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書迷正在閱讀:影后的隱婚日常、別走!無限推文號加載ing、我很強我知道[末世]、死對頭總想獨占我、月明朝汐、抱上金大腿后,我的魚塘炸了、重生后靠畫畫金手指斷案如神、穿進八零:炮灰女配自救指南、決斗當天和死對頭穿進狗血文、穿至獸世當獸醫[種田]
謝神筠站在長階之上,眉間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孤寒,恍如天邊明月高懸。 她掌心微抬,而后斷然落下! 下一刻萬箭齊發! 箭雨如墻,生生扼住了黑潮的攻勢。箭鋒淬火,沒入皮rou時頃刻便只能聽見慘叫,烈焰卷過人潮,散成了漫天火星。 北衙可以是將傾孤舟,亦可以是困獸之籠。 禁軍殺入火星之中,刀鋒行云流水切割鐵墻狂瀾。 驚電撕裂云層,于瞬息之間照亮這場廝殺。 片刻之后天邊轟雷炸響,暴雨頃刻而至。 陸庭梧抹掉面上的雨水,高聲道:“天助我也!” “我等為太子清君側而來!天命亦在助我!” 東宮府兵士氣大振,鐵甲嗡鳴成雷,碾碎了禁衛防守。 謝神筠同樣站在雨中,水珠滾過她濃密長睫,沾濕鬢邊烏發,在她抬眼時留下一筆驚心動魄的弧度。 “亂臣賊子,談何天命?”謝神筠聲音不高,卻含著鎮定人心的力量,“人人得而誅之?!?/br> 風雨敲擊,謝神筠自巋然不動,她朱裙委地似花落春臺,纖瘦身影卻如巍峨高山,能鎮江潮狂涌。 云袖在風中烈烈,劃出一道燦然月華。 謝神筠眼底含霜,在拔劍時切碎了雨珠。 明月頃刻墜落。 —— 整座宮城已陷入廝殺潮海,喧聲沖天。 太子一路踏破宮門,往瓊華閣去,沸反盈天的廝殺聲都被鎖在宮城這座巨獸口中,東宮府兵的長驅直入如尖刀深入心臟,已切開了太極宮的動脈,禁軍潰散似鮮血狂涌。 雨珠飛濺,滲透了鎧甲的縫隙,將鮮紅都洗作血水,讓每一次揮刀都變得沉重。 但也更加堅決。 他為今日已準備太久。 但府兵在前方撞上了黑云。 暴雨襲卷天地,馬匹沖破密集兵潮,長槍橫掃千軍。那些黑色的騎兵疾馳時踏碎風雨,如同天幕傾瀉而下的狂流。 丹鳳門前,千秋臺下,沈霜野白衣銀甲,為萬軍之首,先鋒迎敵。 血水迸濺,太子將長刀橫于胸前,隔著白流雨幕同沈霜野遙遙對峙,瓢潑大雨和廝殺人潮橫亙在他們之間,如這些年漸行漸遠的時光。 李昭眼神漸沉:“疏遠,你也來阻我?!?/br> 那些遙遠的情誼呼嘯而來,成了經年累月的刀,將兩人雕琢得面目全非。 沈霜野掌兵燕北之前沒有人相信他能成為北境的屏障,他勝第一場仗時,太子命人疾馳三千里,送上一壇慶功烈酒,在千里之外與他同飲。 李昭曾篤信,沈霜野在朝堂可為能臣,在邊疆亦能是守將。 沈霜野沒讓他失望。 但如今面前這個人對他說:“殿下,你已入歧途?!?/br> “歧途?”李昭嘶聲笑道,“何為歧途?這世間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沈霜野立于雨中,碎濺的雨珠折射出千萬道漆黑的剪影,唯有刀鋒所指之處有一線泓光。 任何人看見沈霜野都會生出退卻之意,但太子沒有退,他已無退路可言。 “疏遠,”太子緩緩舉刀,叫的還是沈霜野的表字,仿佛又回到了麟德殿中那些時光,他依稀還是那個溫和仁善、人皆稱頌的東宮儲君,“你如今來阻我,已經晚了?!?/br> “殿下錯了,”沈霜野眉眼漆黑,沉如寒淵,“這世間道路千萬,只要謹守本心不為外物動搖,就能一往無前?!?/br> “本心?”李昭在那一瞬間不免覺得好笑又可憐,他與沈霜野談權勢,沈霜野卻與他講本心,當真——令人發笑。 他謹慎驅馬繞過交鋒刀兵,道,“沈疏遠,你天真!” 太子憐憫地看著沈霜野,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恐懼看到沈霜野,也害怕面對賀述微。 臣如明鏡,他是人皆稱頌的大周儲君,可君王的陰暗、自私和不擇手段都在他們的眼中被照得無所遁形。太恐懼、也太難堪了。 可如今他終于覺得自己的恐懼和害怕都只是一個笑話,無論是賀述微,還是沈霜野,都是如出一轍的天真。 太子閉眼,眨掉了眼中的雨水:“世間從無本心可言,你所謂的道,離不開教化二字?!?/br> 沈霜野根本不明白何為本心,人生來為善為惡,誰能肯定?善惡之間又豈有定論? 不過都是人心欲望雕琢出來的教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八個字便能悉數概括。 時間和權力是這世上最無法抗拒的東西,前者無從改變,后者不能拒絕。沈霜野與他談本心,是因為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此生未受磋磨,無人與他爭,也沒有人能與他爭。 “疏遠,你求的不過是自己心中的理想大義,同我又有什么區別?我為東宮儲君,大權在握、君臨天下就是我的道?!?/br> 李昭在今夜褪去了溫文爾雅的儲君外皮,東宮儲君是千金之子,從來沒有破軍殺敵的將軍氣魄,他也當不成將軍,只能做個賭上一切的亡命之徒。 “我今日所行,非是歧途,而是撥亂反正?!?/br> 沈霜野嘆息很輕,因此很快被雨水抹去。 “君王立世,當以天下為公?!鄙蛩奥曇魸u寒,他仍是平靜,但流露出來的失望像針扎一樣刺痛了李昭,“殿下,你奉行帝王之道,卻無帝王之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