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戲抽卡:開局抽到浸豬籠 第212節
【還好?!?/br> 【現在經濟不好,工作難找,你要多用心……也別老坐著,累了就多起來動動……】 媽又絮絮叨叨了很多細瑣重復的叮囑。 【本來想去看你,最近火車票太貴了。你爸又閃了腰。拖拉機壞了,他又舍不得花修理的錢,就自己在那瞎搗鼓,果然不行吧,我就說他……】 【什么?最近家里的生活費夠嗎?我再……】 【夠夠夠,唉,你爸只是摳,都夠的啊,別寄了啊。我去廚房看看,下次再說啊?!?/br> 媽本來絮絮的,聽到何曉春又說要寄錢,立刻就找借口走開了。 漸漸沒音了。 何曉春沒有掛,一直等到電話那頭的掛斷聲,她雙眼放空,呆呆地望著面館的玻璃門外。 不知道坐了多久,面湯早就冷了。 店主忍不住過來叫她“不吃的話,也結下賬啊”。 她掃了碼,又一直坐到公司下班前,他們大概都要出來了,才從面館走出來。卻沒有回出租房,漫無目的,就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天色昏黃,路燈亮了,馬路上的車流越來越多。間有機動車嘀嘀聲一片。 各色各樣牌子的汽車,豪車眾多,甚至有芙蘭牌的天價跑車……也有中等價位的,但最少十幾二十幾萬的。 乍一看衣冠楚楚的,也有行色匆匆的、更有成群結隊,或者青春活潑或靚麗的。 下班或放學的,接送孩子的、趕著回家吃飯的、送外賣的…… 或者風塵滿面,一身疲憊?;蛘吒哒勯熣?,絕少憂慮?;蚵槟痉泵Χ鵁o暇他顧。 但,好像人人都有去處,人人都有自己的忙活,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但,何曉春在這里沒有。 她茫然地等紅綠燈,過馬路,走過了從窗口飄出的飯菜香氣、煙氣,走過了緩緩亮起的一幢又一幢居民樓,走過了燈紅酒綠、高樓大廈的繁華商業區。 擠進了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在同樣沉默而失色的擁擠人群中隨著拉手晃來晃去,逐漸遠離了城市中心,建筑逐漸低矮、破敗起來。 走出車站,昏黃的陽光也徹底淹沒在城市的天際線之下時,終于,她走入了黯淡的小巷,夜色也完全降臨。 小巷大多罩在黑暗中,路燈只有那么幾盞,光只能照到方寸之地,燈泡發黃,有些還一滋一滋。幾只不知死活的飛蛾繞著燈泡飛來飛去。 何曉春獨自站在昏暗的燈光下,抬頭看去,那些巨大的、有創意的霓虹燈牌一塊接一塊亮起,繁華無比的城市五彩斑斕地閃爍起來。 遙望去,剪影像一只吸收了養分,絢爛艷麗,誘惑萬方,卻有毒的蘑菇。 老舊的小區旁還有一條河,她站在河的這側,拎著包,低著頭,拉長的影子沮喪地映在河里。 五彩的城市在河的那側,五彩的天際線,也有一斜角的尖尖倒映在粼粼的河水里。 她想起從自己畢業以來。一次又一次投遞出的簡歷。以及以一次又一次收到的拒絕。也想起第一次入職時的興奮。想起得到這個機會時的高興。以及覺得自己勉勉強強的學歷與這個公司不匹配時的忐忑不安。想起這幾個月來,她兢兢業業的學習,努力的工作。 但這個城市,永遠都不缺更稱手的霓虹燈底座的螺絲釘,永遠都不缺更努力的精英。 爸爸mama供她讀書非常不容易。 他們覺得她只要考上一個本科。就可以留在大城市工作。成為體面的、不用那么辛苦的白領。 實在不行,回家去吧。 何曉春一升起這個念頭,忽然想起了家鄉小城那些一個月到手一兩千,至多三千,但永遠都不會缺車開,不會少房住,福利保障一樣不少,有限工資一直可以揮霍在吃喝玩樂里的同學。 他們的車子,離工作場所更近的房子,都自有祖輩來保障。不必自己cao心。 當然,他們也不需要cao心父母的養老,因為他們父母同樣是不愁退休金的職工。 可是,在一個蘿卜一個坑的縣城甚至是城鎮有限的位置之外呢? 在這里,她多少還能寄點錢回去?;丶抑?,如果媽的腰傷又犯了,爸要做手術了,她在縣城能找到什么工作,那點工資,又足夠養起一個沒有家底的家嗎? 那,忍忍吧,先回出租房去吧。 不大的出租房。與人合租。 廚房上次用過該她負責的垃圾清理了沒,不要吵起來。 房間的地板太臟了,上一周連軸轉加班臟衣服都沒洗。 空調和熱水器都壞了,給房東打電話問了幾次,今天要不要再去問。 還是找維修的師傅?有沒有要價更便宜一點的維修師傅? 檢查社區是否有非法改造房留居人員的又來了。房東讓她們提前收拾一下房間。 舍友上次又帶了男友回來過夜,上次就吵架過,這次能不能好好談談。 外賣袋子都不扔,這次還是自己做飯吧,油煙熏人,樓上的又要罵人,不開窗又嗆,油煙機是不是也要修…… 還有,房租……下下個月的房租怎么辦…… 這些都不要管,還是回去就進人才招聘軟件去翻翻…… 不管也不行,還是要趕緊處理…… 本來是朝著出租房去的步伐,一邊腦子里晃蕩著一大堆事情。 