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張嘴，總有許多說辭?！苯`殊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覺得對方似乎開懷了許多，許是不再多想什么，便放心許多。

    靈衍卻有自己的心思，略想了想便笑道：“方才習武時見到奉雪臺下幾個婢女領著一群女孩子經過，想必師姐與我的師妹們就要從她們當中擇選出了?！?/br>
    “哦？”江靈殊眸中一亮，闔上劍譜好奇問道，“你瞧著怎么樣？”

    靈衍見她這般在意，心內便有些不滿，撇了撇嘴悶聲悶氣地敷衍道：“個個姿容絕美，聰慧可人，師姐興許明日便能見著了，到時自己細看便是?！?/br>
    江靈殊點點頭，渾然不覺對方心緒有異，更以為她與自己一樣對宮中入了新人而感到歡喜，見她忽然一個勁地將碟中用來去苦藥味的杏干拈入口中狠狠嚼著，又奇怪又好笑：“你也會喜歡這個么？”

    靈衍回過神來，方覺口中已然溢滿了酸味，這杏子干竟似是一顆糖都不曾撒過，倒是合對方的口味，心內暗想：這么酸，怎么吃得下去。臉上卻艱難擠了笑回道：“這杏干雖然酸，卻也別有一番風味?！?/br>
    見對方仍舊什么都未察覺，她一半慶幸一半無奈，張了張口，終于下定決心道：“師姐，衍兒有個問題，不愿積在心內，還望師姐明言相告?！?/br>
    江靈殊看她如此鄭重，也隱約猜到了她要問些什么，嘆了口氣道：“你問便是?！?/br>
    “師姐近幾日一直似有郁色，若在往常，不必我問定已道出?？蛇@一次，我要是不問，想必師姐是不會主動說了?！膘`衍說完，又緊緊握住對方的手，雙目相視無比懇切地說道：“師姐曾經對我說，若果真難過時，一定要告訴你。衍兒心中感念這份情意，只恨無以回報，但愿時時刻刻為師姐分憂、相互扶持?！?/br>
    江靈殊伸手撫上靈衍右頰上那條已結痂的細痕，那夜的種種依舊歷歷在目。在她心里，她已將對方視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但也正因如此，有些事才不想說出口，怕對方與自己一同煩擾。

    她憐惜地瞧著那道傷口，許久才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我不過是擔心自己的身子明日比武大會上無法發揮全力，倘或不慎失手，給鳳祈宮丟了臉，那怕是再難心安了?！?/br>
    靈衍睜大了眼睛道：“只是因為這個？”又低頭不解，“這又有什么不能說的?！?/br>
    她本以為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心覺就算輸了，只要人無大礙便是好的，卻不知江靈殊一直將師門榮辱看得比自身重要許多。

    既然對方如此重視，她便也有心為她解憂，想了一想脫口而出道：“若是衍兒能替師姐你去比試就好了?！?/br>
    江靈殊大驚，忙勸阻道：“萬萬不可，師父座下弟子現只你我二人，你又才來數月，若我身為首徒不主動站出，難免叫人議論揣測?！?/br>
    “這倒也是，”靈衍噘著小嘴點了點頭，“何況我又沒有師姐厲害，上去反惹笑話?！彼劬σ晦D，輕笑一聲，挽住江靈殊的手臂倚靠在她身上道：“師姐也不必太過憂心，反正你的功夫我是見識多了的，就算不出全力，別門他派的同輩弟子想來也不是你的對手呢?！?/br>
    江靈殊掩嘴笑了，又點點她的眉心：“若是不比武，只比說話就好了，你這張嘴，想來無人能贏的?！?/br>
    恰巧這時阿夏回來，手中還提了飯盒，見靈衍也在，笑著招呼道：“方才經過奉雪臺，見那里已有許多人在忙著布置，就知道衍小姐定然回來了。這不，我剛從廚房取了紅棗姜湯來，暖身補氣，都喝一碗吧?！?/br>
    二人點點頭，江靈殊一邊瞧著她手上動作，一邊好奇問道：“你說奉雪臺那里已有許多人在布置？”

    “嗯，是啊，”阿夏小心翼翼捧了湯碗遞給二人，自己也盛了一碗抿了一口道，“明日比武大會的場地想來就是那里了。我見好多人搬了桌子椅子上去，還有好些錦緞、彩繩、毯子等物，真不知道裝扮好了該是何等好看呢?！?/br>
    “那里地方大，用作比武之處倒也再合適不過?！膘`衍飲下一口湯，不由咂了咂嘴，“這姜味兒好生辛辣！”

    江靈殊向阿夏揚了揚眉，阿夏會意，自床邊的小柜抽屜中取出一個點心匣子打開遞與靈衍，靈衍低頭一瞧，里頭竟分了六個小格，分放了幾種不同的蜜餞干果，散發出絲絲香甜氣息。她伸手拈了一顆海棠放入口中，果然綿甜滑潤，瞬時便解了姜的辣味，不由歡喜道：“師姐這里竟也備了這樣的甜食，倒是罕見得很?！?/br>
    阿夏抿嘴笑道：“可不是嘛，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師妹……”

    “阿夏！”江靈殊喝道，面上訕訕：“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一說?！?/br>
    靈衍卻是一愣，待回過神來，心中喜悅滿溢眉梢：“原來……衍兒多謝師姐?！?/br>
    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不知多少回，靈衍又一次這樣想道。

    分明只要兩人相伴，就會一直快快樂樂的下去，偏偏總還有其他人或事夾在其中。就連她自己，不也還有諸多不可言說的隱瞞？

    每到十分愉悅之時，她心中便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這些來，像是一道符咒，要她總不能全心全意的開心。

    她望著江靈殊，眼中的欣喜一點點散下去，漸漸蒙上一層不明的愁緒。

    江靈殊疑惑，帶了幾分探尋看過去，正要開口詢問，忽有人輕輕扣了扣門，三人的注意力便都轉向門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