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戲抽卡:開局抽到浸豬籠 第122節
村貓四散,撲田鼠。 野豬精哼哼唧唧,哭哭啼啼,但氣力果然到位,犁拉的又穩又快,頃刻間,三畝地,竟就被犁完了。 而且它所過之處,蹄下騰起淡淡煙霧,原本的黃土,竟慢慢地顏色往深了去,固住的肥力正被均勻梳理。 只它這哀嘆著再不能吃香喝辣的哼哭樣子,凡人們反而去了大半畏懼,哄堂大笑。 一個趙家的兒郎,把鞭子一揮,笑罵:“你這黑面郎,恁地懶又饞!我們可沒虐待你,說了,只要你耕了田地、梳了地氣、造了房屋,便按長工的錢,供你吃喝!” “想跟過去那樣,只出十分之一的力,卻要占我們十成的供奉,這樣百倍的美事,不可得罷了!” 野豬精一聽,更加悲戚,卻囁嚅道:“那么,有美女嗎?”忙說:“我曉得,我曉得,如今,俺老豬落魄了,找個普通丫頭模樣的侍奉我就可以了?!?/br> “喏,那邊那個就行?!?/br> 眾人回頭一看,見村邊有一老一少相扶將,老的是個老嫗,白發蒼蒼。小的年十四五歲,花朵似的模樣,正舉著袖子,遮著半張臉,朝村里張望。二人俱面生。 野豬精眼巴巴地朝那小的看。 “呸!”一個村里的小伙子道:“放心,我們包給你配媳婦!我家的幾頭母豬正成年!瞧你身強體壯好配種!” 應景地,村頭那,一個老人趕出了幾頭肥白母豬,到山上吃一點草料野果補補。它們果然有致一同地朝野豬精投來了目光,轉頭,哼哧哼哧,風情萬種地朝它奔來,春日發幽情,便要一番當眾野趣。 見那幾頭大白母豬朝自己奔來,野豬精嚇得登時連犁都不想拉了,信以為真,連大虎在旁都顧不得了,掙開犁耙,撒蹄就跑。 那發瘋勁,連大虎的勾爪都一時沒勾住。 它剛跑了若干步,清風一吹,往遠數十步,落下兩只繡花鞋兒。 野豬精戛然而止。后蹄緊急止步,飛濺大把泥土,卻楞是沒濺到那裙上半點。 少女斜它一眼:“豬九戒,你又發什么瘋!” 自降服了這頭野豬精后,李秀麗和杏花村眾人,才知道這個“田神”的來歷。 原來,它本是五十多年前,北地某農戶的一頭家豬。 天生神力,能以豬身而為牛耕,人皆異之。主人便不殺它吃rou,也不賣出,一直供養它。 后來,胡人侵犯中原,這個村子也遭遇了胡兵。 少數幾個胡人的騎兵踏進村子,燒殺搶掠。豬九戒的主人也被胡人提起,眼見就要一刀殺了。豬九戒情急之下,猛然沖出豬圈,竟將胡馬撞倒。 馬匹受驚,亂蹄之中,踏死了胡兵。 余下的胡騎,也皆被它豬突猛進,沖撞下馬,村人一擁而上,砍死了胡兵。 從此之后,豬九戒愈被村人神之,奉為神豬。為謝它救命之恩,不用它勞作,許它游蕩村中,隨意吃食。 在他們的供奉中,年深日久,它漸漸生了靈智。 但它還沒入道時,更兇猛的胡兵就到了。這一次,村里無人幸免。 它左沖右撞,拼盡全力,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主人、主人一家、村民,都命喪胡人鐵騎之下。 它也被胡人砍得滿身傷疤,血流不止,嚇破了膽。所幸,它皮糙rou厚,撐著一口氣,跑進山野之中,躲進洞xue,找了草藥咀嚼,活了下來。 從此,春秋眨眼過,它游蕩山野,慢慢,身上皮膚漸黑,長出鋼鬣,化為野豬。 偶爾,見到山下的胡人,它就懷著仇恨偷襲一番,偶爾,也能救下幾個行人。 或者,有人進山砍柴之類,就以驅趕其他野豬虎豹為代價,攔路索要吃食。 不知過了草木枯榮幾度,豬的天然壽命到來時,它不但沒死,反而忽然神智清明,邁過了那個極限,從此入道。 入道之后,它回到主人故地。想去祭拜一番。 但那村落早已野草有半人高,白骨散落,豺狼鬣狗來往,無半點人煙了。 它拱著土,把村落余下的殘碎白骨,葬作一土包。 