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這一劈用了十成十的氣力,房子本就腐朽,又剛浸了雨,猛地被如此揮砍自是支撐不住,嘩啦啦便塌了一半。江靈殊雖未砍著那人,卻終于看見一個人影躍入屋后的竹林中。 二人一刻不停,緊跟著向林中追去。靈衍追月功尚未練成,輕功稍遜一籌,略落于江靈殊身后。為補不足,她將內力凝于掌上,邊追邊以傘柄隨意揮砍四周竹枝,一邊以求借力踩踏彈跳縮短距離,一邊又可將它們打出去用作攻擊。 只是那人身法輕巧詭譎,不慌不忙地穿梭于密竹之間,無論靈衍以何種角度飛來利竹,皆像背后長了雙眼睛似地輕松避開,且始終與她二人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江靈殊心中暗恨,急耗內力加速向前飛去,雙眼緊盯那人的后背,靈衍卻在變換角度時注意到那人的左手似乎做了個奇怪的手勢,緊接著他周身片片落葉皆靜止于空氣中,乍然看去,竟有一絲詭異的美感。 但只寥寥數秒,那些竹葉便如利刃般飛速向兩人襲來,裹挾著極強的內力形成的氣流,竟無一絲可供避開的間隙。 不是為葉片所傷,便是被內力震開…… “師姐!”靈衍心急如焚,江靈殊沖得太前,她實在是怕。 “莫要分神!你自己小心避開便是!”江靈殊吼道。身子急轉向下跪于地面,在那一團氣流經過上方時,雙手握緊傘柄大喝一聲,用盡全力舉手向上揮了過去。 氣流破開的同時,江靈殊手中傘柄四散碎裂炸為漫天粉塵,她只驚異一瞬,便忙騰身而起對靈衍喊道:“衍兒,小心竹葉——!” 是了,雖然她破了那道氣流,但隨之而來的那些樹葉卻未遭影響,反因受了此番沖擊更如風馳電掣一般向后方襲去。 靈衍一直瞧著江靈殊,見對方無事放下心來。被這么一提醒才察覺自己處境危險,卻已反應不及,只得輕功回旋躲閃,同時以傘柄用作抵擋。好容易堪堪避過了大部分樹葉,右邊面頰到底仍被劃出一道血口,傘柄也被削得只剩下短短一截。 江靈殊方才兵行險招,是賭那人不會白白浪費氣力,定然只在她與靈衍飛躍的高處用了這般手段。雖是賭贏了,但電光火石間作出如此搏命的選擇,卻也著實后怕。只是現下她已來不及想更多,亦無暇去顧及靈衍傷口。二人本以為那人不是跑遠便是又躲藏起來,卻見對方在竹林盡處的空地上站定,竟似有意等她們一般。 明知前方危險,可也不得不去。江靈殊和靈衍心有默契地相視一眼點點頭,如兩條飛影般躍起,在林中劃出兩道弧線,最后于那人前方七八米處穩穩落下。 這個距離是江靈殊心算出的極限——倘若二人刀劍在手合力出招,自然鋒銳難當無所畏懼,便是對方功力遠勝也可拼死一戰。只是現在她們手無寸鐵,雖可用掌法,到底也是血rou之軀。此人剛剛出手如此狠厲,若莽撞相搏,她們決計是沾不得任何好處。留這么段距離,既能借著微光將對方看個大概,又能及時作出反應,可算是保險。 江靈殊和靈衍皺眉迅速將那人上下打量一遍,只見他身披長袍頭戴兜帽,整張臉都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中,叫人看不清面容。身形打扮來看十有八九是個男子,全身都隱在長袍之中,只露出兩只手,由地上影子可見其留著長長指甲。除此之外,什么年齡幾何所攜兵器,皆是一概也看不出來。 江靈殊自知此刻情形于她二人不利,主動開口打破沉默道:“前輩武藝高強,晚輩拜服。我們二人師從于鳳祈宮宮主門下,據晚輩所知,鳳祈宮上下皆無仇敵恩怨,晚輩亦從未涉足于江湖,卻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前輩。若有誤會,就此解開也好,以免再傷和氣?!闭f著將荷包中鳳祈宮的墨玉玉佩取出,以一招掌法推給那人。 誰料那人接過后,只瞧了一眼,便抬手將玉佩緊攥其中,不多時便見地上落了一小堆粉塵。他自拍了拍手,似是有意展示手中空無一物,原來那粉塵竟是玉佩所化。 江靈殊和靈衍又驚又怒,卻又不敢貿然發作,只得忍氣吞聲道:“前輩究竟是否與鳳祈宮有過節?若果真如此,晚輩也再無他問,但請前輩出手便是?!?/br> 那人聞言,終于輕輕笑出聲來,卻笑得陰惻綿長,令人膽寒。而他的聲音,更是讓二人毛骨悚然,自心底生出一絲徹骨涼意。 她們從未聽過這樣詭異可怖的笑聲——竟是由一男一女兩個青年之音交疊而成,妖里妖氣,帶著絲戲謔與輕浮,絕非是正常人輕易可以發出的聲音。且他那袍子雖寬大,卻也藏不住兩個人。既是以一己之力做到如此,端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絕非善類。 江靈殊攥了一手的汗,緊盯對方,生怕他笑聲間突然出手,那人卻自止了笑道:“好個女娃娃,想搬出師門來壓我?呵,可知我既敢在此地界出手,便不怕你們的人來呢。你倆方才贏得僥幸,還真以為自己能在我手下活過幾招么?” 江靈殊羞極惱極,雖然自己帶著玉佩確實也就是為了萬一遇敵時可做威嚇之用,也沒想著讓人看不出用意來,但對方偏要如此直言戳破,顯然是個格外難纏的角色。 靈衍一旁聽著,終是氣不過,冷聲道:“前輩雖如此說,若我與師姐門中真的派出人來,只怕前輩口中的‘不怕’也只是勉強可以脫身而已。我與師姐不過只是兩個普通弟子,便是真有什么仇怨在外,怕是也值不當誰派個大人物出來對付。如此看來,想必前輩在自己門中也不過一個小角色,專做跑腿之事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