永巷兩邊的千秋門和萬歲門已經關閉。我們回不去了?!?/br> 阮朝汐抬起頭,蒼茫暮色從頭頂壓下四野。 越來越濃重的暮色里,白日粼粼耀光的池水恢復了原本的透明色,如同流動的柔軟綢緞在地上流淌。 遠處有一小段活水似乎變了色。 阮朝汐凝目往那片水域望去。一片血水穿過宮墻流了過來。 第115章 夜色籠罩四野。 阮朝汐坐在水榭欄桿邊, 注視著遠方火把的光芒明滅聚散。深夜里起了風,大風刮來模糊的喊叫聲。 之前有一夜,她被接出后宮。當時她牽扯進了母親的案子, 荀玄微對她說,她這旋渦中心遠離了宣慈殿, 對其他人不是壞事。她覺得有理。 但這一夜,她又被阻隔在宮墻外。旋渦中心換成了宣慈殿里的梵奴, 卻不知旋渦附近的人安好無恙, 還是已經被卷入海底? 阮朝汐在濃云籠罩的淺淡月色下驀然起身, 直接往岸邊走去。 李奕臣和姜芝同時起身跟隨。 九曲步廊走近岸邊, 果然又被攔住了。還是那句“蕭使君有令,郡主請回水榭”。 “你們蕭使君就在不遠處罷?剛才我看見他了。幫我帶句話給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