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種田]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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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旁邊的人家都竊竊私語,站在人群中央的陳慶自然聽到了他們在說什么。 “哎呀怎么是他家啊?!?/br> “晦氣不晦氣,寡婦寡夫郎的,不嫌破壞人家家里風水???” “一點不識相,這種事情不該自己主動避嫌嗎?” 陳慶聽著他們的這些話,把頭埋得很低,嘴上念叨著什么,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回懟,只說了個你字之后,外面一道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說誰晦氣!”孫大娘的大嗓門兒在議事堂中響起來,“自己運氣不行出門嘴巴不洗,來眼紅別人的好運氣?誰晦氣誰自己心里清楚!” 孫大娘一把把陳慶拉到自己的身后:“我們又沒作弊,運氣好也是我們陳慶平日里積德行善來的,不像有些人,心臟手也不干凈,可不是抽不到好簽!” “你!” 孫大娘毫不畏懼跟他們對上,她看向周遠:“你要重新抽簽嗎?” 周遠搖頭:“自然是不會,一會兒一些細節,我再跟嬸子商議?!?/br> 見周遠都這么說了,村長自然也不好再說什么了,議事堂的人慢慢地都散了,陳慶跟在孫大娘的后面,聽她數落自己。 “人家都罵到你的臉上了,你就是個泥人你也該硬氣起來吧?!睂O大娘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陳慶開口:“我準備罵回去的,但您不是來了,我就沒說出口?!?/br> 孫大娘都能想到陳慶能怎么罵回去,不外乎就是請你不要這么說話,這種軟趴趴的沒什么用的話。 孫大娘語重心長:“以后那些人的態度只怕會更加變本加厲,你要是還不硬氣起來,我以后要是怎么了,你可怎么辦?” 陳慶呼吸一滯,有些慌神:“您別說這樣的話?!?/br> 孫大娘嘆了口氣,才跟他說起正事:“那活咱既然接下了,就要干得漂亮些,你干活自然是沒得說,就是這性子,太軟了,誰都能捏你一下?!?/br> 孫大娘看著他,也不知道當時的陳慶是下了怎樣的決心,才敢把自己賣給人牙子的。 他們回到家里,合計了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現在難的是他們想要計劃著給孟濤辦個白事,但是那周遠家修房子好像又很急,雖然嘴上不說,但實際他們還是怕沖撞了。 孫大娘想了想:“先問問他介意不介意吧?!?/br> 陳慶點頭,看著孫大娘出門,去找周遠,孫大娘沒帶他,他也不想去。 只是沒想到轉機來得很快,他們聯系的木匠那邊說,有人來退貨,說是棺材裂縫了,壽材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經出售概不退換的,無奈那家人一家子的潑皮無賴,木匠只好折算了一下,退了他們錢,想到先前陳慶他們著急買壽材,便急著聯系他們了。 第二天一早陳慶就跟孫大娘一起去了木匠那里,發現壽材只是一點點的瑕疵,木匠給的價也不高,孫大娘就定了下來。 事發突然,孫大娘想第二日去找周遠說一說,得到的結果自然是周遠不介意,還讓孫大娘定下日子之后跟他說一聲,他們是一個戰場上下來的,自然也希望能送孟濤最后一程。 把這個消息跟陳慶說了之后,陳慶也松了一口氣,他們的速度很快,幾乎是當天就定下了日子,隨后就回去準備采辦。 這件事自然也在村里傳開了,村里人面上都是讓他們節哀,實際在心里說他們有錢燒的,那孟濤連個尸體都沒有,還大費周章地買棺材,辦白事,吃飽了撐的。 他們不管旁人的看法,只自顧自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上鎮上前去采買,辦白事的說可以他們自己買菜,那邊出人工就行,于是孫大娘帶著陳慶上了鎮上。 主要是為了買點豬rou,陳慶還想買點骨頭,這是他小的時候,他小爹常做給他吃的,他們家太窮,小爹就買些骨頭給他燉湯,好歹有些rou味。 