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楚特地給了打卡器一個鏡頭。屏幕上顯示的是于立果的工號。

    他走進了辦公區域。鏡頭里一片漆黑，突然間, 房間的一角亮起了光芒。譚楚走了過去，發現是一臺電腦突然啟動。設計軟件自己打開, 模型在鼠標的控制下開始轉動, 刪刪改改，修修補補, 鍵盤同時也發出噠噠的敲擊聲, 好像有人正在工作。

    譚楚一直拍攝著這臺自動工作的電腦，直到2點23分, 突然間一切靜止。模型固定在屏幕上, 一動不動。

    就在電腦即將自動啟用屏幕保護時, 一個空白的文檔突然彈了出來。光標閃爍片刻，隨即打出了血紅色的二號微軟雅黑大字。

    “你在看嗎？”

    在這幾個字出現后, 文檔一直滾動著，不斷冒出的文字陳述著電腦的使用者的工作生涯：不停地被悟元建筑裝飾公司的總監和項目經理壓榨和pua, 由原本健康的人加班到猝死的全過程。

    在一行血紅的“xxxx年x月x日凌晨2點23分他的心臟在工位上停止了跳動”后, 文檔自動關閉, 然后又有一個視頻跳了出來。內容是于立果的父母企圖為他找回公道，然而彈幕上都是網暴罵他們的話。

    視頻不斷循環播放著，在于立果父母不停的陳述聲中，辦公室另一處的電腦突然亮了起來。公司總監雇傭水軍以及和社會閑散人士聯系的各種證據截圖全部打開，一張張出現在桌面上。

    最后所有的圖片都被關閉，電腦桌面閃爍了幾下，變成了四個手寫的大字：

    “悟元害我”

    在這一刻，譚楚的屏幕一黑，直播結束了。

    在從頭到尾的過程中，譚楚幾乎沒有說話，任憑鏡頭講述著一切。

    由于直播突然，時間也比較晚，彈幕和觀看者一開始寥寥無幾，但隨著直播內容的推進，觀看人數越來越多，彈幕也密集起來。

    網友一邊看，一邊討論，很快就扒出來了譚楚直播的地點，被壓下去的于立果猝死的新聞也被翻了出來。

    悟元公司的saocao作，隨即也遭到了曝光。一時間網友打工人們感同身受，怒聲四起，紛紛指責悟元惡毒資本家，不做人事。

    “譚先生關掉直播，讓我跟他走?！币妼O小濤看完了視頻，于立果說，“我發現自己竟然能離開公司了?！?/br>
    “然后譚先生打了一輛酆都專車，跟我說‘把我帶回石柳莊銀鐵大廈一座1813’就倒在地上睡了過去?！?/br>
    看著于立果，孫小濤緩緩眨了眨眼睛。

    他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

    “現在你自由了，”他問于立果，“你之后打算怎么辦?！?/br>
    “不知道?！庇诹⒐荒樏Ｈ?，“先把譚先生的工作做完吧?！?/br>
    孫小濤點點頭。作為同樣被譚楚從固定場所被解救的怨鬼，兩人恢復自由后的心情，肯定是一模一樣的。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譚楚和對待自己一樣，把這個小子也簽到公司里來。

    孫小濤上下打量了于立果一番。對于藝人來說，形象過于平庸；助理經濟人什么的，估計他也上不了手。

    他揉了揉太陽xue，決定把于立果的去留丟給譚楚。

    “不如你先休息一下，等譚楚醒了，再看怎么安排吧?！睂O小濤說。

    于立果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在辦公室找了個角落，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工作本打開。

    孫小濤的目光又落回趙叔的手機上。

    譚楚的直播，他作為鬼魂，一下子就看出來辦公室開門、電腦的開啟、模型的cao作，全部都是于立果做的。譚楚拿著攝像頭，屬于純粹的事件記錄。

    譚楚做事很聰明，他壓根沒有碰門鎖，沒有碰到電腦，沒有錄到任何機密信息，也沒有破壞公司財物。即使悟元想給譚楚按個什么罪名上法庭，也是無從下手。

    剛剛公安局來電，估計也是想讓譚楚再做一下筆錄，不會怎么樣的。

    孫小濤忍不住又讓趙叔打開了直播回放。

    譚楚的前幾次直播，大多比較隨意，收到的干擾也多，看起來隨隨便便。

    而這次直播，經過譚楚本人簡單的策劃，竟展現了他驚人的鏡頭掌控力。

    一鏡到底的拍攝，節奏流暢，重點明確，配合彈幕觀眾一點點解密事件的主角和過程，這次直播即使當作一部短短的懸疑電影來看，也絲毫不遜色。

    孫小濤看到屏幕上這個時間還有近一百人同時在看直播回放，就知道一定有人不少人把這次直播當成電影回味。

    譚楚其實有點當導演的天分。孫小濤一邊看回放，一邊想。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想自己拍一部電影了。

    等到天色大亮，譚楚才醒了過來。

    他一邊揉腦袋，一邊嘟嘟囔囔：“這連著兩天不睡覺，還真是不行。還好我有困了就倒的本事，要不然下一個猝死的就是我了?！?/br>
    他目光掃了辦公室一圈，落到角落的于立果身上，對他笑了笑。

    “你還真把我帶回來了?！弊T楚說，“謝謝你啊?！?/br>
    “哪里哪里?！庇诹⒐⒖陶f，“是我該謝謝你?！?/br>
    他將手里的工作本屏幕轉了個方向，屏幕對著譚楚，說：“你的工作室我開始設計了，一周后給你初稿，沒問題吧？”

    “沒問題，不著急?！弊T楚說著，伸個懶腰，“這里房間不要太夠。晚點我帶你去新辦公室那里，給你置辦一套家具，先在那邊生活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