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鄔有期聳聳肩,亮出自己一只手,示意藥行生上前,然后他揚了揚下巴,看向人群最末的紅衣人: “那你呢,歡意君?來做什么的?!?/br> 歡意君是魔族最后一位魅魔,生得唇紅齒白、柔弱無骨,一雙眼媚如絲、勾魂攝魄。 “這不是疏于防備、叫人族鉆了空子,特意來……向尊上請罪的么?” 說完,他撲通跪下,可身子卻歪著、斜著,端瞧是一副風流骨,讓人不忍心責罰。 但鄔有期看都沒看他,只睨了一眼站在旁邊一句話都沒說的云月星師。 歡意君撇撇嘴,重新端正跪好。 “那便罰你去修補無人生門和羈縻籠,一旬為期,大祭司監督就是,”鄔有期收回手,“本尊乏了?!?/br> 藥行生聳聳肩,丟給云月星師一個眼神,后者頓了頓,這才敲敲星杖,“是?!?/br> 唯有歡意君苦著個臉,從血焰流云宮出來后,還十分委屈地踢了腳門口的銅獸。 “別惱了,”云月星師搖頭,“受罰總比送命強,何況尊主都瞧出來是我讓你來主動請罪的?!?/br> 歡意君抿抿嘴,轉念又笑起來,“不過還真別說,那無魂傀真的很像卿乙仙尊,不僅模樣相似,就連性格都是一模一樣的護短,為了我們尊主可以連命都不要。昔年在青霜山上,要不是我……” “歡意君!”云月星師打斷他,“慎言?!?/br> 歡意君聳聳肩,最終還是做了個封住嘴的動作,吊兒郎當逛著去無人生門干活。 而鄔有期處理完這次修士們進攻帶來的瑣事后,還是趁著夜色,來到了西院中—— 此刻已是血月上中天,喜蛛正巧披著衣衫到門口落鎖,瞧見鄔有期來,便連忙收拾將人讓進來: “尊上,公子剛睡下?!?/br> 鄔有期點頭點一半,“剛睡?” 這會兒距離他將人打暈送出來,可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是,”喜蛛有些汗顏,轉身進屋拿出個小研缽并一張疊好的紙,“公子醒過來就一直在院后面鼓搗這個,說是要給您的?!?/br> 給他? 鄔有期壓低眉頭接過來,卻發現研缽內是被搗碎的靈丹草,一種不起眼,卻大有來頭的止血靈藥。 而剩下那張紙展開,里面是顧清倚墨跡深淺不同、字跡歪七扭八的一句: 有期哥哥不痛了,以后我陪著你。 第15章 一張薄宣,被鄔有期收在掌心反復揉捏,沒一會兒,就皺成一團可憐兮兮的球。 喜蛛見他面色沉郁,便小聲喚了句,“尊主?” 鄔有期捏著紙球沒說話,半晌后才閉眼長出一口氣,“無事?!?/br> 喜蛛見他眉頭壓得實在低,回頭看了眼顧清倚后,還是忍不住勸道:“尊上,公子……顧公子他人是傻的,若說了什么不當的話,您也別太往心里去?!?/br> 鄔有期嘶了一聲眉頭更擰,“怎么,在你眼里,本尊就是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人?” 他是有病了,才會把傻子的話當真。 他臉色難看,不是因為顧清倚這張字跡勝狗刨的紙,也不是因為那句可笑的話。 而是因為他留下來的那只研缽,還有里面的靈丹草—— 傻子,怎會識得靈草? 若顧家在他的身世上沒作偽,那生在雪堰鎮、家中又無杏林背景的水鄉人,如何能在眾多雜草中準確辨認出這靈丹草? 靈丹草在西南山區常見,江南和北方都沒有,原生于懸崖峭壁之上,是當地百姓愛用它來燒菜佐味,才大范圍種植開。 而后,修士們發現其能用于鎮痛,因而送入藥王谷栽植,一代代靈培成了更高階的仙草。 魔界沒什么草藥,能長出這東西,大概是三智之一的藥行生從藥王谷帶回,隨意拋灑種植的。 幾年后種子被風帶起來散在魔宮各處,其他院子都有人除草,西院無人打理,反而剩下不少。 此物混在各式雜草中,尋常魔使和宮女都認不得,何況是個靈智未開的小傻子? 鄔有期去過六壬城,顧家人自私自利、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謀求城主之位,平白不會在醫道這種事上心,作偽騙他也沒什么好處。 思來想去,問題還是只能出現在青霜山、在他那位“好師尊”身上。 ——若他神魂不散,又有法子能假托旁人的尸體復生呢? 喜蛛當然不敢質疑什么,連連賠笑擺手,“尊上當然最明白事理?!?/br> “哼,”鄔有期瞥她一眼,“做好你分內的事,少cao閑心?!?/br> 這便是點給喜蛛,他早知道她和大祭司的關系。 喜蛛額上滲出點汗,一時口干舌燥,不知該如何言語。而鄔有期也就撂句話,無意為難她。 “得了,顧好他?!?/br> 喜蛛抬頭,鄔有期卻已背過身去揮揮手,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魔合羅泉上。 他要再探青霜山,今日沈鈺行刺,山中不會全無動靜,霍覽定要過問此事,去探聽一番他們的對話,興許能額外知道些什么。 而喜蛛目送鄔有期離開,長嘆一口氣抱著頭原地蹲下:這差事,還真是越來越難辦。 ○○○ 青霜山,青君殿。 掌門霍覽正在燃續安置在各祖師天尊前的修福燈,此燈外形似重瓣蓮花,流光映輝、能續明破暗,增重各庇佑弟子的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