看著娘親跟屠戶講價,一文錢都要爭執個幾個回合,陳慶有些羨慕,他要是在買東西的時候覺得價貴的話,就會不買了,只是選好的東西不要,店家又會嘰嘰歪歪說一通,這個時候陳慶耳朵通紅,會飛快地離開原地。 雖然被人背后說壞話議論很難受,但多花錢會讓他更難受,他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哎,要是他能像娘一樣那么利索,就太好了。 在你來我往的交鋒下,孫大娘成功地讓屠戶送了她四五根已經剃得干干凈凈的大骨頭。 回去的路上,他們的背簍背得滿滿的,背簍都是陳慶在背,他們自然都舍不得坐牛車,只是沒想到又在路上碰到了周遠。 這次周遠再問,孫大娘就帶著陳慶坐上了他的牛車。 陳慶埋著頭,從懷里掏出了兩文錢。 這下孫大娘和周遠都看著他。 陳慶把頭埋得更低。 第5章 周遠趕車的速度并不太快,很穩,牛車上是他從鎮上準備帶回去用的修房子的東西。 孫大娘知道陳慶不愛說話的性子,于是便跟周遠閑聊起來:“近期就動工了?準備起幾間房???” 周遠回答:“三四間吧,灶房,兩間臥房,一個堂屋,還要再搭一個茅房?!?/br> 孫大娘點頭:“你一個人那也是夠用了,牛車是你買的?” 周遠算是有問必答,比當時在花嬸子面前話多了很多:“是的,想著有牛車出門或者干農活都方便?!?/br> 陳慶聽著他們說話,在搖搖晃晃的牛車上靠著孫大娘的肩膀睡著了。 周遠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后就收回了目光。 孫大娘又說:“我們家阿慶性子有些內向,要是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多擔待?!?/br> 她自然是知道陳慶的性子的,悶,不愛說話,大場面之下又很怯場,有時候又有些不太會看氣氛。 周遠又看了一眼陳慶,他睡得很熟:“不會,都是一個村的?!?/br> 想起他們都是從戰場上 下來的,孫大娘自然想知道一些孟濤的事情。 雖然周遠在村長面前說孟濤讓他照顧自己的寡母,他們在一個營里,周遠在先鋒營,孟濤好像是在步兵營,兩個營沒什么交集的,他也不認識孟濤,上次那么說,只是為了照拂他們一下。 還有他們同村的這些人,為了防止一個地方的拉小團體,在進軍營的時候就都打散了,周遠是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幫孟濤收了尸,戰局瞬息萬變,所以戰死的將士只能就地安葬,孟濤算是幸運,還有個全尸,有很多人,甚至連尸體都沒能找到。 但對著孟濤的娘親,他沒有辦法說出這些事,只是說:“我們在一個營,平日里交集不算太多?!?/br> 孫大娘眼巴巴地盯著周遠,想要從這個陌生人的嘴里聽到更多關于自己兒子的消息。 “他是在兩年前古平關之戰中英勇戰死的?!敝苓h說,“那一戰十分慘烈,敵我兩敗俱傷,他們步兵營,給我們爭取了很多時間,也為后來的大勝打下了基礎?!?/br> 孫大娘抹了抹眼淚:“我兒英勇?!?/br> 陳慶感覺到孫大娘的肩膀抽動,他醒了過來就看見孫大娘在抹淚,陳慶從懷里掏出自己給自己繡的帕子,上面是他家養的大鵝的樣式。 他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周遠,動了動唇,孫大娘哽咽著說:“周遠只是跟我說了一些濤子在軍營里的事?!?/br> 陳慶這才小心翼翼地移開眼睛,隨后目光里有帶著一點期待看向周遠,雖然他和孟濤素未謀面,但也想聽聽他的事情。 周遠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后就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趕著車,陳慶等了一會兒,發現他沒有再開口的打算,小小地嘆了口氣。 一路回到了村里,陳慶和孫大娘才發現周遠要蓋房子的宅基地跟他們家離得不太遠,甚至可以說是很近。 孫大娘愣了愣才說:“那以后就是鄰居了啊?!?/br> 周遠點頭:“是的。所以家里什么時候辦喪事?作為孟濤的戰友,我應該要來給他上一炷香?!?/br> “應該的,應該的?!睂O大娘對面前的周遠很有好感,他高大英俊,身上又有些從戰場上下來還沒收起來的殺伐之氣,她在想,要是濤子能回來,應該也是這個樣子。 三月二十七,宜出殯。 孫大娘早就給村里的人通了氣,她不是為了什么禮錢,她就是想讓孟濤風風光光地走。 