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戲抽卡:開局抽到浸豬籠 第80節
老仆趕緊將她迎進門去,通報女主人:“老夫人,賴三介紹的高人到了!” 于是,門內扶出個鬢發已參白,打扮得體,保養得宜,只是面帶愁容,時不時拿手帕拭淚的女子。 她是王秀才的母親,王老夫人蘇氏。 蘇氏剛剛被兒子鬧了一通,現在兒媳還在陪著那孽障,她一邊拭淚,一邊去看被介紹來的“俠女”。 實話說,賴三是城里有名的無賴子,游俠兒。家族落魄后,頗是混跡三教九流,勾結一幫惡少年,干了雞鳴狗盜的勾當。 雖然病急亂投醫,獨自支撐了門扉十幾年的蘇氏心里也不是很信他介紹來的能有什么好人。 她打量來人,卻頗吃一驚。 這位“高人”年只十五六歲,竟跟她剛出閣的女兒相差仿佛,稱得上是少女。 少女頸系明月珠,裙壓白玉禁,閃耀奪人。容貌卻柔和似春波,十分符合江南士族的偏愛。讓出生書香世家的蘇氏一看就起了好感。 但她舉止,又與時下的江南仕女們極不同。竟是柳腰別寶劍,素手執福旗,步子穩,又輕盈欲飛。要踢到一盆花草時,懸步微挪,連裙邊都沒有擦到泥土。 并不輕浮,也并不粗魯,但也并不如淑女們般的溫婉。 蘇氏看了她好一會,暗暗點頭,現在倒有幾分相信所謂的“俠女”一說了。 “我姓劉。你們叫我‘小劉’就行?!鄙倥肮笆?,卻不大通禮數,竟不問好也不寒暄,也毫無男女大防的顧忌,單刀直入:“王秀才被鬼魘了?人在哪?” “那孽障又鬧了一通,我讓他媳婦陪著他。劉女俠隨老身來?!?/br> 蘇氏將她引到主臥,門剛推開,里面就撲出來一個影子,喊著“卿卿,卿卿,等我!” 竟是一個披頭散發、眼睛深深凹陷下去一圈黑色,狀如瘋癲的青年男子。 他身后,鬢發散亂,容貌端莊溫婉的一個女子跟了出來,淚流滿面:“娘,夫君他,他真不認人了,藥也不喝,符水也不用,還打了我?!蹦樕蠀s有一紅痕。 這狀如瘋癲的男子,就是王秀才。 他一脫離房間,就連跌帶爬,往府門走,口中還念叨著:“我找她去,我找她去……” 蘇氏又怕又怒又悲,氣得直哆嗦,連聲喝罵,她一個年邁老婦,去拉他也根本拉不動。王秀才置若罔聞,只一心往外走。 見此情形,李秀麗皺了皺眉,走上去,抬起手刀,啪,世界安靜了。 王家人趕緊把暈過去的王秀才抬回了房間。 蘇氏和她的兒媳楊氏,向李秀麗道謝:“如果沒有劉姑娘,我們真不知如何是好?!?/br> 蘇氏問:“劉女俠,您有看出這孽障身上的異樣嗎?”她環顧一圈,打了個寒噤:“或許,我家中,有什么異樣……” 那女鬼,是不是跟到王家來了…… 李秀麗皺眉,她手里的艾旗紋絲不動,腰間的蒲劍安安靜靜。這就代表附近沒有任何心懷惡意的超凡存在。 她在王家的三進宅子里來回走了幾趟,均無收獲。又去看昏迷的王秀才。這一次,她沉吟片刻,收起艾旗,摩挲鯉珠,用自己修士的眼睛,誦世天書的“心聲”,去辨別,去聆聽。 果然,她在王秀才體表環繞與外界發散的炁中,辨別出了一絲與他的炁不相融的炁。 秀才的炁里全是他自己充滿八股相關的“心音”。念念叨叨,什么“之乎者也”、什么“我要考中”、“這次的搭題我押中了”、“我比他們更有才”、“圣人云……”。 唯獨那絲炁。 