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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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把筆一揮,名單敲定的痛快淋漓之感,她卻好像還能感同身受。 手中的詔書沉沉,她也能真切地感受到。 就是…… 等等!這詔書怎么重得丟不出去。甚至帶來了一種奇怪的壓力,讓她驟然間從那古怪的夢境中驚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原本還距離她有一小段距離、在那兒安睡的女兒,已經在數次翻身之下滾到了她的手臂上,直接趴在了上頭,將她的手牢牢地抱住。 這才是讓她無法抬手的根源。 熹微的晨光中,這仰頭朝著她看來的小嬰兒眼睛無端有些黑沉,像是在極力想要跟她表達什么。 不,并不只是如此。 意識到了她的醒來,小嬰兒忽然張口,費力地喊出了一個字—— “雨!” 第19章 ……雨? 武媚娘下意識地往窗口方向看了一眼。 室內光線依然晦暗。 讓她隱約判斷出,或許是因為夢境被打斷,她醒來的時間要比尋常早。 這也是個大多數人還在夢中的時間。 但武媚娘可以確信,她并不是因為沒睡醒才出現了什么幻聽。是真有這樣的一個字,從她才只四個多月的小女兒口中喊了出來。 像是唯恐她并沒有聽見一般,趴在她胳膊上的孩子往靠近她的方向挪了挪,固執地又喊了一次,“雨!” 尋常嬰孩根本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武媚娘凜然一驚。 在誕下阿菟之前,她畢竟還有一個兒子李弘,幼年與父母同在之時,她也曾經見過meimei是如何學說話的,所以她很清楚,嬰兒先發出的音調,怎么都不是“雨”這個字。 就算是鸚鵡學舌也不對,在宮人平日的言談間,其實少有提及這個字。 自轉入四月后,早春細雨也已漸漸隱沒在春日暖陽之中。 倘若這并不是她從何處學來的音調,那這又是…… 且慢! 武媚娘仿佛想到了什么,匆匆起身,朝著窗邊走去。 借著虛掩的窗扇,她看見宮人還守在殿外,又因今日山中風大,庭院中枝條簌簌,并沒人發覺小公主在此刻突然發聲,也沒人發現她已經醒了,不由松了一口氣。 四五月間能言的嬰孩,若非天才,便是邪祟。 更別說還是像阿菟這樣,開口便是一個“雨”字的。 可出于一個母親的想法,她絕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會是后者?;蛘哒f,她不能讓別人以為阿菟是后者。 她合攏了窗扇,又叮囑了宮人暫時不要前來打擾她后,方才慢慢地走回了床邊。 明明只是幾步路的工夫,往來所需的時間并不長,她的里衣之內還是生出了一層冷汗。 倒是那小家伙好像完全不覺得自己干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見她回返,又執拗地喊了一次。 嬰兒的眉毛淺淡,但借著此刻稍顯昏暗的殿中光線,武媚娘也還是清楚地看到,她的眉頭緊鎖,像是遇上了什么棘手之事。 這同樣不是一個應該在嬰兒臉上看到的復雜神態。但這會兒連開口說話都已有了,只是再多一個表情示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錯,以武媚娘看來,那好像確實是在示警。 她嘗試著將床上嬰孩攏入懷中,然而這孩子一改此前的親近,顯得異常煩躁,抗拒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這個拍打的力道很小,顯然并不只是因為嬰兒力氣不大,而是她確實沒有傷人之意。 這又是一個異常的表現。 武媚娘心中急轉,深知自己若不能弄明白這孩子到底想要表達什么,就算此刻將她安撫了下來,也難保不會讓她在外人面前再喊出這個字。 然而她從未有過這等體驗,曾經閱讀過的書籍雜談中也完全沒有一點可借鑒的地方,只能……拼一把! 她盯著阿菟的眼睛,緩緩開口:“雨?” 這話問出,武媚娘也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去同一個小嬰兒交流,聽上去像是一出神話故事。 可昨夜夢境光怪陸離,權力又在夢境與現實之間錯位,讓她此時有種奇異的冷靜,審視著這出意外,以至于她還是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在她視線之中,趴在她膝上的小嬰兒仰著腦袋,用收回來的胳膊撐著身體,將頭努力往她所在的方向又湊了湊。 這一番折騰配合上嬰兒那躁郁不安的神態,怎么看都有點可憐巴巴的。 但大概只有武清月自己知道,她并沒有那么可憐,畢竟這具小嬰兒的身體里裝著的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還在打從開口說出第一個字的那一刻,就審視著母親的表現。 她也早做好了盤算,一旦這其中有任何一處不符合她的預期,她都會立刻中斷這出“預言”。 寧可讓母親覺得是她在沒睡醒的狀態下聽錯了,也比貿然丟了小命要好。 現在,她可以稍微安心一些,也可以繼續將她的大戲繼續下去了。 像是聽懂了母親的問話,她再一次開口之時已換了個字。 她用還有些生疏的語調喊出了第二個字,“水!” 武媚娘不敢有片刻分神,將目光凝視在面前的女兒身上,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說出的兩個字。 雨——水? 倘若將這兩個字分列,或許還會因為同音字的緣故,產生什么誤解,但當二者放在一處的時候,好像就沒有什么多余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