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卿乙這兒心緒兀自紛亂,鄔有期卻瞅著他笑意愈甚,更上前一步直接拉起了他的手。 “莫不是真被冰蓮印燙傻了?” 還小聲嘀咕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對他說。 正在卿乙胡思亂想之際,手上就傳來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鄔有期抖腕,將他整個人從轎中拽出。 事發突然,他身形不穩,趔趄著就要跌入鄔有期懷中。 多年習慣使然,卿乙下意識就想躲。 可他忘了自己現下是在“顧清倚”的身體里,這小公子沒半點靈力,也沒習過武,反應根本不靈敏。 多番作用下,就變成他一腦袋拱到鄔有期胸膛上: 結實,柔軟,還鼓噪、guntang。 不及羞臊,眼前就一陣天旋地轉,卿乙只覺后腰一緊、足下騰空,人就被鄔有期打橫抱了起來。 他又驚又羞,一張臉漲個通紅,眼尾洇著紅云,睫簾撲閃根本不敢看鄔有期。 鄔有期嘴角勾著,臉上表情在別人看來是魔尊抱得嬌妻露出邪魅一笑。 但唯有鄔有期自己知道,他心動如擂鼓,靈臺內的元神甚至在歡呼、在雀躍,在搖著旗子吶喊—— 師尊,果然是你! 雖不知師尊愿不愿與他相認,但鄔有期此刻,非??隙ㄑ矍暗娜瞬皇悄莻€小傻子。 小傻子顧清倚一見他就會雙眸亮亮地撲上來,哪會像這樣看著他一動不動。 而且,從前都是他避著那粘人精,不需要他主動靠近,顧清倚根本就趕不走。 鄔有期看了眼懷中眼神閃躲、不敢看他的人,唇畔的笑意卻突然黯淡: 是了,顧清倚熱烈,卻終歸不是他要的人。 而他要的那人,卻從來遠著他、冷著他,寡言少語,心中只有大道和蒼生,根本擠不下他。 鄔有期沉默不語,卿乙也多少緩過一點兒勁兒,剛才耳朵里的嗡嗡蜂鳴也散去。 這時他才注意到,血焰流云宮前廣場上,當真邀請了非常多的賓客—— 除了魔界三十六境的各種魔族,竟還有鬼族的十殿閻羅、牛頭馬面等八將和無常婆、孟婆。 而另一旁的蛇妖姑娘們三五成群,吐著蛇信瞧著他十分新鮮:“哇,他真的跟卿乙仙尊好像哦——” 妖族還有些六七階的大妖到場,甚至包括宿追的族人,他們列坐席間,隔著杯盞打量他。 那些視線如無形利刃,嗖嗖招呼在他周圍。 理智上,卿乙知道自己應當坦然接受,不畏懼、不害怕,只當自己是那個傻子顧清倚。 但…… 但他從未告訴過鄔有期,他的魘障、他堪不破的噩夢,就來自這樣的場景。 這樣他和小徒弟在一起、他們在親密,卻被天下人、被三界眾生看著唾棄的場景。 世人鄙薄他,他受著。 但從前的小徒弟赤忱、善良,即便被滅了滿門都還能熱烈而積極地活著,怎能……平白因他損了清名。 察覺到懷中人在輕輕顫抖,一雙大眼睛里竟還呈現出恐懼和絕望,鄔有期抿抿嘴,磨起后槽牙: 他說什么來著? 師尊從前就只當他是普通弟子,如今見他成了魔尊,便更加避他如蛇蝎。 而且,周圍那些人窺探的目光,也讓他不悅: “喜蛛?!?/br> 對著轎廂揚揚下巴,鄔有期示意喜蛛將掉落在藤椅上的蓋頭取過來。 這是他的師尊,無論他倆如何,師尊終歸是他一個人的,哪能容旁人這樣露骨地窺視。 于是,等喜蛛將紅蓋頭拿過來后,他就放下了懷中人,認認真真抖開了蓋頭、將那張漂亮的臉藏起來。 而怔愣了許久的禮官,這時也在云月星師的提醒下連忙唱喏了一道賀詞: “銀燭光搖玳瑁筵,繹河初渡鵲橋仙,佳偶天成、鸞鳳和鳴,今日吉期,恭賀尊主擇聘魔妃!” 他說完,血焰流云宮后的鳧余山上同時放起煙花,各色光華綻放天空,甚至襯得玄日都有些失色。 同時,前廣場兩側,禮炮伴著銅鑼喜樂起,炸響的鞭炮噼里啪啦,許多魔族小孩都歡快拍手笑起來。 而魔族成婚,不拜天地,只敬圣火。 禮官接過扎了紅綢的銅錘,正欲敲響旁邊架起的報喜鐘,要宣布讓魔尊和新魔妃向圣火行叩拜禮。 可原本預計百響的鞭炮,卻久久不息,直到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雷火珠——!這是雷火珠!” 緊接著,便是懸危鐘一陣急促的嗡鳴。 “是敵襲!” “是那群修士!” 廣場東側的賓客亂做一團,紛紛四散躲藏,而作為大將軍的云車常儀,卻靜坐在原地大口喝著酒、神態懶散。 御劍而至的修士們周身都有靈光護體,同樣流光溢彩,卻和煙花不同,他們的到來——是為了戰斗。 按著六壬城顧家提供的地形圖,霍覽與眾人商議:由青霜山、霜嚴宗和言陽道三派正面進攻。 余者,則讓離癡無恨、千峰門兩方帶著去救人。 言陽道掌握雷火珠,還有其他威力巨大的火器,能在正面拖延非常多的時間。 而霜嚴宗的宗主印雪思心高氣傲、一力主戰,讓他去救人他會心生不快,或許還會敷衍了事,倒不如讓他來正面作戰。 霍覽親自帶了沈鈺和幾位峰主,僅留下執法長老帶領內門弟子在青霜山守著,并開啟了護山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