鄰村的辦白事席面的人家早就來了,看了一圈他們準備的食材,當下就定下了一桌的規格,三個涼菜,四個熱菜,一個湯,也將將夠用,比這個規格更差的他們也做過。 跟做席面的一起來的還有端工,他們是辦白事的一把好手,所有的流程禮節,該怎么做他們都一清二楚。 他們家的院子不大,借來的桌椅板凳都已經擺到了門外的小徑上,一共擺了五桌。 孫大娘相熟的嬸子都來幫忙了,也都帶了些什么東西,幾個雞蛋,幾塊白布之類的。 更多的人都會在中午才過來,上午時間他們要把棺木下葬。 陳慶作為孟濤的未亡人,是能選擇自己戴不戴孝的。 在洛河村這一帶的風俗里,死了丈夫的女子和夫郎,都可以選擇自己要不要戴孝,因為如果為前夫戴孝,日后要再嫁,就會沖撞后來的夫家。 洛河村為亡夫戴過孝的,只有孫大娘一個人,因著這件事,孫大娘跟娘家鬧了不小的矛盾,很多年都沒有再往來過了。 孫大娘想起昨夜陳慶跟她的對話。 她看著陳慶準備好的孝服和孝帕,還有他自己搓好的麻繩,孫大娘攔住他:“阿慶,你不用做到這一步的,聽娘的話,不要戴孝,更何況你連濤子的面都沒見過,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br> 陳慶卻搖頭:“要做的,娘,我把您當我親娘了,我不給他戴孝,難道要讓您來嗎?這樣他走了也不安穩的?!?/br> 孫大娘勸了他很久,最后還是犟不過他,只能隨他去了,所以今天陳慶穿著白色的孝服,孝帕戴在頭上,腰上系著麻繩,他跟在端工的身邊,配合著他們。 孟濤的棺材停在堂屋里,陳慶跪在蒲團上,面前是一個火盆,火盆里是裊裊燃著的紙錢。 在還沒上山的時候,若是親朋好友愿意,也是可以來為他燒點紙錢,上一炷香的。 只是從晨起到該出門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來給孟濤燒紙錢。 陳慶看著面前的火盆,伸手從旁邊又給他燒了一些,他們雖然有夫夫之名,可連面都沒見過。 不知道到底是他更悲哀還是孟濤更悲哀。 想著想著,陳慶便涌出一些淚來,像是為孟濤哭,也是為自己哭。 這是陳慶辦的第四次喪事。 第一次是他的爹,第二次是他小爹。第三次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婦人,那是陳慶把自己賣了的第二年,人牙子帶著他去了很多的地方,沒人愿意買他,后來是一個老婦人,愿意把他帶回去,說是給自己的孫子當夫郎。 當時定金都已經給了,老人家還給了他一個自己做的荷包。就在陳慶收拾東西準備跟著他去的時候,卻突然出了意外,老人突發急癥,去世了。 陳慶的身份就很尷尬,他是后來才聽說老人家的事情,說是老人家的兒子早早地沒了,兒媳婦早就跟人跑了,唯一的孫子被征兵走了,老人家想著自己可能撐不到孫子回來,所以想給他找個夫郎在家里等著他。 一向不愛說話不愛跟人打交道的陳慶破天荒地求了人牙子,說反正收了定金,能不能讓自己去給老人家送個終。 人牙子權衡再三,還是同意了,陳慶花了一天的時間,找到了老人的家,在村里人的指引下,給老人挖了個坑,把她下葬了,又花光了自己存下的所有錢,買了鞭炮,在老人的墳前放了。 臨走之前,陳慶去了老人的家里,院子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些老人家的衣物和被褥之類的,那些東西陳慶沒扔,都收好放進柜子里,想著她那孫兒回來,到底也是個念想,最終他帶走的只有老人家給他的那個荷包,之后才跟著人牙子,繼續前行。 陳慶在想這一段過往的時候,他的頭頂上方被一片陰影擋住,陳慶仰起頭,兩行清淚一些落在他白色的孝服上,還有一兩點掛在他的下巴上。 他哭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直滴,他看到周遠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裳,從一邊拿起一炷香,點燃之后拜了三拜,再把香插進香爐里,隨后又到陳慶的旁邊,單膝跪地燒了些紙錢。 陳慶抬手擦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眼淚,隨后跪直身體,朝周遠行了一禮。 周遠的目光暗了暗,燒完最后的紙錢之后,他才離開了堂屋。 吉時一到,棺木被合上,陳慶手中捧著孟濤的牌位和祭品,走在人群的最前方。 今天也是個艷陽天,山上偶爾能聽見一兩聲的蟬鳴。 孟濤的墳地也是早就選好的,跟他爹離得不太遠,陳慶走出大門的時候,聽見了孫大娘的哭聲。