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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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別墅寂靜無聲,傭人們早已入睡,偌大的宅邸被黑暗吞噬,仿佛連呼吸聲都會被溶解在沉默里。聞妄雪坐在書桌前,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在燈光下投下細微的陰影。 她獨自一人,已然習慣。 鋼筆在紙面上劃過,墨跡未干,指尖突然一頓,聞妄雪皺起眉,低頭看去—她的手指不知何時被紙張劃破,一滴鮮紅的血緩緩滲出,在蒼白的皮膚上盛開,如同盛放的薔薇。 她盯著那滴血,眉心微微擰起。 這點小傷并不值得在意,她抬起手,正要隨意地擦去血跡—— 一陣微風悄無聲息地拂過房間。 聞妄雪心頭一跳,猛地抬頭,看向窗戶。 窗戶明明是關著的。 可在她眨眼的一瞬間,窗外那片黑暗深處,突兀地展開了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 羽翼輕輕震動,掠過夜色,帶著冰冷而致命的寂靜。 聞妄雪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狠狠一滯。 她知道是誰來了。 六年了。 六年沒見,她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會因為這個人的突然出現而失態,可在此刻,她仍然無法控制心臟狂亂的跳動。 窗扉無聲地打開,夜風卷入,帶著淡淡的冷意。 黑色的身影緩緩落地,黑翼收攏,散開的長發在夜色中流瀉,映出淡淡的光。 她的母親,聞夙淵,終于回來了。 — 聞妄雪屏住呼吸,看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聞夙淵仍然如她記憶里那樣,甚至比記憶中更遙遠。 她穿著一襲黑色長裙,纖長的脖頸暴露在夜色下,月光落在她的眉眼間,使那雙紫色的瞳孔浮現出幽深的色澤,美麗的驚人。 她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從黑暗中走出的神祇。 聞妄雪的指尖微微收緊,剛剛的傷口滲出了更多的血。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首,看著那滴血落在書頁上,悄無聲息地暈開。 她終于動了,腳步緩慢,裙擺在地面上輕輕拖曳,帶著一種優雅的從容。 然后,她在聞妄雪的書桌前停下,低下頭,視線落在她的手上。 “流血了?!蹦赣H的聲音很輕,帶著夜晚特有的低緩,像是一場悄然降臨的夢境。 聞妄雪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將手收回。 但母親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拂過她的額前,指腹落在她的發絲上,帶著淡淡的溫度。 “……你還是這么不小心?!彼p聲道。 聞妄雪僵住了。 母親離開了六年,連一句寒暄都沒有,回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種語氣的責備。 她猛地回神,抬起眼,語氣淡漠:“你回來做什么?” 母親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地抬起她的手,指腹擦過她的指尖,停在那道傷口上。 然后,她微微低下頭,睫羽垂落,落下一片沉靜的影子。 聞妄雪的瞳孔微微收縮。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聞夙淵已經低下頭,輕輕舔過了她的傷口。 溫熱的觸感拂過傷口的瞬間,一種異樣的酥麻感沿著指尖蔓延,聞妄雪的呼吸一滯,猛地想要抽回手。 可母親的動作太輕太緩,溫柔得近乎致命,她甚至沒有用力,只是用羽毛般的觸感帶走了她的疼痛。 然后,她直起身,松開手,語氣淡淡:“好了?!?/br> 聞妄雪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 傷口已經完全愈合,連一絲血痕都沒有留下。 她當然知道吸血鬼的特殊能力,母親的唾液有治愈效果,她曾在書房里的血族百科里讀過。 她的心跳有些亂,但她不想在母親面前露出半分慌亂,咬著牙,聲音微冷:“……不需要?!?/br> 聞夙淵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語氣仍然輕緩:“可你沒有拒絕?!?/br> 聞妄雪猛地抬頭,目光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可母親只是微微偏頭,紫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微微發亮,神色冷淡得讓人捉摸不透。 她像是風一樣,不去深究的話,就會讓人誤以為她帶著親昵的關懷。 可她的存在感又如此強烈,讓人根本無法忽視她的目光,無法忽視她的接觸。 聞妄雪覺得,自己若是再多停留一秒,恐怕會失去所有的防備。 于是她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語氣冷淡:“聞夙淵!你到底回來做什么?” 聞夙淵終于收回視線,輕輕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皮手套,聲音依舊是那種不帶任何情緒波動的溫和。 “……只是來看你?!?/br> 聞妄雪冷笑了一下。 她不信。 六年了,六年不見,在自己年幼的時候拋下自己,從未留下過任何音訊,現在卻突然出現,說只是來看她? 她不會天真到相信這種話。 她也早就過了需要母親關懷的年齡。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咬牙問道:“你覺得我會信嗎?” 母親安靜地看了她一瞬,嘴角微微彎起。 “無論你信不信… ”她輕聲道,目光幽深,緩緩地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我以后不會再走了?!?/br> 聞妄雪的呼吸微微一滯。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心臟狠狠地撞擊著胸腔。 她盯著母親,看著她毫無波瀾地說出這句話的模樣,眼眶涌起一股酸澀:“隨便你?!?/br> 母親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未曾給出明確的答案,仿佛她的一切都只是隨性而至,像風一樣,來時不言,去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