她單手挑起,從誦世天書里聽到了這絲炁夾雜的“聲音”,那是一個低柔婉轉的女聲,念盡人間詩,幽幽而嘆: “春日桃柳,夏日荷;秋來桂子,冬來雪,碧波未冷恩先斷……” 而且,生人的炁,大多其質活潑,與四周的炁交融互換發散。 這抹炁,卻像冰凍千年,凝而不散,不與四周交互。實在非常顯眼。 難道果然是艷鬼,湖畔傳說竟為真? 被她摘出這縷格格不入的炁后,王秀才的神情逐漸平靜下來,不多時,竟然睜開了眼,揉著脖子:“好痛,好累……怎么好像幾天沒睡覺了……” 其母、其妻頓時驚喜萬分:“孩兒!”、“夫君!” 王秀才發懵:“母親,您怎么如此憔悴?宛兒,你的臉頰怎么了?” 蘇氏先喜后怒,先前擔心萬分,此時啪地賞了他一個耳刮子,打得王秀才腦袋嗡嗡嗡:“孽障,你還有臉說!她臉上就是你打的!尋芳覓艷,竟然尋到女鬼頭上,險些引來這破家禍!” “等修養幾日,你就給我跪祠堂反省去!” 楊氏也用帕子捂著臉一邊哭,一邊小捶秀才胸口,動作溫柔,但力氣估計用得不小,王秀才險些沒被她捶暈過去。 王家亂哄哄的,李秀麗懶得看,饒有興趣地觀察著纏在她手指上的那縷絲一般的“炁”。 它被抽出來后,仍然自顧自輕歌曼吟,凝而不消。觸之,竟有如觸物質般的冰涼感。 蘇氏緩過心情,爽快地把二十兩給了李秀麗,甚至又做主多添了十兩。 李秀麗不要:“二十兩就二十兩。我不要多的。倒有一件事,要向各位打聽?!?/br> 賴三雖然是本地人,但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無賴漢。對讀書人之間流傳的傳說,不太清楚。 眼前正有一個當事人王秀才在這里,她正好問仔細,到時候去湖畔捉臨時溢出區也有準備。 是,臨時溢出區。從她捕獲的這縷不散之炁來看,明勝湖畔,大概率真有東西。 也是從王家,她得知了明勝畔,那個“女鬼”的具體傳說。 王秀才捂著被老娘打紅的臉,喏喏說話,都不敢看李秀麗一眼:“女俠,是這樣的。那個‘女鬼’,其實是我們泉亭縣已經流傳了近千年的傳說?!?/br> “從前朝的前朝的前朝的前朝,明勝湖畔,就有女鬼傳說。傳說,此女名喚衛小玉,活著的時候,是西州一位艷名與才名廣播南北的歌妓……” 第071章 天云呈淡淡的灰,水霧縈遠山。 雨若有若無、細細斜斜,湖波如騰煙。 渺渺煙波中,駛入一艘畫船。 船上掛著描金的燈籠,燈影搖光,照亮船槳劃破的水流。 彈玉落珠般的弦歌琵琶聲,蕩出船艙,散入煙波,驚了被酒香勾來的游魚。 “嗝,這酒,就是得在湖上,酒尚熱,船搖搖,山隱隱、水迢迢,伴琵琶,才有趣味!小鄭,不要枯坐,有景有樂,何不痛飲此杯?” 船上坐二三青年書生,正對飲小酌。旁邊放著紅泥爐,爐上溫了一壺酒。船艙最后,坐一個年歲不大的琵琶女,撥著弦奏樂。 其中二書生喝得臉上泛紅,唯獨年紀最輕,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書生,被喚作“小鄭”的,卻坐在一旁,欣賞江南煙雨,滴酒不沾。 聞言,小鄭笑道:“彭兄、方兄,你們都是本地才子。獨我一個外地人,難得到西州府,泉亭縣是三吳之地,自古繁華,風物人文都堪稱一絕。游湖飲酒固然味美,卻不能清醒地賞玩山光水色,未免可惜?!?/br> 他反過來還勸他們:“二位仁兄也不可再飲了,我們可不只是來游湖的。