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迷正在閱讀:影后的隱婚日常、別走!無限推文號加載ing、我很強我知道[末世]、死對頭總想獨占我、月明朝汐、抱上金大腿后,我的魚塘炸了、重生后靠畫畫金手指斷案如神、穿進八零:炮灰女配自救指南、決斗當天和死對頭穿進狗血文、穿至獸世當獸醫[種田]
馬蹄卷著風雪疾行,逼近得很快。溫嶺在慌亂中連連后退,避無可避。不待他狼狽倒地,踏雪聲驟停,只激了溫嶺滿頭冷氣。 來人勒馬,居高臨下的目光如寒星月芒,蟄得人冷汗直冒。 “溫大人?!彼?。 溫嶺認出來人,顧不得滿身狼狽,急忙上前見禮:“下官拜見侯爺?!?/br> 燕北節度使,沈霜野。 長史認不出這人,溫嶺卻是見過定遠侯沈霜野的。 他督安西、北庭兩府,統三境兵馬鎮守北境,盛名冠徹大周,是名副其實的藩鎮王侯。 數年前新亭之亂,慶州險些失守,沈霜野率兵南下,連驅數城,鐵騎奔雷聲響徹關南。 天亮時溫嶺在城頭失聲痛哭,沒有同沈霜野說上話。 他從此最是敬重沈霜野。 —— 年底各方將領都要入都述職,沈霜野也不例外。他取道慶州南下,清楚聽到了礦山崩塌時的巨響。 鐵騎留在礦山救災,沈霜野只帶了數十人隨溫嶺回到州府。慶州靠近北地,州府都是后來重建的,寬檐深宅,格局卻意外簡單。 廳里卷上竹簾,看著敞亮。 沈霜野坐在上首,沒碰手邊的茶,直截了當地說:“我為礦山而來?!?/br> 他人如其名,如霜侵寒野,不過片刻,溫嶺便在那樣的注視下生出戰栗。 數月以前,沈霜野在北境截獲了數批借走商之名運送的兵甲,他原本以為那批兵甲是從軍備庫中私賣出的,但各地冶所在鑄造時都會留下標識,那批甲胄上沒有。 只能是私鑄。 再順著商路往前追溯,一路查進了江安。 慶州有鐵礦。 溫嶺斂住神色,額間還殘有薄汗:“不敢欺瞞侯爺,礦山山崩,或許當真有問題?!?/br> 伺候的下人都被遣散,溫嶺帶著沈霜野穿廊去了書房,進屋前讓鐵騎守在了外面。 他讓沈霜野看了近幾年慶州礦山的賬目。 “礦山的事下官說不上話,賬目也從來不曾過下官的手,”溫嶺說得仔細,“這些都是我偷偷派人去礦上探查過后記下的?!?/br> 沈霜野翻看了兩本,問:“同每年上呈到戶、工二部的數量有出入?” 溫嶺答:“出入很大?!?/br> “開采的礦石數量多了?!鄙蛩八愠隽四莻€巨大的數字,“有人在私開礦口?!?/br> “侯爺洞察秋毫?!睖貛X指著賬上一處,說,“這些礦口開得很深,沒過明路,都是拿流犯去填,光是去年就填了六條人命進去,開出來的礦我也沒見著?!?/br> 他加重語氣,道:“誰也沒見著?!?/br> “只是私下倒賣嗎?”沈霜野聽懂了他的未竟之語,他闔上賬本,心平氣和地說,“缺口這樣大,工部和戶部卻數年不曾詳查,這人手眼通天?!?/br> 他們都是聰明人。 溫嶺對此避而不答,卻說:“今次山崩之事重大,下官已于昨日上呈了災情,朝中想必會派宣撫使下來?!?/br> 沈霜野了然:“查賬還是掃尾?” 溫嶺眼睛有點花,還是恭恭敬敬地說:“下官不知?!?/br> “人到了就知道了?!鄙蛩叭恿速~本,冷眼看窗外雪景,“我來慶州一事不必告知他們?!?/br> —— 數日以后,大雪落在慶州城,蓋了滿地狼藉。 朝中派來的宣撫使已穩定住了局面。礦山原就偏僻,受災不算嚴重,馬上臨著冬至,幾日前那場山崩沒有波及到喜氣,初時的惶惶難安過去之后,城中一如既往的熱鬧。 眼見各方安定下來,溫嶺沒等朝廷問責,主動去了驛館請罪。館中巡防由長安來的禁衛接管,守衛森嚴,溫嶺穿著官袍,腰間墜符,也只能候在院外聽憑傳召。 待婢女挑簾請他進去,已是半盞茶后。 滴水成冰的天氣,堂中卻沒有燒炭,四面槅窗大開,屋里敞亮,一掃晦暗之氣,但也愈發的冷。 謝神筠才從外面回來,氅衣未解,雪白毛領簇著花顏,看過來的一眼猶帶寒氣。 溫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目光下垂,落到地面的蝠紋卷云青磚上。 他對謝神筠只有耳聞。 數年前溫嶺入長安述職,恰逢荀府設宴,滿府寒梅香徹。隔著花枝,溫嶺聽見同行的世家子說,今日瑤華郡主也來了。 語中不止有神往,更含敬畏。 謝神筠常伴皇后身側,起居都在瓊華閣,三省六部政事皆了然于心。她封號瑤華,又名神筠,便是瑤臺謫仙,不沾細塵,旁人難以窺見。 溫嶺怎么也想不到,長安派來的宣撫使,其中竟有這位郡主。 溫嶺不敢沾座,始終垂首,沒叫謝神筠看見他面上異樣。他先行告罪:“慶州遭此天災,是下官這個做父母官的德不配位,才招此大禍……” 謝神筠聽他提“天災”二字,截斷他話頭:“溫大人不必惶恐,德言政工自有朝廷督察,若是天災,便非人力所能預料,圣人沒有怪罪的意思?!?/br> “——是?!睖貛X側過身,拾袖揩去了眼角淚,不知相信了多少,“圣人恩慈,臣不勝感激?!?/br> 謝神筠不再說話,慢慢翻看溫嶺呈上來的文書。應對舉措、事故緣由、賬目明細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謝神筠手指翻過紙頁,心神卻分了一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