像爆炸的生活垃圾宇宙,星云盤旋。 這些盤旋的爆炸星云讓她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不想面對。不想去想。 她一邊人是對今天的一切是清楚的,一邊人是今天的一切是懵的。 腦子好像一樣一樣都在想,又空蕩蕩的。宇宙都是虛無。 終于,連這種茫然也維持不住了。 她站在路燈下,靠著不怎么干凈的墻,在失落又黯淡的河側,對著遠處五彩斑斕的天際線,張開嘴嚎啕起來。 無聲無息,但是嚎啕。像尖叫。 不要這些霓虹燈,不要這些像我垃圾生活宇宙的魚骨頭、雞骨頭、爛菜葉、一地雞毛的五彩! 亮起來啊,亮起來??! 如果天亮了,我馬上,馬上就離開這個城市,或者,走進拼命而掙扎所以能麻木的現實里去! 太陽為什么還不升起來呢? 甚至,連深夜本應該有的,遠離這些困頓的,高懸在天上的月亮在哪里呢?也被城市沖天的光污染所遮蔽了嗎? “年紀輕輕的,哭得這么慘干什么?” 何曉春聽到一個聲音說。 但她沒有哭啊。 她這樣想的時候,抬起頭,看到一個年近五旬的中年修理工,一身工服,正拿著扳手,戴著頭盔,攀著梯子上,正在修小巷一個角落的路燈。路燈是黑的。地上還放著一個工具箱,里面放了大大小小的工具,都是各種型號的電燈泡。 修理工反復檢查路燈,不知修理了多久,竟然滿頭是汗。 說話的是他,他在梯子上看到何曉春哭,于是低下頭,問了一句。 不等何曉春回答,修理工嘆了口氣:“唉,人生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誰還沒有煩惱呢?我們也要換新老板了,就叫我提前出來換燈泡,以迎接新老板。這個燈泡也不行。小姑娘,我腳有些麻了,你能幫我遞一下燈泡嗎?” 何曉春是個好人,即使被人推了一堆本不應她做的工作,也會努力去完成的好人。 即使正難過,她吸了吸鼻子,還是下意識地幫修理工挑揀起了燈泡。 箱子里的燈泡,真圓啊。從小到大,依次而列,甚至每一盞的玻璃罩顏色都略有些不一樣。 何曉春拿了一盞,修理工忙說:“不對不對,這是晚上五點到六點用的,太艷麗又太嘆息了?!?/br> 她換了一盞。修理工還是說:“不對,也不是它。它是中午十二點用的,太毒辣了?!?/br> 她又拿了一盞小的,修理工這次點點頭,笑道:“就是它了。早上六七點鐘就該用它。一切都還可以重新開始,從頭再來?!?/br> 何曉春于是就遞給他。 修理工很快就將這盞燈泡換了上去。 他左右打量一會,又搖搖頭:“唉,燈泡是換好了,但還少了點東西?!?/br> 他問:“小姑娘,你住的地方是不是就在附近?能借我一個盤子嗎?” 何曉春不明所以,還是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很快去而復返。遞給修理工一個盤子。 修理工看著那個被她刷得潔白一新的盤子,忽然抽了抽鼻子:“昨晚你是不是吃了橘子糖???” 他的鼻子可真靈啊。 困苦繁瑣的生活里,人總得喜歡吃點甜的。 何曉春喜歡吃糖。昨晚裝了一盤橘子軟糖,一邊吃,一邊熬夜根據老板給的文稿修改方案,修改文案。 她熬了一夜,花光一盤橘子糖,第二天拿著修好的文案走入辦公室,得到的就是一個“體面”的、“溫和”的“你不合適我們公司”。 修理工將白盤子別在了燈泡旁,打量片刻,滿意地點點頭。 他低下頭,對何曉春說:“謝謝你幫我的忙啊。舊夜將要結束,新的一切都要開始了。我的同事們竊竊私語說,魔頭要到這個世界了,我們要換老板了。我卻覺得,或許,她不是魔頭呢?換個老板,或許,也不錯呢?為謝你的幫助,你的盤子,就掛在這里吧?!?/br> 何曉春忽然覺得身后一片亮堂。 她轉身一看,吃驚地看見,天上升起了一輪皎潔雪白的月亮,流出銀潤的光輝,遍灑人間。 那過于浮夸的多色霓虹燈牌便黯淡了。五彩斑斕的城市,忽然變成了黑色的剪影。 而眼前的小河里,月光跳躍在粼粼的水波上,像蜿蜒的星子沉在河里,照得河畔陳舊瑣碎的小區也亮堂起來,掃去那窗戶間的困苦,宛如溫柔的夢影。亮了她歸去的路。 清輝照亮了她的面龐,何曉春忽然動了動鼻子,她嗅到了月光的味道。 橘子味,清甜的月光。月光甜滋滋的。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驟然轉身,修理工與他的大箱子卻不見了。 這時,天上的月光驟然轉暖,天竟然再次亮了。 大城中,人們紙醉金迷的一夜尚未開始,在前所未有的對天象混亂的驚異、慌亂里,夜提前結束,天邊躍出了半輪紅日。 并不刺目。萬象竟已更新。 何曉春看著朝陽半晌,舉起手指遙遙一比,訝然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