今日觀天,夜來必有凄然風雨。正是我們等了良久的好時機。如果喝醉了,眼困腳乏,錯過良辰,便可惜了?!?/br> 彭、方二人一聽,忙住了酒:“可惡,可惡,貪杯了,幸而小鄭提醒?!?/br> 又讓琵琶女不必再彈,叫船夫:“日色將暮,速速將船靠往西林?!?/br> 船調轉方向,沿湖繞了一圈,往湖畔的一座山腳而去。山下有一古橋,橋畔竹林遍種,綠草如茵,有亭坐落其間。因在湖西,故而稱“西林”。 停船之際,船夫欲言又止,看三位書生撩袍下船,背著鋪蓋,有說有笑的樣子,他還是叫住了最客氣的小鄭:“三位,你們當真要在亭中過夜?” 小鄭道:“沒錯。老丈你既與我們約定,明早來接我們就行。勿忘?!?/br> “哎呀,后生,西林山上,不少墓葬。常有鬼魂出沒。你們讀書人‘遠鬼神’,大多不信邪。但我親眼看到過,半夜,鬼火……” 小鄭笑道:“我們就是來尋鬼的?!?/br> 見他們執意如此,船夫搖搖頭,不再多勸,載著琵琶女,劃船離開。 三人漫步西林,毛毛雨漸停了,不曾濕襟袖。遠眺湖光山色,近有古亭綠竹,老松茵草,大為可愛。 彭生與方生都感慨:“文章常伴湖光色。即使不入祖墳,葬在山光水色中,也足慰平生!來來來,取酒來,我們祭小玉!” 其實,他們并不信有鬼。 只是,作為文壇新秀,不來西林一趟,不說自己“偶逢衛女魂,邀為作新詩”,都不好拿出去吹噓自己是才子。 雖然實際上絕大部分人也都不過是來亭中一坐,祭拜一下衛小玉墓。然,心知肚明歸心知肚明,風雅樣子總是要做的。反正睡過一夜,等回家去,描寫怎么遇到衛女魂,那還不都是靠一支筆,一張嘴! 像那個姓王,裝瘋賣傻,搞得自己真遇到過女鬼似的,那才是下等玩法。 但他們來回找了一圈,走過竹林,尋過老松,甚至把整座小丘山都翻了一遍,卻都沒有找到衛小玉的墳墓。 其時天光已黯,黃昏日落,郁悶而返,坐在亭中,三人只得倒了酒,打算自己喝掉。 剛舉杯,忽然,風雨作,松竹簌簌聲。 風卷雨,撲入亭中。 山風涼,吹鼓袍袖。山雨冷,滴進碧酒,點出波紋蕩。 “啊呀!”他們酒杯一歪,酒灑亭中,濺到了亭旁的一株蘭草上。 方生可惜不已:“這酒是上好的女兒紅,不想小玉尚未得飲,先送予山風野蘭?!?/br> “老彭,小鄭,你們覺不覺得,越來越冷了。這風一刮,雨一吹,我穿了三層夾衣,尚覺寒意……” 彭生不以為意:“現在還不到三月。山腳下,又是湖邊,又下雨吹風,就是冷一點。誰叫你衣服穿少了?!?/br> 但很快,天越來越黯,風雨愈作,松搖竹動。 小鄭年少,耳目靈敏,他忽然聽到伴隨風雨而來,像是車馬轔轔聲。 附近少有人家,何況這只有車聲,無有馬鳴。 他神色微凝,對同伴“噓”了一聲:“你們聽?!?/br> 輪滾滾,壓綠茵。 隨風伴雨,一個低柔婉轉,吟哦般的女聲,斷斷續續,又遠而近,漸漸清晰:“春日桃柳,夏日荷;秋來桂子,冬來雪……” 風雨中,馬車至。 這是一輛女眷喜歡的油壁車。整潔小巧,不失精致。 它緩緩駛來,卻停在略遠處的松柏下。 彭生性呆,見此,笑道:“莫非還有哪位女郎,與我們同祭小玉?” 那匹拉車的馬兒抬首,嘶咴一聲。 油壁車的車簾被慢慢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