埋實之后,便獨自離開,一路游蕩,避開北方互相殘殺得起勁的胡人,便漸漸地南下,到了杏花村,見此地與故地頗有相似,便動了心思,留下來,索要供奉。 這頭野豬精染了無數惡習。 愚鈍、憨笨、貪婪、兇惡、暴躁。 所幸不曾真犯下過殺孽、色孽,只是糟踐糧食,沖撞房屋、恐嚇一方。 李秀麗因此才饒它一命。要它贖罪,也還她欠下的人情債。 那時,龍女用繡鞋踩了幾下它的豬腦袋:“以后,你就叫,豬九戒!收起你那些可憎習氣,好好地與這個被你禍害了三十一年的地方耕田犁地修屋,贖罪!” 野豬精莫敢不從,唯有一事不解:“龍女娘娘,老豬也知曉一些佛門的規矩。八戒,乃是戒殺生、戒偷盜、戒yin、戒妄語、戒飲酒、戒香華、戒高床大臥,戒非時食。這第九戒,卻是甚么?” 龍女說:“第九戒——戒我!你須畏我,如畏戒律。若有犯之,無赦?!?/br> 治得野豬精服服帖帖,從此更名豬九戒。 此時,見得龍女,豬九戒舉起蹄子抹眼淚,道:“娘娘,他們要逼我犯色戒!” 村民都道:“龍女娘娘,莫聽他胡說。是他一頭豬妖,卻狂言要尋個女娘匹配。我們見他yin心浮動,便與其玩笑,要將村中的老母豬、小母豬,與他配偶?!?/br> 豬九戒登時氣得哼唧:“好沒道理!你們先說要把我當長工待,那長工,還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呢!我年紀到了,想個媳婦,口中說幾句,咋啦?人不能與猿猴為配,我豈可與豬為偶!爾等殺我!” 熟料,李秀麗聽了,打量它片刻:“豬九戒,你說‘美女’,怎么,你過去還糟蹋過女娘?” 豬九戒被她掃過幾眼,滿身的鋼鬣都嚇癱了,搖頭如鼓:“不曾、不曾……我只是,曾、曾招過幾個美貌廟?!菚r候,我剛入道。動物入道,年歲就從頭起算。人類煉精化炁,壽數一百五十年。精怪之屬,不及人族,但也有一百二十年。我那時候返老還童,更像尚未成年的童子豬,未曾起過這心思……” 幸而,有老農見它耕田好使,才為它說話:“這倒確實不曾。過去三四十年,老兒不曾見村里的女娃被它糟踐過。反而有幾個丫頭,因為逃婚或者不被家里所容,逃進田神廟,為它刷毛煮食,侍奉得當,得過它幾夕庇護?!?/br> 聽到此言,踢了一腳這豬頭,李秀麗才放過它:“別忘了你的名字。老老實實干活。再犯戒,就找村里的煽豬匠對付你?!?/br> 豬九戒瞥見不遠處朝它吭哧吭哧的幾頭母豬,嚇得點頭如蒜,連叫村民:“快、快,把它們牽走!” 自從入道,開了喉舌,能人言,有人之思,能人立而走。動物修行者,雖然還會被本能支配,但勉強能算到“異種畸形之人”的范疇。 于它而言,尚未開會的同類,便像人看猿猴。雖然有時候物傷其類,但要它與這些牲口匹配,簡直比殺了它還可怕。 等幾頭老母豬被拉走,豬九戒安靜下來,重新回到田地里。 龍女也消失不見,隨之而走的是那會剪紙的老婆婆。 這段時日,龍女每天都會親自下山來接這位老人家,據說,是請她教授剪紙的技藝。 神請人授藝,這是何等的榮耀與認可。 喪夫喪子的這孤寡老人,一時被村民極尊重起來,時常有人去探望她,為她干活,送米面,希望也能學得被龍女看中的一二手藝,好不風光。 村民們照例羨慕了一陣,才想起:“唉?剛剛村口那一老一少,怎么從沒見過?” 便有人上去問了:“老mama,小娘子,你們到杏花村來,有甚么事?還是來賞花的?不巧,我們的杏花,前些日子都落盡了?!倍际潜回i九戒那地動山搖的動靜給禍害的。 熟知,那女娘,見了小山般高的大虎、開口吐人言的野豬,早嚇壞了,躲在老嫗身后,不肯出來。 老嫗也發抖,卻堅強地停在她身前,雙開雙臂,朝村人道:“我姓高,這是我家小姐。你、你們這,可有一位‘趙義士’,名烈,字子英,曾在北邊抗狄的?” “趙?我就姓趙。你說的是我們族長。稍等哈?!?/br> 于是,很快,就有人找到了趙子英,他趕到:“何人找我?” 