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賭。賭一個信息差。

    她不太了解咒術界，但是據那個人告訴她的情況，咒術界與官方的關系并不怎么融洽。

    光從那天這兩個咒術師表現的樣子也能看出來，他們與警方消息的確不互通，而現在她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一聲細微的貓叫聲忽然從身后傳來。

    窗邊的黑發少年雙手一撐，矯健落地。他蹲下來，一只貓咪晃著尾巴尖從灌木叢中走出來。

    這個方向讓由川紗溢心頭一驚。

    一種不安在她心底逐漸彌漫，如同黑霧一般包裹住心臟，然后在夏油杰從它長長的圍脖中摸出一枚定位器時到達頂峰。

    夏油杰捏著那小小的物件，語氣意味不明，“‘投喂的流浪貓’?！?/br>
    五條悟甚至都沒想到還能有意外之喜，湊過去看了看，“這是什么？”

    夏油杰隨口道：“那種用來定位的信號發射器吧?！?/br>
    他抬起眼，看向不遠處的女孩，“是跟著它來的嗎，由川小姐？”

    由川紗溢脫口而出：“不是！”

    “少冤枉我了，”她搖頭否認，“誰知道你們從哪搞來的這東西，就要嫁禍到我身上？”

    更別說，她是真的沒有往這只貓身上動過手腳！

    當時的確嘗試了幾次，是為了定位這兩個咒術師的位置，好在行動時避開。但它警惕心太強，根本沒有讓她碰到，之后也就放棄了。

    但她又的確是跟隨信號指引過來的，不出意外就是夏油杰手里那枚定位器。

    等等。

    由川紗溢忽然明白了。

    這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不是嗎？

    根本就是這兩個咒術師，早已明晰了她的行動，卻不直說，而是將她視作跳梁小丑——用這種方式來揭穿她。

    “好吧?！毕挠徒苄α诵?，將定位器握進手心，沒再繼續追究這個話題，而是對五條悟使了個眼色。

    五條悟掏了掏耳朵，對這種迂回戰術不太感冒。

    但他還是配合著裝模作樣掃視了一圈周圍：“話說私闖民宅該怎么判啊，監視的警察叔叔們要不要出來說一下呢——”

    他的視線重新落回由川紗溢臉上。

    “——怎么回事，好像沒看到監視你的人啊?！?/br>
    夏油杰輕輕嘆了口氣，面前女孩唇瓣抿得泛白，不知道在這段時間里想了些什么，那種游刃有余的鎮定已經消失不見。

    “你是咒術師，那你能看得見，”一只體型碩大的咒靈驟然出現在上空，由川紗溢嚇得后退兩步，瞳孔微縮。夏油杰指了指上方自己放出來的咒靈，“剛才你在我們院子里倒的東西，我讓它吸收掉了。我也不知道那東西作用是什么，嗯……你要自己試試嗎？”

    逃跑的想法僅僅在腦中兜了個圈，在看見真正的咒靈那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腎上腺素激起的那種強烈僥幸心理慢慢消減，退去后方。那種名叫“終于來了”的想法，占據了腦中所有空白。

    由川紗溢緩緩吸一口氣，在確認無從狡辯的這一刻，面色變得平靜，整個人像是忽然卸下負擔。

    “好吧，你贏了。你們想知道什么？”

    五條悟瞇了瞇眼，首先問道：“你的術式是什么？”

    “術式？”她的眼中閃過短暫的疑惑，“啊、是指我獲得的能力嗎?！?/br>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

    “通過抽取生物的生命，借由一些媒介……凝聚成新的生命?！?/br>
    夏油杰意識到什么，“媒介？”

    “那些貓狗的身體?！?/br>
    說這些話時，女孩的語氣稀疏平常。

    她垂著眸，視線始終落在手掌——就是用這雙手，她奪走了至少兩位數的生命。

    “靈魂原本的身體就是最為契合的媒介，如果能成功，它們也算以另一種方式重獲新生。這不難理解吧?！?/br>
    黑川綾正安靜坐在地上聽她的剖白。忽然間，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眸與他對上。

    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些許悲哀、些許死寂、些許痛苦……就這樣看著他的時候，還有一點十分不明顯的慶幸。

    ……慶幸？

    她在，慶幸什么？

    慶幸自己從她手下逃過一劫？

    黑川綾忽然感到有點可笑。

    那邊，無知無覺的問答還在繼續。

    “你只對貓狗下過手？”

    “是?！?/br>
    “那些警察沒有跟過來。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一些可致幻的能力而已?！?/br>
    “你的術式好像并沒有這種能力?！?/br>
    “是新誕生的生命。雖然只是失敗品，但失敗也意味著無限的可能?！?/br>
    “你的目的？”

    這一次，始終無所不答的由川紗溢略微停頓了一會兒。

    半晌，她低聲道：“為了……我的外婆?！?/br>
    “她在上個月去世了?！?/br>
    ……

    由于家境不好，只有她與外婆兩人相依為命，所以國中畢業之后，她便主動放棄繼續讀高中，轉而去想辦法減輕家庭負擔。

    青少年的大部分社交都來源于學校，輟學之后她的交際圈驟然狹窄起來。

    本來大部分人也只是普通同學關系，自然而然地便隨時間慢慢斷了往來，到最后，只剩下一個好友保持聯系。

    朋友是個好女孩，空閑之時會來幫她照顧外婆、和她聊些閑話。在朋友的建議下，她養了一只貓來陪伴自己，提供情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