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澤維爾在回到住處之后卻并沒有真的休息,而是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閉上眼睛進了浴室。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將蟲肢上綠色的血液沖洗干凈,同時也想要沖洗掉今天被蟲母觸碰到地方。 可惜無論怎么清洗那些地方隱約都好像帶著蟲母身上的香氣。 是一種很柔和,很甘甜的香味,像是所有蟲族口中母親身上最溫暖的蜜一樣的氣息。 澤維爾在浴室中嗅到這股氣味,心中久違的升起一股厭煩,從他成年到現在澤維爾已經很少體會到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了,獸星的獸人受基因血脈影響每一個獸人身上都會帶著原本本體特有的情緒。 紅熊暴躁,巨蟒懶散,澤維爾一向覺得無法控制自己情緒與血脈本能的獸人就是廢物。而廢物一向是在戰場上死的最快的。 可是現在他卻罕見的也升起了這種無能的情緒。 冰冷的凈水滴落在手臂, 年輕蟲族深吸了口氣收起了本體恢復擬態, 在這次接觸之后他知道在無法靠近蟲母之前,現在的每一個日夜他都要不留一絲余地的對抗這種自心靈而始的跌落。 腦海中伴隨他穿越異世而來的無機質芯片無法給出他其他的建議, 澤維爾閉上眼睛,干脆地將沉淪截斷在飛行器之前。 …… 阿爾斯蘭知道那個孩子又在防備他了。 那只是母親的歌聲而已。 每一只從母親懷中出生的小蟲子都曾聽過母親的歌聲。而這個流落在外的,渾身豎起尖刺的憂郁孩子卻并沒有聽聞過。 他在因為母親的歌聲而豎起高墻,阿爾斯蘭嘆了口氣,回想起剛剛擁抱住那只蟲子的感覺。 盡管已經是成年的蟲子了,可是他受傷的蟲甲上卻是那么冰冷卻又脆弱。在堅硬的連機械人的光炸也無法摧毀的外殼下是一顆與所有蟲族都不同,極致冷漠柔軟的心臟。 是的,柔軟。 在抱著澤維爾時阿爾斯蘭感受到了那顆跳動在澤維爾蟲殼下的心臟。 那顆心臟跌落在無盡的孤寂黑洞中,叫人壓抑,阿爾斯蘭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驅散這種黑暗情緒,只可惜當他的蝶翼輕輕托舉起他可憐的孩子時澤維爾清醒了。 冷漠的高等蟲族幾乎一睜眼就將心臟重新封閉了起來,那些堅硬的蟲殼一層又一層的將胸腔包裹。 他眼眸掙扎,在茫然中死死地望著他的虛影。 他那么的需要mama,卻又拒絕mama的靠近。 阿爾斯蘭從未見過這么矛盾的蟲族,他只能輕輕的唱完歌謠,在澤維爾失神的目光中散去。 還有時間的,他想,他還有時間了解這個脆弱的孩子,知道他的思想,敏感,防備與孤寂。 漫長的時間里阿爾斯蘭愛著所有的蟲子們,可是第一次想要將注意力更多的偏向另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 第二天夜里澤維爾再次入睡了,休眠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即使是在這片宇宙中最為強勢的蟲族也不例外。 澤維爾不會將無謂的防備浪費在睡眠這種身體必須的僵持上去,不然即使是能夠成功抵抗蟲母他也會因為缺乏足夠的休息而陷入其他因素導致的慢性死亡。在即將交戰的機械人與蟲族邊城之中這是最忌諱的事情。 高大的蟲族陷入黑暗,這一次同樣的光繭出現,蟲母卻并沒有靠近。那道模糊的虛影只是隱隱約約的停留在遠處,像是在注視著他一樣。 澤維爾第一次在入睡時被人“守護”,即使是他更覺得這道目光更像是在監視。 然而蟲母的身影始終都在。在這個由他而產生的群族中他甚至無處不在。 澤維爾想,如果他愿意他甚至能出現在每一只蟲子的精神海洋之中,毫無聲息的接管那具身軀,只可惜蟲母至高無上,并不屑于來到子嗣的軀殼。 精神屏障遙遙相對,兩道身影在睡眠中并沒有接近,這姑且算是一種界限分明的和平共處。 設置在精神海洋之中的芯片光流悄無聲息的紀錄著一切,然而一直到休息夠八個小時蘇醒那道虛影也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澤維爾神色復雜,芯片回收后他完整的擁有了自己入睡的記憶,只是卻始終不能確定蟲母到底要做什么。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敵人,他的一切看起來是善意的,甚至像是真正的母親一樣想要照顧他,就連接觸時無意間觸碰的溫度也是那么圣潔柔和。 可是他卻也是最可怕的敵人,因為他溫暖的懷抱就是腐蝕的溫床,當他陷入這種幻想中那些狂熱愚蠢的蟲子就是他的下場。 澤維爾神色冷峻換好作戰服后離開,對抗蟲母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在不必要的時候去思考他。那位偉大的母親就像是精神瘟疫一樣只要思考必定會被那道柔和的目光影響。 阿爾斯蘭并不介意澤維爾的清醒,只是在這個獨特的孩子離開之后他難免會有些失落,一只蟲呆在圣托卡城的光繭之中太久,他很喜歡多和孩子們相處。在澤維爾消失在注視盡頭時阿爾斯蘭想到:他或許應該見一見西里奧多。 那個穩重嚴肅的孩子在做什么呢? 蟲母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召見過子嗣了。當西里奧多閣下被蟲母召見時幾乎只是短短一分鐘就傳遍了整個蟲族的精神網中,就連來到了圣托卡城護送晶石的德羅克也嫉妒不已。 澤維爾剛到指揮中心和副手們確定接下來的機械城方案,這時候就收到了蟲子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