那女娘強忍害怕,覷他幾眼,見與畫像上一般無二,便移步向他拜下:“趙世叔,侄女許紅英,家父名諱許巖,原籍定州府,綠樹莊人士?!?/br> 趙子英恍然,連忙去扶她:“原來是世侄女。你怎么只一個老仆陪伴,獨身到此?” “世叔!”聽此言,許紅英淚如雨下,拜地不起:“我父母俱被抓走了!我家北逃而來,丟了官職,不得如今的官家任用,更舉目無親。更不敢報與官府。紅英只知父親常常提起,世叔是少有的英豪,一身正氣,妖邪難侵。所以忍羞離閨閣,與老仆相攜風塵走,一路打探趙家如今的安居之地。只為厚顏相求,求世叔搭救我家!” “世侄女請起。你可知是什么人抓走了許大哥?” 許紅英泣涕道:“我、我那天在閨中刺繡,隱約聽得前院亂哄哄的。說是、說是什么什么觀的來人,說是奉官家的旨,因我父母以人命祭祀什么撲睖神,因此把我爹娘都抓走了。我與老仆藏進暗室的地牢中,幸而得免。所以不敢告官?!?/br> “冤枉,冤枉!世叔,您與我家相交深厚,應知我爹娘的為人,俱仁心正義。我爹爹在故京為官時,極憎殺人祭鬼的民間風俗,剿滅了數個祭鬼的大巫。又怎么會,自己犯下此事呢?” “噢,對了,我想起來了,捉走我爹娘的人,自稱、自稱……太乙觀!” 第108章 小丘山。龍女廟四周,云霧隱隱。 神案前,兩個蒲團,坐一老一少。 “這一筆,畫得歪了……”老嫗將少女拿炭的手導正,“照這條線畫下去,剪的時候,人的腦袋,就歪了?!?/br> 李秀麗趕緊將線條導了回來,全神貫注地在對折紅紙的背面畫著草圖。拿起剪刀時,鼻尖都冒了些微的汗珠。 陳阿婆看到她拿起剪刀,連忙又說:“姿勢不對,娘子,您要是這樣握剪刀,也會剪歪的?!?/br> 便伸出手,自己做了個示范。 見她握的還是不對,又去掰正李秀麗的姿勢。 剛伸出去,就微微一怔,有些索瑟,將手縮了回來。 少女的手,肌膚光潔白皙,指甲淺粉,看著干干凈凈,從來不沾陽春水,連繭子都只薄薄的一點。 陳阿婆的手,粗糙而褶皺,指縫間都是摳不出的老泥。 李秀麗卻不覺,亦不顧,拉住陳阿婆的手,急問:“怎么握?怎么握?從哪個部位開始剪?”還湊到了身側。 那略焦急的神態,對著長輩一般,急著要她教會的要強性子,都像極了記憶中已經形貌模糊、早逝的孩兒,夭折的孫女。 陳阿婆不知不覺,又忘了這是“龍女娘娘”,道:“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剪紙要有耐心,找準了,才一氣呵成?!?/br> 被說了幾句,少女略微嘟起嘴,搖了搖她的胳膊,道:“知道啦知道啦,快教我嘛!” 一滴眼淚卻打到了李秀麗手背,她訝然抬頭,遲疑了片刻:“你……阿、阿婆,你哭什么?”難道她手真這么笨,笨到人家都受不了了? 她煩爸爸mama的嘮叨,常常砰地關門聲以對。 但對祖父母的碎碎念,只能癟著嘴忍著。 對這個請來教她剪紙的陳阿婆,據說這是人家賴以生存的技藝。雖然確實也有些啰嗦,李秀麗只像對祖父母那樣,聽得煩了,最多癟著嘴,從不說一句反駁的話。 李秀麗道:“我讓人送的米,他們都送到了,雖然灑了一些,但應該還是足的。這是我自己的銀子。不是他們的貢品。還有一些布匹衣服,一年四季的應該都全了。銀子,少了點。我現在不夠。會再弄點來。你還少什么?” 陳阿婆搖搖頭,拭去眼淚,對這位年少的“龍女娘娘”說:“不不不,您給的夠多了,區區小技……是老太婆胡思亂想,人老了,腦袋不中用?!?/br> “唉,如果我的兒女還活著,我的外孫、孫女也該有您這么大了?!?/br> 陳阿婆父母兄弟遠在他鄉,皆已逝去。接連喪夫喪子,連兒媳婦肚子里的孫,亦未留存,孤苦伶仃獨自生活。 已經死了這么多年的,也無法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